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處雖然整體并入憲兵分隊,多挂一塊憲佐班的牌子。可是,二處有些非行動人員,就不好安排了。除了電訊科外,還有總務科。華生不是行動人員,如何安排他, 是朱慕雲需要考慮的問題。
“處座。”羅雙燕走後沒多久,華生也來向朱慕雲彙報工作。
他是二處總務科的副科長,但憲兵分隊有庶務科,二處似乎沒有再設立總務科的必要。如果他想留在二處,隻能當常務憲佐,或者特務憲佐。這兩個身份,都是華生不喜歡幹的。他雖然也接受過特工訓練, 但跟朱慕雲一樣,隻限于理論。特别是在行動方面,沒有多少天賦。
“你想留在憲兵分隊,還是去局裏的總務處?”朱慕雲問,這件事,他還得征求華生的意見。
其實,華生的工作,朱慕雲跟陳旺金商量過。如果華生願意去總務務,陳旺金可以安排華生,擔任庶務科長。庶務科,稱得上總務處的第一科了,華生現在隻是副科長,去當科長,也算是提了半級。
如果華生想留在憲兵分隊,如果不想當憲佐的話,就隻能去庶務科。可是憲兵分隊的庶務科,是以日本人爲主。他們原來是後勤聯隊過來的, 華生想要在庶務科立足, 是很難的。
“我聽你的。”華生真誠的說。他确實是聽朱慕雲的。不管朱慕雲讓他幹什麽,哪怕就是去送命, 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憲兵分隊的庶務科,是日本人負責。你在他們手下做事,肯定會不習慣。我看,你暫時去總務處,當庶務科長吧,以後有機會,再回來幫我吧。”朱慕雲想了想,說。他覺得,以華生的性格,去總務處庶務科,是比較好的。
憲兵分隊的庶務科,雖然也有中國人,但基本上,都是最底層的幹事。讓華生去當幹事,還不如讓他去總務處當科長。先把級别提上來,以後有機會,再給他安排合适的位子。而且,在總務處,華生一樣可以幫到自己。
畢竟,朱慕雲最看重的,還是經濟處。隻不過,現在憲兵分隊剛成立,他可能會在這邊的時間多一些。如果憲兵分隊的事情,他熟悉之後,憲佐班的事情,各司其職,他這個隊長,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一直以來,朱慕雲對情報上的事情,都不是特别熱衷。他希望,情報能主動找上門來,送到自己的辦公室上。而不是到處打探,像隻無頭蒼蠅一樣。那樣既危險,又辛苦。
“我确實不喜歡在日本手下幹事。”華生直言不諱的說,他對日本人,曆來就沒有好感。如果能不在日本人手下做事,他求之不得。
“你雖然要去總務處,但二科的搬遷,你還是要幫我負起責來。”朱慕雲說,二處的設備,人員的安排,都需要華生來協調。當然,經濟處也是華生需要關照的對象。畢竟,經濟處加上警衛的話,有上百人呢。
“那是當然,我要跟庶務科交接後,把你的辦公室擺設好,才會去總務處。”華生說。
“這次,我的辦公室,要遵循一個原則,簡單大方。”朱慕雲說道,憲佐班可不比二處。這裏到處都是日本人,如果讓這裏的日本人,覺得他是來享受的,搞不好就會有麻煩。
“好。”華生有些詫異的說,但很快,他也明白了朱慕雲的用意。或許,自己到了總務處後,也要跟朱慕雲一樣。可不能仗着朱慕雲與陳旺金的關系好,就盛氣淩人。
“你到總務處後,要注意跟陳旺金搞好關系。但是,他搞的那一套,你盡量不要參與。”朱慕雲叮囑着說,陳旺金這麽久,都還是副處長,不是沒有原因的。說不定哪天,陳旺金就出事了。
一旦陳旺金出事,那就不是能不能再擔任總務處副處長的問題了,而是能否保住性命的問題了。陳旺金在總務處,吃相太難看。什麽樣的錢,隻要過他的手,必定是要截留一部分的。比如說各個處的經費,一百元,最多隻有八十五,一般隻有七十。他一下子要吃掉三成,肯定是要犯衆怒的。
“是。”華生說,他沒想到,朱慕雲竟然是這樣的想法。但這也提醒了他,以後跟陳旺金相處的時候,要特别注意。
華生完全秉承朱慕雲的意思,将他的辦公室,布置得很整潔。沒有了古董辦公家具,也沒有了進口沙發,所有的辦公家具,都是半新的。就連朱慕雲的辦公椅,也很普通。這間辦公室,與他二處的處長身份,并不相符。可是,與他憲佐班的隊長身份,倒是很相襯。
朱慕雲參觀了自己的辦公室後,對華生的布置,還是很滿意的。他的辦公室,除了桌上的一部電話外,其餘就沒有新東西了。當然,華生知道他有午睡的習慣,在辦公室給他擺了張行軍床,平常收起來,要用的時候,再打開。
要不是憲兵分隊的性質太特殊,他還真希望華生留在這裏。有華生在,很多事情,他都不用操心了。但他也擔心,以華生的性格,留在憲兵分隊,未必是好事。就算是朱慕雲,也得特别注意。在政保局,他可以享受生活。可是在憲兵分隊,得表現得清廉、勤政。至少,他要給所有日本人,留下這樣的印象。
當然,朱慕雲貪财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可至少,不能讓那些普通的日本憲兵知道。表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到位的。對日本人來說,需要的,隻是他的忠誠。而對外,朱慕雲需要讓人,感覺到他還是清正廉潔的。
“我已經給陳旺金打了電話,你直接去找他報到就是。”朱慕雲緩緩的說。
“是。”華生說,庶務科的事情,與他現在做的事差不多。隻不過,他現在隻服務二處,而在總務處庶務科,要服務整個政保局。朱慕雲将他安排在庶務科,不用提醒,他也知道,自己該幹什麽。
華生剛走,朱慕雲剛裝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他一聽,是小野次郎的聲音,馬上雙腳并立,用日語恭敬的說:“小野隊長,我是朱慕雲。”
小野次郎雖然在中國,也待了好幾年。可是漢語說的還不流利。而且,小野次郎爲了保持自己的優越感,更喜歡說日語。
“憲兵抓到了一名中國人,你跟我一起去審訊。”小野次郎說,在憲兵分隊的中國人當中,朱慕雲是他最信任的人。而且,朱慕雲精通日語,完全可以當翻譯。
“什麽人,還要勞駕您親自審問?”朱慕雲奉承着說。但他心裏,卻咯吱了一下。憲兵分隊抓到的中國人,肯定不一般。
“地下黨。”小野次郎說。沒等朱慕雲再說話,就挂電了電話。
朱慕雲一聽,心中大驚。憲兵分隊才剛剛成立,怎麽就抓到地下黨了呢?自己早就通知了胡夢北,他應該向地下黨轉達了這個消息。地下黨在法租界的活動,必須提高警惕。他突然想到,那位送電台的同志,不會這麽巧吧。
朱慕雲在樓梯口恭候小野次郎,憲兵分隊什麽時候抓了個中國人,他還真是一點也不知道。見小野次郎并沒有去地下黨的秘密審訊室,朱慕雲稍稍松了口氣。
在辦公樓的後院,靠牆有一排房間,其中幾間房作爲訊問室。院子隔壁,是憲佐的宿舍。整個憲佐班的人,都可以住在這裏。
小野次郎身後,跟着兩名日本憲兵和一名叫中川的少尉。快到訊問室的時候,小野次郎告訴中川,再去提一個女犯,到詢問室隔壁的所謂“二号室”。
朱慕雲聽到小野次郎的話,頓時大吃一驚,這怎麽可能呢?竟然要提女犯,難道說,今天要審的,也是女犯?之所以将女犯,提到二号室,恐怕就是殺雞給猴看。
“是。”中川又矮又胖,他對審訊犯人,有一種特别的嗜好。一聽到提犯人,兩眼都在放光。
“挂起來讓她叫兩聲”小野次郎叮囑着說,這是準備在“一号室”,審問犯人時,對她進行恐吓用的。
還沒見到犯人,小野次郎就已經展開了心理進攻。而朱慕雲,則心神恍惚。小野次郎讓他來審訊的犯人,肯定不簡單。而且,小野次郎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身份,想要營救,幾乎是不可能的。
朱慕雲随着小野次郎,走進了訊問室。在他們剛坐下不久,一位年青瘦弱的姑娘,就被帶了進來。朱慕雲在她坐下後,觀察的觀察着她。
朱慕雲的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她算不上是美人。雖然是蛋形的臉,淡淡的眉毛和細細的眼睛,都象是畫在臉上的幾條細線。鼻梁窄,鼻子有點尖。不過她的皮膚白晰,脖子和手臂也很長。
小野次郎也盯着她,看了大約三分鍾。她戴着手铐,但她把上了手铐的雙手,平放在腿上,在椅子上坐得端端正正。這讓朱慕雲感到,她身上傳來一股強大的氣息。
這是一種蔑視,精神上的蔑視。需要什麽樣的勇氣和膽略,才能在面對日本人人,還能如此坦然自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