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藩對姜天明的能力,是持懷疑态度的。雖然本清正雄給了他最後一次機會,但李邦藩相信,姜天明回天乏術。
自從與本清正雄溝通後,李邦藩就已經作好了,準備接手政保局的打算。如果姜天明被撤職, 他将全面清除姜天明在政保局的影響。緝查一科的姜偉新,首當其沖。
“姜偉新之前一直跟馬興标學開車,前天來碼頭一趟,但昨天沒現身。”朱慕雲說,姜偉新跟馬興标的關系,李邦藩應該還不知道。
這個情況, 朱慕雲暫時還不想彙報。因爲, 在别人的眼中, 他也“不知道”這件事。目前來說,朱慕雲還不到知道的時候。
“看來他還真是隻拿錢不幹事。”李邦藩冷冷的說,如果姜天明能坐穩局長的位子,他可以暫時忍耐。可是,一旦姜天明倒台,姜偉新也得跟着倒黴。
“如果姜天明能坐穩局長之位,恐怕姜偉新還得一直吃空晌。”朱慕雲歎息着說,剛才李邦藩所說的,姜天明準備給軍統緻命一擊,讓他留了意。
滕昊祖是姜天明的王牌,軍統留着滕昊祖,本就是一部險棋。姜天明狗急跳牆,讓滕昊祖暗殺鄧湘濤,也不是沒有可能。朱慕雲想事情,總喜歡先往最壞處想。隻有作好了最壞的打算,才能從容面對其他事情。
“這段時間, 你多注意姜天明的情況。”李邦藩緩緩的說,給軍統緻命一擊, 他當然樂意見到。但是,這樣的功勞,卻能不記在姜天明的頭上。如果一定要記功的話,功勞薄上,必須寫着李邦藩的名字。而在特高課那邊,向上面報功的,必須是柳葉一郎!
“是。”朱慕雲鄭重其事的說,有了李邦藩的這番交待,就算他做了什麽出格的事情,李邦藩也會給他兜着。
***
玉蘭在巴黎飯店沐浴更衣,齋戒三天後,卻發現自己找不到馬興标了。她去馬興标的住處,門上挂着一把大鎖。去鎮南五金廠,人家根本不讓她進去。
這讓玉蘭非常慌,她四處打聽,結果沒有一個人告訴她,馬興标去了哪裏。最終,她去了第一見到蔣神仙的地方。很巧的是,她竟然又遇到了神仙。
“蔣神仙,昨天怎麽沒見到你?”玉蘭見到井山,很是高興的說。
“你家先生受難,暫時沒有破解之道,實在是慚愧。”井山歎息着說。昨天他原本要去見玉蘭的,但是府長路的行動,打亂了他的計劃。
“那可怎麽辦?”玉蘭急道,之前神仙跟她說過,馬興标可能會有牢獄之災,現在找不到馬興标,不會真是進了監獄吧。
“今日我算了一卦,你家先生想要破解,可能着落在一個人身上。”井山裝神弄鬼,那是張嘴便來。
“什麽人?”玉蘭緊張的說。
井山笑而不語,玉蘭一愣,馬上拿出一張十元的法币,塞到了井山手中。拿到錢,井山這才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雙目微閉,嘴裏念念有詞。
“此人應在西北方向,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井山沉吟一會,這才緩緩的說道。
“還望神仙指點迷津。”玉蘭聽得雲裏霧裏,讓她去西北方向找人,這不是跟大海撈針一樣麽?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更是搞不懂。
“天機不可洩露。”井山輕輕搖了搖頭,他自然不能跟玉蘭說得太多,說的越多,故弄玄虛的成功率就會越低。
“神仙,你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吧。我家先生,已經找不到了。”玉蘭哀求着說。
“你家先生,今日便可與你聚首。隻是……”井山欲言又止。
“隻是什麽?”玉蘭心裏大急,手指一翻,又一張十元法币,悄無聲息的塞到了井山手裏。爲了幫馬興标解難,她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隻是他還有更大的危難。”井山将錢,迅速收到袖口,緩緩的說。
“還有更大的危難?”玉蘭急道。
“不錯。如果他想化解,必須找到他的貴人。”井山緩緩的說。
“西北方向這麽大,我哪能知道是誰呢?”玉蘭說。
“有緣,自然就會相見。”井山神秘的說。
玉蘭馬上朝着西北方向走去,但是,古星的西北方向,範圍實在太廣。原來的日租界,現在的法租界,還有李家廟兵營、白石路、府長路、東興路,都在西北方向之列。
“井神仙,還是你的日子好,靠着兩片嘴,就能騙吃騙喝。”鄧陽春等玉蘭走後,拍了拍井山的肩膀,笑嘻嘻的說。
“我隻是騙點錢花花,可是你小子卻還能騙色。怎麽樣,得手了嗎?”井山輕聲問。
“哪有那麽快?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鄧陽春笑着說,他接到的任務,是接近姜天明的夫人陶秀慧。而要與陶秀慧迅速接近,最好的辦法,是跟她做朋友。對一個空虛而寂寞的女人來說,一個成熟而熱情的男子,很容易接近她。
姜天明一大早,就到了特高課。昨天,政保局接連兩次敗在軍統手裏,作爲政保局的一把手,他必須爲這件事負責。昨天晚上,滕昊祖的計劃,姜天明雖然覺得冒險,但面對本清正雄的時候,他已經沒有退路,隻能放手一搏。
如果能殺掉鄧湘濤,昨天政保局所受的恥辱,會全部洗清。而且,滕昊祖作爲古星站的副站長,馬上就是古星站的最高領導者。就算滕昊祖不能接任古星站站長,至少也能掌握古星站所有人員的情況。
本清正雄對姜天明的計劃,初步認可。但是,他也警告姜天明,這是他最後的機會。如果這次的行動不成功,姜天明将對死去的大日本皇軍士兵性命負責。
“本清課長,這次不但能清除鄧湘濤,而且,還能挖出我們政保局的一名卧底。”姜天明興奮的說,種種迹象表明,這名卧底很有可能就是馬興标。
“政保局的卧底?姜局長,以前怎麽沒聽你說過?”本清正雄驚訝的說。
“之前隻是懷疑,沒有證據。”姜天明說,鄒志濤被殺,馬興标有最大的嫌疑。而結合昨天晚上,算盤傳回的情報,幾乎可以肯定,馬興标就是鲫魚。
“希望這次你能雙喜臨門。”本清正雄說,如果能除掉鄧湘濤,還能挖出政保局内的卧底,那麽昨天政保局的損失,他可以暫時不予追究。
回到政保局後,姜天明馬上把陽金曲叫了過來,讓他親自去趟六水洲,把馬興标放出來。既然确定了馬興标的身份,那就讓他好好表演一次吧。
“局座,你說馬興标是鲫魚?”陽金曲驚訝的說,他懷疑過很多人,但是,要說馬興标是鲫魚,他是不太相信的。馬興标最大的愛好,就是好色。這樣的人,怎麽可能爲重慶政府賣命呢。
“不錯。如果他不是鲫魚,鄒志濤會被襲擊?如果他不是鲫魚,昨天晚上,我們會敗得這麽慘?接觸過鄒志濤屍體的上層人士,隻有馬興标!”姜天明冷冷的說。
“既然如此,我親自去幹掉他。”陽金曲咬牙切齒的說,雖然馬興标不太可能是鲫魚,但往往就是如此,越不可能是卧底的人,偏偏就是那個卧底。任何一名卧底,都恨不得給自己披上無數層僞裝。自己之前了解的馬興标,或許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馬興标。
“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就用這麽急了。把他先放出來,讓他暫時去查鄒志濤被殺一案。”姜天明冷冷的說,既然馬興标是鲫魚,完全可以利用這條鲫魚,給軍統傳遞一些“重要”的情報。到時候,與滕昊祖裏應外合,不怕鄧湘濤不上當。
“其他人呢?”陽金曲又問。
“其他人不急,暫時在六水洲上關着。”姜天明說,就算把馬興标和他的手下,全部槍斃,也無法消除他心中的憤怒。
陽金曲到碼頭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朱慕雲對生活上的事,一向很重視。民以食爲天,他對吃更是在乎。這也給了郭傳儒,足夠的表現空間。隻要是郭傳儒會做的菜,朱慕雲都願意嘗試一下。對合自己胃口的菜,就會讓郭傳儒經常做。
“陽處長,來的早不如來的巧,一起吃個便飯吧。”朱慕雲笑吟吟的說。
“八菜一湯,這還是便飯?”陽金曲望着桌子上的菜,冷嘲熱諷的說。朱慕雲太喜歡享受生活了,這樣的人,怎麽能在政保局工作呢?
“等會餘隊長和馬隊長,都會過來。”朱慕雲微笑着說。
“這個湯是什麽湯?”陽金曲突然指着中間的那一大盆湯,問。
“鲫魚豆腐湯,這可是郭傳儒的一絕,你嘗嘗看,湯的味道比魚肉還好吃。”朱慕雲微笑着說。
“鲫魚豆腐湯?”陽金曲突然一愣。
“不錯,這道湯是馬隊長的最愛,我現在也喜歡上了。”朱慕雲笑了笑,給陽金曲盛了一碗。
“既然是馬隊長的最愛,那我也跟着沾點光。”陽金曲沒有再拒絕,馬興标竟然喜歡喝鲫魚豆腐湯,看來他這條“鲫魚”,還真是名副其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