法租界的三起搶劫案,這段時間鬧得滿城風雨。特别是後面兩起案子,更是盡人皆知。一夜兩起入室搶劫案,不但連殺三人,而且死的還是日本人。很多人聽了後,都是拍手稱快, 在茶館、戲院這樣的地方,一直在人們的談資。
雖然日軍占領古星已經有兩年時間,但是,他們遠遠沒有,真正的統治這座城市。或許,他們永遠也不可能,真正統治這座城市。
“聽說了,現在這是最喜歡說的話題。說什麽的有,有人說, 是江湖大盜,也有人說,是北方過來的飛賊。也有人懷疑,是軍統。”楊志微笑着說。一件事,能聽到一百個版本。就算有朝一日,案子破了,也能流傳很多版本。一人一張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偏重點。
“你覺得,兇手是什麽人?”朱慕雲不置可否的問。
“我估計,可能是九頭山上的好漢。”楊志靠近朱慕雲,壓低身子,神秘的說。
他曾經就是飛賊,自然知道飛賊的規矩。飛賊可不會殺人,況且,一個晚上連殺三人, 而且兩晚三起案子,一般人根本就幹不出來。如果是軍統殺人,不會這樣的日本商人。他們的目标, 至少也得是日本兵,或者軍官。
“哦,這是你自己猜的,還是聽别人說的?”朱慕雲不動聲色的問。楊志竟然能分析得頭頭是道,是在東和戲院,小道消息聽多了?還是深藏不露?
“是我自己瞎猜的。”楊志不好意思的說,其他事情,他可能沒什麽發言權,但是這種入室搶劫之事,他曾經也算半個行家。
“說說你是怎麽猜的?”朱慕雲随口問。
“這種事,應該不會是軍統,因爲那兩個日本商人,身份普通。據我所知,古星也沒有這樣的大盜。要說其他好漢,除了九頭山外,其他人還真沒這個膽。”楊志笃定的說。
“最近,有九頭山的人,在城内活動嗎?”朱慕雲問,讓楊志待在東和戲院,還真的能打聽一點情報。雖然他是瞎猜,可這次還真被他蒙對了。
“當然有,九頭山的人,哪天不在城内活動?”楊志說。古星看似風平浪靜,可平靜的湖面下,隐藏着各種波詭雲谲。
“這件事,你怎麽不向我彙報?如果碰到土匪,你也應該想辦法,抓幾個啊。”朱慕雲臉上露出不悅之情。
“這也是道聽途說的事,沒有真憑實據,我怕耽誤了處座的事。确實有人,在街上見到過九頭山的好漢。但也隻是順嘴說了一句,誰又能抓得到呢?再說了,我現在又不是局裏的人了,也沒這個權力抓人。”楊志苦笑着說。
日本人沒來之前,古星人說起九頭山上的土匪,個個都是恨之入骨。可是,現在再提起九頭山,都會豎起大拇指,贊一聲好漢。無他,九頭山的人,敢打日本人。
“以後,所有九頭山的消息,都要第一時間告訴我。”朱慕雲說。
“是。”楊志突然站了起來,挺起胸膛,堅定的說。
“最近,有沒有特别的人,故意與你接近?”朱慕雲随口問。
“當然有,以前的老夥計,還有安清會的人,還有一些是幫會中的兄弟。”楊志想了想,說。他現在手裏有錢,而且出手大方,那幫窮兄弟,自然天天圍着他轉。
“這麽說,以後我們得換個地方見面了?”朱慕雲蹙起了眉頭,他與楊志的戲,自然要演得真實。楊志如果成了戲院的名人,自然就會成爲别人關注的對象。當初,軍統的交通組長餘誠,就是在東和戲院暴露了。這裏,說不定也會被其他單位注意。
“我聽處座安排。”楊志說。
“去法租界吧,你在那裏,遇到熟人的幾率,要比這裏低得多。第一次在巴黎咖啡館,第二來到合作路憲兵分隊旁邊的那家茶樓,第三次,在德明飯店,第四次……,就三次吧。每次見面間隔兩天,輪着換地點,第四次見面,又定在巴黎咖啡館。”朱慕雲緩緩的說。
“處座高明。”楊志說,朱慕雲與他的見面,安排得越詳細,說明對自己越重視。現在,他還沒有加入軍統呢,朱慕雲就如此謹慎。以後加入了,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說實話,朱慕雲如此周密的安排,楊志是很感動的。至少,朱慕雲是看重自己。而且,每個月一百五十個大洋,這可是實打實的。現在,到哪個單位上班,一個月能拿到這麽多錢?況且,他的這份工作,根本就不用幹活。
“你身邊,有沒有軍統的人?”朱慕雲又問。
“這我可不知道,軍統的人身份神秘,也不是我能知道的。”楊志苦笑着說。如果他能輕易分辨軍統的身份,在情報處的時候,早就立功受獎。
“一定要注意,身邊出現的可疑人員。你的任務,是打入軍統。沒有與軍統接觸上之前,不能有其他動作。”朱慕雲叮囑着說。隻有加入了軍統,再在軍統的安排下,打入安清會,自己才算有成就。
否則,先打入安清會,再加軍統,以後被武尚天知道,怎麽向他解釋?而先加入軍統,以軍統的身份,進入安清會的話,效果一樣,但成績就完全不一樣了。
“保證完成任務。”楊志說,他其實也很想,快點打入軍統呢,一個月兩根金條的津貼,到哪裏能找到這樣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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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心玉下班的時候,在電話局門口,發現了鄧湘濤留給她的一個暗号:一張金黃牌香煙的廣告,而且還是斜着四十五度粘貼的。廣告畫上的香煙,正對着電話局的大門。
于心玉開着車子,去了江岸街和豐公寓。她先進了自己原來的三零五,在裏面坐了一會後,再去了對面的三一八房。看着門縫上的那根頭發,于心玉按照兩輕一重,敲了敲門。裏面,鄧湘濤果然在裏面了。
“趕緊譯電,八點發報。”鄧湘濤遞給于心玉一張電報稿,說。
“是。”于心玉看了一眼電報稿,上面寫着:“土組收發報人員已經叛變,無法用電報聯系,請求直接見面。”
于心玉馬上拿出密碼本,譯碼之後,按照規定時間,馬上發了出去。她是專業報務員,手速快而穩定,就算連發兩遍,時間比鄧湘濤發一遍還要少。
“關發報機,十點準時收報。”鄧湘濤提醒着說,憲兵分隊的電監科,可是很厲害的。黃瑞琦的潛伏土組,差一點電台就暴露了。
“區座,這是公雞的情報吧?”于心玉随口問。她知道,軍統在古星,有金木水火土五個潛伏小組,現在,也就隻有這個潛伏土組,還沒有暴露。沒想到,土組的收發報人員,也已經叛變。
“不該問的不要問。”鄧湘濤說,事關朱慕雲的安全,哪怕就是對于心玉,他也不會多說半個字。當然,如果于心玉能猜到,就跟他沒有關系了。
“是。”于心玉點了點頭,雖然鄧湘濤沒回答,可是她從鄧湘濤的語氣中,可以感覺到,一定是公雞。以這隻神秘的公雞,她一直很好奇。這樣一個神秘的間諜,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到目前爲止,她一點也不知道公雞的信息。可是,憑着女性的直覺,她覺得,這個“公雞”,應該是男性。而且,還是鄧湘濤親自掌握的情報員。作爲古星區的電訊處長,她從來沒有接觸到公雞的情報。
“你在朱慕雲家,怎麽樣?”鄧湘濤問,于心玉到目前爲止,表現隻能算合格,還不能稱之爲優秀。
“還好吧。朱慕雲每天回來都比較晚,早上出去的又早。我與他交流的機會不多,也就是休息日的時候,能多聊幾句。”于心玉說,她覺得,與朱慕雲每天,隻要能見一面,就已經是很好的完成任務了。
雖然于心玉覺得,從朱慕雲身上,能獲得很多情報。但是,讓她在房間與朱慕雲親近,她實在難以勝任。隻要一想到朱慕雲的身份,他手裏沾滿了抗日志士的鮮血,她就很憤怒。
“他家還有其他情況嗎?”鄧湘濤問,關于玉梅,他希望于心玉,能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複。
“其他也沒什麽異常的,這段時間,家裏很平靜。自從上次史希俠來拜訪過之外,就一直沒有訪客。”于心玉想了想,說。
“平靜就好。你要多觀察朱慕雲,盡可能與他接受。既然住進了他家,就得有與他更進一步的準備。”鄧湘濤提醒着說。
“我會注意的。”于心玉臉上一紅,爲了黨國,她可以獻身。但是,她的獻身,指的是犧牲。如果讓她與朱慕雲同眠,這比殺了她還痛苦。
“你們之間,有沒有談及訂婚或者結婚的話題?”鄧湘濤問,他可是他們的媒人,隻不過,于心玉一直被蒙在鼓裏。
“暫時還沒有。”于心玉忙不疊的說。其實,朱慕雲是提過的,想要先訂婚。可是,被她以還沒提親,給拒絕了。
“這是你的任務,一定要抓緊。”鄧湘濤叮囑着說。
“總部的回電快來了。”于心玉看了一眼時間,馬上将收報機打開,她實在不想,多談及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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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