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之風與其說去長相伊讨訂金,不如說想找回上次的場子。上次如果不是地下黨報信,好相聚内的人,會被政保局一鍋端掉。回到九頭山後,雖然朱加和沒有怪罪他,但他灰溜溜的回來後, 還是覺得萬分羞愧。
這次進古星,除了打探消息外,他也想再做點什麽。要不然的話,剛才見到朱慕雲,也不會主動過來搭讪。
韓之風去長相伊,當然不會是向許執一讨債,他也沒資格向許執一讨。韓之風是想把許執一綁回九頭山,作爲上次從好相聚撤退的補償。他奈何不了政保局, 還奈何不了許執一麽?
如果把許執一綁回九頭山,就能對上次的事情有個交待了。政保局敢動好相聚,自己就敢動許執一。長相伊這個地方,對古星的男人來說,都不陌生。特别是像韓之風這種,有錢又單身的男人,更是常客。
長相伊白天原本是不營業的,但許執一浴火焚身,沖到正在睡覺的姑娘房中,就要強行娛樂。老鸨妨于他們的身份,不敢作聲。但她卻暗暗通知了警察局,就算你政保局的人,也不能壞了長相伊的規矩嘛。
韓之風他們到的時候,警察還沒有到。但韓之風和手下,将許執一敲暈,準備帶走的時候, 警察到了。韓之風扔下許執一, 就從後門狂奔而出。但他萬萬沒想到, 才離開長相伊, 剛走到後面的小巷子,就被人敲了蒙棍。
楊世英一看是韓之風,知道敲錯了人,又見到韓之風的手下追了過來,他扔掉棍子撒腿就跑。韓之風的手下,不敢起身去追,背着韓之風,一路奔向渡口。
跑遠之後的楊世英,繞到長相伊的前面,見到有警察登門,他這才記起朱慕雲的叮囑,馬上給兩家報館,分别打了電話。記者的效率比警察高得多,打完電話,沒過十分鍾,兩名記者分别騎着自行車和黃包車,就趕到了長相伊。
爲了搶新聞,記者的辦法很多,塞給辦案警察點錢,就拍到了許執一和王勇的照片。許執一被擊昏,被送到了醫院。他還在病床上時,記者的新聞稿就已經寫好了。第二天,《政府官員白天逛妓院》和《特務警察竟遭暗算》,兩篇嘩衆取寵的新聞,就出現在報紙上。
許執一昨天在醫院醒來後,亮明身份,警察就走了。他回到六水洲後,就把此事抛之腦後。今天早上,他是接到姜天明的電話,才知道自己上了頭條。
“許隊長,昨天去長相伊的事,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姜天明說,他知道,不用多久,本清正雄的電話就會打過來。
姜天明是怎麽也沒想到,許執一竟然會在剛上任,就光明正大的跑去***如果僅僅是***也就罷了,不但被警察抓到,而且還被記者報道出來。這不是找死嗎?
“局座,男人嘛,怎能沒有女人呢?”許執一不以爲意的說,不就是找個女人嗎?有什麽大驚小怪的。這種事,如果放在一一八團,根本就不算事,甚至那幾個警察會被處理,記者得上門道歉。
“男人當然可以找女人,但你可是在白天,而且還被警察局的人發現,又被記者拍了照。今天的報紙,你可能還沒看吧?這件事,我希望你能跟本清課長說清楚。”姜天明冷冷的說,随手就挂斷了電話。
許執一的态度吊兒郎當,姜天明自然不想跟他多說。反正,許執一這個警衛隊長,也是本清正雄硬塞給他的。
但許執一并沒有接到本清正雄的電話,倒是李邦藩,被本清正雄叫到了特高課。這件事很蹊跷,本清正雄必須要調查清楚。在政保局,本清正雄最相信的人,自然是李邦藩,調查這種事,當然要交給他。
而李邦藩在政保局,最信任的人,除了朱慕雲外,就是張百朋。調查許執一,不是朱慕雲的長項,所以他準備将事情交給二處二科的鄭思遠。
但鄭思遠卻不願意接,事情很明朗,許執一大白天去妓院***被人襲擊後,老鸨報了警。正巧,又被記者發現。這些龌蹉的事情,他實在不想玷污了自己的雙眼。況且,他正在查遲瑞琪的案子。雖然遲瑞琪死了,但九頭山還在。
鄭思遠知道,日軍在九頭山附近,吃過不少虧。日本的陸上運輸線,離九頭山并不遠。因爲九頭山的匪患不清,導緻日軍的損失。特務部,對九頭山的土匪,早就恨之入骨。隻是九頭山地勢複雜,大部隊不好展開。
所以,鄭思遠一門心思,都在想着,要怎麽樣才能消滅九頭山的土匪。既然九頭山的案子,被他碰到了,自然就要一跟到底。至于對許執一的調查,他當然沒興趣。
既然鄭思遠不興趣,李邦藩隻好把任務交給馮梓緣。能接到任務,馮梓緣當然高興。但聽到是調查許執一,馮梓緣又有些猶豫。他跟鄭思遠不一樣,鄭思遠很得張百朋的信任,無論是調查賈曉天,還是之前的遲瑞琪,都不會有事。但他隻是一名軍統過來的人,在政保局沒有根基,如果不小心得罪了上面的人,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這種事情,怎麽調查,調查到什麽程度,怎麽向上面彙報,都是一門學問。有些人,不懂得變通,就是死在這一步。馮梓緣清楚,張百朋未必會跟自己說真心話,爲了掌握方寸,他覺得,自己得向朱慕雲讨教。
“朱處長,忙嗎?”馮梓緣沒有打電話,而是直接到了朱慕雲的辦公室,最後在碼頭的辦公室,找到了朱慕雲。
“馮科長,什麽事?”朱慕雲馬上起身,很是熱情的說。他也馮梓緣,不但是政保局的同事,而且也是軍統的同事。當然,軍統那層身份,馮梓緣并不知道。
“也沒什麽事,這幾天可能要去辦個案子,特意來蹭頓飯吃,要不然的話,還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有時間來你這。”馮梓緣微笑着說。
“隻要是爲了辦案子,想吃飯的話,我給你們送就是。我的任務,就是給你們解決後顧之憂嘛。”朱慕雲給馮梓緣遞了根煙,他自然不相信,馮梓緣會特意來蹭頓飯吃。所有二處科級以上的幹部,都是吃小竈的。
“我是去長相伊辦案子,怕是沒辦法送。”馮梓緣苦笑着說。
“馮科長,二處的案子,都是大案要案,爲了保密,還是别跟我說的好。”朱慕雲直言不諱的說,他心裏一動,長相伊的案子,不就是許執一的案子麽?
“那是對别人,你朱副處長是保密對象嗎?說白了吧,我來是想讨個主意。”馮梓緣說,他不知道上面對許執一的态度,如果貿然查案,結果不讓上面滿意的話,吃挂落會是自己。
“我說馮科長,我能有什麽主意?查案的技巧,都還是在二科培訓的,到現在,你都沒給我發畢業證。”朱慕雲佯裝不知,馮梓緣不愧是軍統潛伏組的組長,這種調查最是麻煩,稍不留情,就會出事。
“我說的不是查案的事,不對,準确的說,應該是彙報的事。朱處長,你跟李局長熟悉,對許執一的調查,應該如何着手,能否指教一二?”馮梓緣誠懇的說。
朱慕雲與李邦藩的關系,全局皆知。而且,朱慕雲處理各種人際關系,世故圓滑。這方面,他得向朱慕雲學習才行。他來找朱慕雲,确實是誠心誠意。心裏沒底,他甚至都不敢去調查。
“馮科長,我覺得你所謂的辦案,其實隻是一次調查。”朱慕雲緩緩的說,辦案與調查,是兩個不同的概念。而且,行動的步驟也不一樣。
如果是辦案,相關人員,全部可以帶回處裏,一一審查。對有嫌疑的對象,甚至還能上刑。但調查就不一樣了,一般隻問話,不會帶回來。對方願意說,就說。不願意講,那就聽之任之。
目前,許執一依然擔任警衛隊長,上面并沒有停他的職,更加沒有抓他。所以,這個信号,其實很明顯了。
“對,對,隻是一次調查。”馮梓緣忙不疊的點頭說。
“我覺得,你可以先聽聽許隊長的介紹,再去長相伊不遲。至于調查報告,等有了結果之後,再來商量也不遲。”朱慕雲說,要不是馮梓緣的身份,他是不會講這麽多的。
“沒錯,沒錯。”馮梓緣說,他終于聽出了朱慕雲的意思,許執一都還在六水洲,自己貿然去長相伊調查的話,還沒去,就已經得罪了許執一。
“我相信,許隊長更加清楚,該如何向上面彙報。”朱慕雲說,整件事,他其實是最清楚的。但這次的事情,他覺得,還是冷處理比較好。
“那可不行,最後如何決定,還得請朱處長指點。”馮梓緣說,以前,他覺得朱慕雲精力能力不強,不适合幹特工。
但現在他才發現,業務能力根本就不重要。想在政保局混得如魚得水,必須懂得,如何把握各方面的關系,巧妙的加以利用。朱慕雲不是一名優秀的特工,但絕對是一名優秀的官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