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我勸你打哪兒來，就打哪兒去。一、你沒有身份證，二、沒有單位裏的大人送你來，三、你又沒有介紹信，四、你又不是來報名讀書，老子我怎麽知道你到底要進去幹什麽。”
他年歲沒到，根本辦不了身份證啊，如果現在倒回去找徐工幫忙，耽擱時間不說，那豈不是顯得沒有面子。
還有這老頭說話的語氣也讓他意外，隻有領導才喜歡把事情專門分成幾點來說明，莫非這是某退休幹部專門跑來看門耍大牌？
現在也隻好這般了，方大軍當即轉口道：“大爺你看怪我沒清楚，我的确是來給我姐送生活費的，但是，這一籃子東西卻是周老師他家裏人托我給帶過來的，你能幫我叫周老師出來下嗎。”
“你說的是哪個周老師？”老頭火眼金睛的問道。
騙門是個技術活，他在沿海幹過三個月的課外教材推廣，每天就是想辦法到各個名牌中學去騙門，當即氣勢不弱的反問道：“你說還能有哪個周老師。”心理卻道，不會這麽倒黴，難道這麽大的學校就沒有一個姓周的老師。
“你等着，要是你敢說謊，老頭子就讓你好看。”老頭妥協了，因爲他覺得這小夥子不像是在說謊。
看着老頭遠去的背景，方大軍笑了，剛才算是運氣了啊！後世遇到這種情況，先是給保安散煙，二十塊以下的煙就不要散出來了，然後直接說是某某出版社的來給某個老師送教材，然後讓保安打電話叫那個老師出來，這保安一打電話當然就穿幫了，這時候你得火速找借口把電話接過去，然後和那位素未謀面的老師直接通話，這時候就要靠口才了，隻要成功說服那位老師點頭，然後在把電話給保安，讓那老師說明，這樣就ok了。
隻要進了學校，那還不等于魚入大河，争取把所有的教師辦公室都跑一遍，騙到這些老師的電話号碼，如此就可以回去交差了，說得簡單做起來卻難，銷售高手來了也不敢保證每次都成功，新手十次能成功一次就不錯了，算是一個非常坑爹的工作，但是銷售工作往往也最鍛煉人。
幾分鍾後老頭帶着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老師出現在視線中，方大軍心道，肉戲來了，必須在五秒内确保這位周老師不會轉身離開，然後必須在三十秒内成功說服她點頭讓自己進學校，這樣老頭就成了背景，如果沒說服他就悲劇了。
“周老師，這邊，您還記得我嗎？大軍啊，前面那地兒的。”方大軍先聲奪人，花掉一秒鍾。
果然，周老師的反應跟他想的差不多，有些疑惑的打量了他兩秒，“你是？”
“周老師，這一籃子東西是你家裏人托我帶來的，還讓我給你哨幾句話，你看，我們到邊上說，不好讓其他人聽見了。”方大軍上前不露痕迹的把老頭擠到一邊。
這老頭馬上就看出了苗頭，可也隻是懷疑，火眼金睛盯着他。
“我媽讓你帶什麽話？”等兩人都了邊上，周娟就低聲問道。
方大軍突然臨時決定改變主意，決定試一下編造謊言，跟着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媽隻是讓我跟你說，那件事她是不會答應的。”
“唉，我知道了，小弟弟麻煩你把東西帶回去，跟我媽說，月底我會回家跟她說清楚。”
方大軍稍微怔了一下，這就是溝通的重要性啊，國人往往不喜歡把話說得太直接，如此一來就太容易産生各種誤會了，他現在隻知道對方姓周，是個教師，居然就這樣給忽悠到了。并且原本他打算損失點雞蛋全當騙門費，現在連雞蛋也給省下了。
“好，我一定給你把話帶回去，反正我隻是順路來傳個話的，我另外還要給一個親戚送點生活費，是高二班上的，麻煩周老師你跟那位大爺說一下，我年齡不到沒身份證，他不讓進門。”
“恩，我這就跟他說，你送完東西快去趕車，晚了你就隻有走路回黃石了。”周娟囑咐了一句。
方大軍心思一動，黃石不就是來的時候路過那地方嗎，跟着道：“晚點回去也沒事，有個送貨的要到龍灘，我都約好時間了，到了龍灘我走路回去就沒多遠了。”
周娟聽了這話就更加不會生疑了，跟着就去給門房大爺打了聲招呼，說大軍是她同村的，來送點東西。
那老頭雖然疑惑，可也沒多問了。周娟又說道：“小弟弟，要我送你去高二教室嗎？”
“不用了，你給我指個方向就可以了，我自己去。”真要送可就穿幫了啊。
小一會後，他就自行找到了補習班的教室，竹籃已經被外套包裹了起來，學校裏隻有這麽一間教室門口寫着補習，現在能補習再次參加高考的人可不多啊，在窗戶外看了一下，講台上一個中年人正說得唾沫紛飛，下面的學生還不到三十個人，還有好幾個明顯都二十多歲了，他很快就在教室裏找到了二姐的身影。
“笃笃！”直接敲響了教室的木門。
裏面的講課聲戈然而止，中年教師打開門，他這邊飛快說道：“老師好，打擾一下，我找方燕，給她送點東西，我是她弟弟。”
“哦，那你等一會再來，還有十幾分鍾就下課了。”中年人臉色好了不少，因爲方燕的成績還不錯，這時期的教師性格鮮明，對待學生的好壞隻有一個标準那就是學習成績。
方大軍馬上說道：“門口的大爺隻給了我五分鍾的時間，老師麻煩你能不能現在就叫方燕出來，我把東西一給她就走。”
“這樣啊，那好，你可别耽擱太久了。”中年老師點了點頭，然後就回聲叫道：“方燕，你弟弟來給你送東西，你出來一下。”
方燕已經看見了小弟，隻能用震驚來形容，她昨天下午才剛剛寫了封寄回去，怎麽今天就跑學校來了，送信過程至少都要兩天時間啊。
雖然疑惑，腳下卻飛快的跑了出來，中年教師沖方燕微笑着點了點頭，跟着就虛掩着門繼續上課。
這邊方大軍飛快說道：“姐，這是給你的東西，還有二十塊錢，錢的事你别讓爸媽知道，還有這個籃子記得一定要扔了，裏面有一盆肉是公社董大廚偷着送我的，所以籃子你一定不能讓同學們看見，找個空隙偷偷給扔了，千萬記住啊。”
“小弟，你哪來的這麽多錢，董叔又怎麽會送肉給你？”方燕震驚無比，她走的時候粉條還沒做出來呢，方大軍這段時間在公社幹的事情自然就全然不知了。
“沒時間跟你多解釋了，我今天晚上會住在縣裏，你什麽時候下課？到時候我再來找你。”
“下晚自習要八點去了，我們宿舍在對面大樓，九點就要關宿舍門，隻有一個小時能在外面。中午是不能出來的，食堂就在這邊學校裏面。”方燕解釋道。
“那好，如果我要過來，晚上八點就在你們宿舍門口等你。錢你一定要花啊，要是省着不花我就收拾你，打得你屁股開花。”方大軍說完這話，把衣服包裹和錢一塞轉身就跑了。
“小弟，你等等！”方燕追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小弟已經跑沒影了，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肉香，忍不住打開衣服一看，裏面籃子裏放着一大盆肉，看得她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還有滿滿的雞蛋，又看了看手上的二十塊錢，不知道怎麽的，心砰砰跳了起來，臉上也有點發燙。
方大軍這一跑，卻沒急着出學校，好不容易進來一趟，這個機會不能錯過了，展轉了片刻，就看見了食堂，一溜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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