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三公子的禀報,朱慕雲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隻要知道了地方,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隻是,他又有些擔心,這件事,會不會牽扯到百裏車馬行?畢竟, 消息是三公子打探來的,如果情報處尋着線索,查到了這裏,豈不是害了三公子?
“車夫是你的人吧?”朱慕雲随口問。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那是不可能的。但是, 要将一件事, 做得天衣無縫,隻要想得周全,還是有可能的。
“昨天還真不是。”三公子介紹着說。
懷細根因爲長得牛高馬大,兩百多斤的胖子,他特意挑了一個身強力壯的車夫。那個車夫也經常在鎮南五金廠門口擺車,回來後,跟百裏車馬行的人,閑聊的時候,說起了這件事。剛才他一打聽,很多車夫,都知道這件事。
車夫之間,沒什麽事情的話,就是擺龍門陣。隻要是有什麽新鮮事,都喜歡拿來顯擺。張百朋費了這麽大的功夫,将消息封鎖得嚴嚴實實。可是沒想到,被一個廚子無意之中出賣了。如果張百朋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後悔, 情報處沒有自己的廚子?這要是換成朱慕雲,就不會有這樣的擔心。
“那就好。”朱慕雲滿意的點了點頭。同時,他又叮囑三公子, 這幾天要注意,讓他的人,盡量不要到鎮南五金廠門口擺車。
雖然情報處封鎖消息,可是朱慕雲轉了一圈,還是發現了他們的安全屋。花樓街文書巷,靠近城北。情報處将人放在那裏,确實出人意料。畢竟那個地方,離鎮南五金廠較遠,距離憲兵隊、警察局,都有相當一段距離。
但朱慕雲想了想,如果自己要藏個人,也會選擇在那附近。周圍沒有憲警,才不會引人注目。而且,周圍也沒住什麽人。情報處在裏面,放了十幾号人,就算有什麽情況,自己也能應付。
朱慕雲走後,緊急聯系了鄧湘濤。雖然他不敢肯定,花樓街文書巷藏的,就是餘誠。但是,根據他的分析,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機會。現在,情報處将消息封鎖得很嚴,越早動手,越不會讓他們懷疑。
朱慕雲将情報送出去後,才去了碼頭。他上午,已經交待了馮梓緣,讓他去六水洲審問。如果不開口的話,可以用刑。可是,他把電話打到六水洲,卻得知,馮梓緣竟然沒去。這個馮梓緣,在搞什麽鬼?
朱慕雲馬上打電話到二處,通知馮梓緣,讓他随自己,一起去六水洲。既然摸了底,就得親自見見情報處的人。其實,馮梓緣沒去六水洲的原因,他也知道。不就是爲了找餘誠麽?可古星這麽大,馮梓緣沒有線索,像隻無頭蒼蠅一樣,怎麽可能找得到?
“處座,今天是與地字一号接頭的日子。”馮梓緣接到朱慕雲的電話時,爲難的說。
事實上,他确實是爲了,完成鄧湘濤交待的任務。餘誠可是交通組長,他被情報處抓到,到現在沒有任何頭緒。不得已,他準備以調查陽金曲的名義,四處去尋找餘誠。隻要找到了陽金曲,就能發現餘誠。
畢竟,馮梓緣現在負責調查情報處的洩密事件,陽金曲遲遲不來接受調查,他完全可以将人找出來。他到情報處去要人,縱然是張百朋,也不敢說,陽金曲不來。隻是告訴他,陽金曲一直在外面執行任務,等他回到處裏,馬上讓他接受馮梓緣的調查。
“是接頭重要,還是去六水洲重要?”朱慕雲冷冷的說,馮梓緣一張嘴,他就知道,馮梓緣想幹什麽。可是,餘誠的行蹤,基本上,算是找到了,無需再讓馮梓緣去冒險。
“當然是去六水洲重要。”馮梓緣忙不疊的說,去接頭,隻是見宋鵬。可是去六水洲,卻是陪朱慕雲。任何時候,陪同上峰都是最重要之事。
馮梓緣人雖然到了碼頭,但心裏卻暗暗叫苦,去了六水洲,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回來。朱慕雲跟餘國輝的關系很好,說不定,還會在警衛隊停一段時間。而且,三處也在六水洲辦公。反省院也給三處占了一塊,好不容易才擠出三間房的。
如果朱慕雲跟餘國輝和史希俠,分别閑聊一陣,等到回來,可能都下班了。餘誠昨天才被捕,目前正是營救的最佳時機。一旦餘誠開口,或者轉移到了南京,一切都晚了。
朱慕雲到六水洲上後,分别見了情報處的三個人。見到朱慕雲,他們心裏确實有些打鼓。他們隻是普通幹事,讓朱慕雲親自來審問,是不是小題大做了?對其他兩人,朱慕雲并沒有什麽興趣,他最後,讓馮梓緣安排,将楊志帶到了面前。
“你就是楊志?”朱慕雲也沒有像審問那樣,他指着對面的一把椅子,讓楊志坐下。甚至,還将茶幾上的煙,扔到了楊志面前。
“報告朱處長,我是楊志。”楊志五短身材,又瘦又小,尖嘴猴腮的,活像隻猴子。他站在朱慕雲面前,敬了個禮後,才敢坐下。可是他敬禮的動作,很不标準,就像戲台上的小醜一樣。
“此次調查,是局座親自下令,你們卻如此敷衍了事,是不是拿局座的命令當兒戲?”朱慕雲拿着楊志寫的材料,上面的内容,與上次所寫,有較大的區别。
比如楊志的材料,非常簡短,卡車沖進水裏,他奮力爬上岸後,接到陽金曲的命令,去二處報信。而到二處報完信後,就沒下文了。其他兩人也差不多,他們可能知道,寫得越多,犯錯的機會就越大。朱慕雲拿着材料,一個字一個字的研究,總能挑到刺。
“不敢,不敢。”楊志原本伸手要點煙,可是聽到朱慕雲的話,吓得一哆嗦,火柴掉到了地上。朱慕雲一開口,就将李邦藩擡出來,這可比抽他一鞭子,還令他膽寒。
“楊猴子,你可不能再吊兒郎當。”馮梓緣在旁邊呵斥道。之前他審問楊志,對方左顧右盼,嘴裏沒有一句真話。朱慕雲又不準動刑,他實在是沒辦法。
“從事發地點到貨物檢查場,你知道用了多久麽?”朱慕雲擺了擺手,問。就算李邦藩同意用刑,可到現在,他依然認爲,用刑是沒有辦法才使用的極端手段。特别是對楊志這種,政保局的自己人。隻要他能解釋清楚,還是可以免除用刑的。
“當時我隻顧着回去報信,也沒有看時間,應該沒花多長時間吧。”楊志想了想。當時他吓得半死,隻顧快點逃回去,哪裏還想着花了多長時間呢?
“根據陽金曲的記錄,你是十點差一刻,才從江邊出發的。而你到檢查場的時間,值班員那裏有記錄,十點二十。也就是說,你從江邊到二處,總共花了三十五分鍾。”朱慕雲緩緩的說。
“可能是吧,當時泥濕路滑,我又分不清方向,可能跑偏了,也是有可能的。”楊志不以爲意的說。隻要自己回去報了信,花了多長時間,又有什麽關系呢?他甚至以爲,花的時間越長,說明自己越賣力。
“你跑偏了?跑到了哪裏?而且,碼頭與事發地點,不過一裏多地,你爲何舍棄碼頭,而要繞到檢查場報信呢?”朱慕雲又問。隻要沿着江岸跑,就能到碼頭。他再跑偏,也不可能偏到江裏去吧?憑着這一條,他就可以定楊志一個居心叵測。
“朱處長,你這是什麽意思?”楊志警覺的問。剛才他還以爲,朱慕雲隻是跟他閑聊,可是越聽越不對勁。
“我的意思是,你花的時間太多了。從江邊到二處,平常人隻需要十五至二十分鍾就可以了。而你是習慣走夜路的人,怎麽可能比他們還多花了近一倍的時間?”朱慕雲沉吟着說。
“楊猴子,你不會是給軍統報信去了吧?”馮梓緣站在旁邊,冷聲說道。他心中大喜,朱慕雲三言兩語,就把罪名推到了楊志身上。作爲一名軍統的老特工,他能馬上與朱慕雲配合。
“我怎麽可能給軍統報信?當時确實是迷路了。”楊志跳了起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一個不好,自己就成了軍統的内線。那他的下場隻有一個,死。
“你迷路了,怎麽這上面沒有寫?馮梓緣,我記得跟你說過,任何細節都不能遺漏,你沒轉達清楚?”朱慕雲看了馮梓緣一眼,不滿的說。
“報告處座,我可是千叮咛萬囑咐,可他們的材料,幾乎如出一轍。”馮梓緣說道。
“這麽說,你們三人早就串通好了?”朱慕雲看了楊志一眼,說。
“不敢,我們怎麽會串通呢,沒有的事。”楊志忙不疊的說。
“處座,跟他費什麽話?用刑吧。”馮梓緣說。
“隻要能說清楚的事,人家又願意說,就不必用極端手段。”朱慕雲擺了擺手。
“朱處長,我真是迷路了,之所以沒寫,是因爲上次陽副處長罵了我們,說我們都是豬腦殼,也不統一口徑,就胡亂說話。所以,我們來的時候,才約好這麽寫。”楊志低下了頭,他再也不敢隐瞞,隻能如實說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