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在政保局打了個通宵的麻将,天剛亮才散場。回到辦公室後,倒頭便睡。直到中午,餘國輝才去叫醒他。
“朱長官,吃過飯就可以回去了。”餘國輝告訴朱慕雲一個消息,辦公室剛下通知, 下午一點,學習正式結束。
“不開總結會議了?”朱慕雲問,這樣的學習,雖然隻是形式,但最後,一般都還會有一個總結報告。
“好像沒說。”餘國輝說。
“走,吃飯去。”朱慕雲微笑着說。連這樣的儀式都省掉了, 可見這次政保局的行動,并沒有成功。
政保局的行動, 确實沒有成功,今天上午,鄧湘濤突然找到滕昊祖,告訴他,因爲唐新傷勢惡化,無法工作,會議隻能取消。但是,鄧湘濤把重慶發來的電報内容,告訴了滕昊祖。有一位姓鄒的少校軍官,突然離開重慶,據說到了古星。總部讓古星站馬上查明此事,如果确有其事,馬上将此人押回重慶。
鄧湘濤還讓滕昊祖,利用政保局的關系,打探這位鄒姓軍官, 是否落入政保局之手。滕昊祖經過昨天之事,變得特别敏感。在鄧湘濤走後, 他特意去見了趟唐新。他救過唐新, 對唐新的話,還是比較相信的。
唐新的病情确實“惡化”,唐新告訴滕昊祖,他已經向總部請示,回重慶治傷。滕昊祖見唐新不像僞裝,心裏很是失落。如果唐新回了重慶,他再想鉗制鄧湘濤,就變得異常困難。作爲一名僞裝者,自身的安全,永遠是第一位的。
滕昊祖覺得,與其冒險抓捕鄧湘濤,不如維持現狀。滕昊祖随後,便與陽金曲取得聯系,通報了這個情況。政保局的行動,是以滕昊祖爲中心的。既然沒有十足的把握,自然就得取消。幸好,除了姜天明、陽金曲和滕昊祖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詳情。
“處座,看樣子情報處沒得手。”朱慕雲吃過飯後,就到了李邦藩的辦公室。情報處行動失敗,對李邦藩來說,并不是一個壞消息。
“他們也不想想,如果抗日分子這麽好抓的話,還輪得到他們麽?”李邦藩嗤之以鼻的說。
“處座,有件事,我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才好。”朱慕雲突然說,自從陸冠峰和吳國盛上任後,朱慕雲對三科和四科的業務,基本上就不怎麽管了。以前收上來的印章,也還給了他們。
吳國盛到任後,每天總要抽個時間,來碼頭彙報一下工作。但陸冠峰卻像獨立于經濟處之外,對三科的工作,從來不主動彙報。這次通知他來局裏開會,都是很不情願。而且,到了局裏後,也總喜歡往姜天明的辦公室跑。
“說說看。”李邦藩沉吟着說,朱慕雲身爲經濟處的處長,對經濟處的工作非常熟悉,應該沒有什麽工作,是他處理不好的。
“關于三科的陸冠峰。據悉,自從他上任科長以來,大肆收受賄賂,城東的違禁物品泛濫成災,城東貨物檢查場,更是如同虛設。”朱慕雲“苦惱”的說。
“有證據嗎?”李邦藩問,自從陸冠峰和吳基滔到任後,朱慕雲每個月的孝敬,一下子就減半了。
他心裏明白,這跟三科和四科有關。但是,陸冠峰和吳國盛,也沒有月月進貢。吳國盛倒是過年的時候,送了點東西,但跟朱慕雲相比,簡直不值一提,他隻是看了一眼,就将吳國盛趕出了辦公室。
“證據确鑿,據說,這幾天就會有一批豬鬃要運出古星。”朱慕雲笃定的說。
這件事,在陸冠峰剛上任時,他就與鄧湘濤計劃好了的。之前,一直由軍統在暗中操作。陸冠峰既然要斂财,自然隻能對一些違禁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雖然三科的警衛,已經全部調換,但是,陸冠峰的貪婪,戰勝了違法的恐懼。
“豬鬃?”李邦藩驚訝的說,中國的豬鬃,絕對稱得上了軍用物資。戰前,古星有不少從事豬鬃出口商家,但日軍占領古星後,所有的豬鬃,必須全部由東棉株式會社統銷。中國商人,絕對不能碰。
豬鬃是豬後背上的那一排硬毛,很多人都不理解,這種很常見的東西,怎麽就成了軍用物資呢?其實不然,中國的豬鬃因爲品質獨特,特别适用于制作火炮刷,清理炮膛内的異物切不損傷膛線,所以是一種非常重要的軍事物資。
中國的豬鬃質地偏軟而富有彈性,而且不沾油。非常适合做成清洗槍膛、或炮膛的清膛刷。是一般的塑料刷、草刷或别的動物的毛做成的刷子無法相比的。
中國生産方式落後,能出口的東西少之又少。但是,像稀有金屬:鎢、錫、銻等物質,卻深受各個資本主義國家的喜愛。另外,豬鬃也能算一種。美國的武器精良,對火炮刷的要求很高,到目前爲止,豬鬃一直是火炮刷不能替代的材料。
這種東西,日本也很需要。而且,他還可以用豬鬃換取外彙,怎麽能讓這麽重要的軍用物資,落入别人之手呢?
“後天,就會有一批豬鬃,堂而皇之的從三科的檢查站出關。陸冠峰做事很霸道,他蓋了章的通關憑條,任何人都不能檢查。”朱慕雲歎息着說,陸冠峰雖然很貪婪,但是他暗中叮囑王強,讓三科的人配合,也助長了他的氣焰。
“查,一查到底!”李邦藩一拍桌子,怒不可遏的說。
陸冠峰是姜天明的人,如果在三科兢兢業業倒也罷了,但他竟然明目張膽的縱容軍用物資過關,那就嚴重的損害了大日本帝國的利益。像這樣的人,不管是誰,他都不會輕饒。
“要不要先跟姜天明打個招呼?”朱慕雲擔心的問。
“陸冠峰是經濟處的人,查他,要跟姜天明打什麽招呼?陸冠峰是他推薦的人,當時我就極力反對,現在看來,他果然沒有識人之明。”李邦藩冷冷的說。
這件事,隻有讓朱慕雲去查,經濟處才不會有責任。如果告訴了姜天明,說不定就會走漏消息,到時候,再想找到證據,那就難了。
“有處座的支持,我就放心了。”朱慕雲感激的說。
其實,這批豬鬃,是早就準備好的。隻要時機成熟,就會給陸冠峰以緻命一擊。李邦藩剛殺了賈曉天,心裏的怨氣,應該還沒有完全消除。這個時候,對陸冠峰動手,正好讓李邦藩一解心頭之恨。
“隻要證據确鑿,你就放心去幹。像陸冠峰這種人,早就不應該留在經濟處了。怪我當初瞎了眼,竟然挑到了這樣的人。”李邦藩懊悔的說,陸冠峰也算是經濟處的元老,當初是李邦藩親自在特務處挑的。
應該說,陸冠峰剛到經濟處的時候,工作還是勤勤懇懇的。但是,當他與姜天明搭上線後,很快就變質了。對這種人,李邦藩隻要有機會,絕對不會手軟。
朱慕雲到碼頭後,把王強叫了過去。作爲三科的副科長,後天的戲,王強也是主角之一。但朱慕雲電話打過去,快兩個小時了,王強都還沒有來碼頭。朱慕雲很是意外,又給他打了個電話。
“王強,你是怎麽回事?”朱慕雲聽到王強的聲音,怒氣沖沖的說。如果王強有事耽擱了,他還能想得通,但王強竟然還在三科的辦公室,就讓他不高興了。
“處座,不是我不想來,陸冠峰知道我要來碼頭後,讓我去檢查站查了貨,剛剛才回到辦公室,正準備出發,你的電話就又打過來了。”王強苦笑着說,因爲他的忍氣吞聲,陸冠峰在三科,愈加的嚣張跋扈。
陸冠峰還真的以爲,擔任了三科的科長,他就天下獨尊。三科的警衛,從一科、二科調過去的兩個班,也得到了朱慕雲的吩咐,并沒有跟陸冠峰唱反調。隻有四科調過去的那個班,并沒有看清形勢,跟陸冠峰走得較近。
“既然你要工作,那你幹脆下班之後再來。”朱慕雲沉吟着說,他就算是處長,也經常慣着陸冠峰。
“這不太好吧?”王強不滿的說,不管怎麽說,朱慕雲還是經濟處的處長,自己這個三科的副科長,向處長彙報工作,于情于理都能說得愛。
“我說行就行。”朱慕雲粗暴的挂斷了電話,讓陸冠峰多得意兩天,他是能夠接受的。
“餘國輝,你查一下,願意交錢的那些人,他們的錢交清了沒有?”朱慕雲又給餘國輝打了個電話,在政保局的時候,他雖然沒有問起張保國更多的情況,可是他心裏,已經對張保國更加起疑心。
“張保國的錢還沒有來交。”餘國輝說。
“他不是答應給錢了麽?”朱慕雲詫異的說,如果張保國真的問題,自然急于離開,交錢應該是很積極才對。
“我也不知道,我們給三中打了電話,通知他們拿錢來贖人。但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人來交錢。”餘國輝說。
“那好,這件事你先壓着,如果有人來交錢,讓他把錢交到碼頭來。”朱慕雲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