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戰事如火如荼,張蜀生也是寝食難安。
近一段時間,張蜀生除了處理一些必要的政務外,就是回家在後院湖中釣魚,似乎隻有垂釣的閑适才能讓他心情放松一些,以便思考更多的問題。
陸允言作爲機要秘書,要處理辦公室堆積如山的事情,沒有假期陪他,何凝雖然是文體部副部長,但卻隻是閑職,除了一些需要文體部官員出席的公衆場合,她會以總長夫人加副部長的身份出席外,倒是沒有什麽忙碌的工作。她和陸允言,一個更像是對外的總長夫人,一個更像是貼身管家的總長夫人。
何凝陪坐在張蜀生旁邊,依偎着他,一雙美目時而盯着水裏的浮漂,時而擡頭打量他的臉龐,偶爾還會羞赧地親他一下。北方戰事再起,她能感覺到這個丈夫的巨大壓力。
“慎行,别擔心那麽多,我們中華人才濟濟,一定會阻擋住日軍南下的。”何凝有時候很想爲丈夫分憂,但随着丈夫的權位越來越高後,她發現自己作爲一個小女人,除了偶爾以端莊賢淑的總長夫人身份露面外,越來越難幫助到他。漸漸的,她的重心也就轉移到爲丈夫排憂解難上。“我是你的妻子,有事你不方便和下屬說,可以和我說,即便我不懂,但我會是你最好的聽衆。”
張蜀生提了提手中的釣竿,重新下釣,想起東北的戰事,不由說道:“雖然我屢次告誡張學良,日軍的進攻将會前所未有的猛烈,可是,當他們真正面對日本人時,還是出現了敗相。日軍精銳師團依仗優勢的飛機大炮,對東北軍發起了持續一周的猛攻。
剛剛傳回來的情報,趁東北軍換防的間隙,日軍突然發起猛攻,一些關鍵性陣地失守,前兩道防線已經丢了,目前錦州整個防線工事還剩下最後兩道,如果這兩道也被突破,甯錦防線将出現大問題。”
“我雖然不太懂這些,但聽說霍定國将軍極善于戰場指揮,張學良難道沒有用他嗎?”
張蜀生:“人力有時窮,霍定國資曆出衆,指揮才幹雖然是西南前三,但東北軍不是西南人民軍,戰鬥力相比要差得多。而且,他畢竟是顧問,權力有限。張學良此人優柔寡斷,雖然如今一心抗戰,但卻過于保守,陣地丢失之時,霍定國本來建議立即投入最近的新兵師去奪回來,可他卻要從後方調集部隊,結果日軍利用陣地工事反過來阻擊東北軍,反而将反攻部隊打了回來,贻誤戰機啊。
這一周他們之所以能擋住日本人,付出了足足兩萬多人的傷亡代價,純粹是靠人命去堆的。東北軍,雖然訓練不足,裝備一般,但好歹也算是真漢子,打出了血性。”
他沒說,張學良爲了守住錦州,幾次下令督戰隊射殺逃兵,最後甚至不得不搬出二十萬銀元,獎懲并行,直到後面的兩個師援軍上來,才死死地守住了第三道防線。
“死傷這麽慘重?”何凝驚得捂住嘴,女人家畢竟是不太懂殺場戰事,在她看來,當年英國人和西南的戰争,也是以英國人大敗而結束,東北軍即便差一些,也不應該那麽差。她哪裏知道,當年的英國人是遠道而來,用欺負第三等文明的戰争心理和軍事準備,和同級别對手打了次大敗仗。“日本人呢?”
“日軍死傷也大大出乎了他們的錦州戰役指揮官本莊繁的預計。一周之内,付出了近七千人的死傷代價。你不知道,這是一個多麽令人震驚的數字。
特别是在一次拂曉的大規模進攻中,日軍的一個進攻師團遭到東北軍潛伏已久的近兩百門大炮火力集射,當場造成2000多人的死傷。”張蜀生知道,何凝這丫頭很難想象200門大炮向密集進攻隊列集射的威力,打了日軍一個措手不及。可惜,日軍在一周内僅僅發起了這一次最大規模的集群沖鋒,吃了虧的日軍再也不上當了,反而不斷地派出空軍去轟炸東北軍炮兵,雖然被潛藏在炮兵陣地周圍的高射炮打下不少,但也炸毀了不少東北軍的火炮。
張蜀生也非常清楚,如果換了後世的東北軍,别說兩萬比七千的戰損比,就是十萬比七千估計都夠嗆。能取得這樣‘不錯’的戰果,主要是因爲東北軍依托堅固工事,日軍初期又過于大意,再加上東北軍的裝備得到了加強,尤其是張蜀生重點加強的大炮、輕重機槍和迫擊炮、高爆手雷等這些防禦作戰的利器,确實給日軍帶來了很大的麻煩。而以霍定國爲首的西南顧問人員,也做出了很大的貢獻。
當然人,東北軍被全國上下盯着,也确實不惜代價地換回了一些戰果。可以說,原本根本不被人看好的東北軍,打出了一個大意外。張蜀生當然是最清楚的,要知道後世的台兒莊大戰,**重兵會戰,最後也不過消滅了一萬多日軍。東北軍能取得這個戰果,已經非常可觀了。
最新的情報顯示,霍定國已經向張學良建議實行一次大規模的夜間突襲,準備奪回前面兩道丢失的防禦工事。
張蜀生隻能祈禱戰事順利,不然的話,整個華北都将危險,即便華北是在蔣介石的南京政府管轄下,但爲戰争失利買單的卻會是苦難的民族。
這也是他心情郁悶的所在,空有十萬精銳,卻不能和日軍交鋒。
和東北戰事相比,什麽西北馬家的挑釁,都不被他放在心上,隻需要一個契機,他就會徹底收拾掉整個西北。
然而,這個契機還沒等來,卻來了另外一件讓他憤怒異常,整個人的負面情緒瞬間找到了發洩點的事件。
“報告,緊急軍情英國人正在香港和寶安縣的交界處集結軍隊。”
趙子雲一來,張蜀生的釣魚沒法繼續了,回到家中的辦公室,翻開趙子雲帶來的情報,頓時眉頭緊皺,半響,嘭的一拳砸在檀木桌上,吓得外面正要倒茶的何凝差點将茶杯掉到地上。
“英國人瘋了”張蜀生氣得再次一巴掌拍在桌上,憤怒無比地說道。
趙子雲同樣感到憤怒和不解,甚至在接到情報的時候,還特别向特情部廣東分部發去了詢問電,結果回複再次确認了情報的真實性。
“總長,整個事件已經調查的異常清楚……”
趙子雲開始根據回電中更詳細的情況說明,講述起這次事件的過程。
上午,廣東寶安縣明溪河畔。
流淌了千百年的明溪,既是寶安縣中華兒女的一條母親河,同時也是一條見證了中華恥辱的河流。明溪的一邊是中國寶安縣,另外一邊卻是被英國人強制割占99年的香港。
1930年,西南軍攻下廣州,陳濟棠率部投降後,整個廣東就被納入了西南的統治。寶安縣地處香港一側,又臨近大海,一些走私活動很猖獗。
西南的經濟發展起來後,走私活動一度令政府損失慘重,爲了嚴懲走私,廣西沿海等地早已是重兵防堵走私,尤其是廣東剛剛解放,走私相當猖獗。由于西南生産的産品日漸引領世界先進産品的潮流,無論是服裝還是電子産品,家電或者化妝品,甚至更爲暴利的新藥都在走私販子的目标内。
一大早,寶安縣靠近香港的明溪河邊,就傳來了呵斥聲。
“别跑再跑開槍了”
明溪河邊,一個排的西南人民軍衛戍師邊防部隊正在追逐幾個走私犯。這一夥走私犯一直以來行事猖獗,早在半年前就進入了寶安縣警察局的打擊計劃中。一開始,辦案警察以爲這夥走私犯隻是走私一些電子産品或者新藥,可是,萬萬沒想到,當抓捕的相關從犯越來越多後,整個走私團夥漸漸浮出了水面。
這居然是一個特大的跨國販毒走私團夥。而幕後主使者居然是兩個英國毒販頭子,這個走私團夥,先是從香港将鴉片走私到廣東,然後再在廣東購買西南電子産品、化妝品、新藥等走私回香港。一來一去,來回都有賺。
雖然早已掌握了這個走私團夥的走私證據,但寶安縣警察局卻沒有動手,主要是因爲這個團夥的兩個英國人頭目,身份不一般,其中一個頭目大衛負責具體的走私行動,另外一個負責指揮和策劃的總頭目居然是駐港英軍在明溪哨所的一個駐軍連長,羅伯特上尉。
根據确切情報,這一次走私特别重大,而且那個英軍連長羅伯特也會在哨所接應。
行動非常順利,輕而易舉就将正在交易的毒販抓獲,當場繳獲鴉片十幾箱,六萬多元西南币。行動小組有意地放掉了以英國頭目爲首的五人,随後追逐這幾人來到了明溪。爲了震懾英軍哨所交出毒販頭目,警察局早已聯絡了邊防駐軍,一個排的邊防駐軍立即出動,追的這些毒販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而根據行動計劃,這次抓捕毒販的行動是報告過廣東邊防辦公署的,并且得到了同意,抓捕毒販,并将英國人的那位連長一并拿下,震懾走私,是整個行動的目标。
眼看就要到英國人的哨所了,邊防軍排長楊建業拔出手槍,幾乎不用瞄準,擡手就是一槍。
“砰”的一槍,直接将最前面的那個英國毒販頭子大衛打倒在地,子彈擊中他的小腿,整個人瞬間栽倒,眼看英國人的哨所就在前面,其他沒有中槍的走私分子不顧槍聲,一頭跑過了英國人的哨所。
早已被驚動的英軍頓時沖出了哨所,得到命令的英軍士兵,居然不顧遠處正在沖來的駐廣東衛戍師第十師的士兵,想要将中槍倒地的大衛搶回哨所。
“铐起來”
楊建業當先兩步沖上前,隻比英軍士兵快了一步,将手槍頂在了毒販頭子大衛的頭上。衛戍師其他戰士也很快趕上,紛紛将槍口對準了剛沖出哨所的七八個英軍士兵。
“!”英國人大衛小腿中槍,痛得死去活來,如今又被槍指着頭,頓時吓得半死,大聲嚎叫起來,見中國士兵無動于衷,居然改用有些撇腳的漢語喊道,“啊不要開槍,不要開槍。羅伯特,快救我,快救我。”
沖出的哨所的幾個英軍,見對面足足有一個排的中**隊,頓時有些不知所措,開槍也不是,退回去又不是,上司的命令就是讓他們搶回這個英國人。而且,他們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大衛在哨所前被抓走,不然,整個英國都會反對。
不時,哨所的英軍再次增多,一個英軍上尉帶着足足一個排的英軍走了出來,英軍列好隊形用槍指着對面的中**隊。兩方頓時劍拔弩張。
“中**人,你們爲什麽無故槍擊我們大英帝國的守法公民。”上尉連長彈掉手中的香煙,唾了一口,絲毫沒将眼前的中國少尉放在眼裏。
“會說英文就是英國人?還是羅伯特上尉原本就認識這個毒販。”楊建業見這個英軍上尉的架勢,猜到了他就是那個毒販頭子羅伯特,利用職權方便,屢屢在廣東和香港之間走私的家夥。
“我不想和你争論,愚蠢的中國人,你或許不知道,我們大英帝國的公民就算在中國也有外交特赦權。對于你說的販毒,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你用槍打傷我們英國的公民,這些正直的士兵卻是親眼見到的。”
羅伯特或許是心虛,不敢争論太多,揮手就讓英軍上前搶人。販毒怎麽了?自己爺爺,自己的父親,都是大毒販。整個家族,從鴉片戰争就從中國不斷獲利。如果不是爲了方便走私,自己現在還在倫敦過着大富翁的生活,何必來這裏當一個小小的連長。
“不許動,誰敢再動一步,老子斃了他。”楊建業可不是被吓大的,來之前就得到了邊防公署的示意,如今國事維艱,在和外國人的交鋒中更不能弱了自己的氣勢。當即死死地用手槍将大衛的頭按在地上,随時都可能開槍。
羅伯特見自己這個中**官不像以前的廣東士兵一樣畏懼外國人,反而面孔猙獰,有些詫異。
他并沒有經曆過那次西南戰役,私下總是将英法聯軍的失利歸結爲駐緬英軍準備不足和指揮官諾克斯少将的指揮失利。
但這裏是香港,不是西南山地,這裏有駐港英軍,有駐港分艦隊,有幾天内就能抵達支援的遠東艦隊,他不懼中國人。在他看來,雖然英國小艦隊曾經在和中國人的對峙中吃了虧,但那是小艦隊,加強過後的遠東艦隊,将是中國人無法抗衡的。而香港的地勢決定了一支強大的海軍的巨大作用。
“好,或許這中間有什麽誤會。”羅伯特擺擺手示意道。
“把現場拍的照片給他看看。”楊建業命令道,一名衛戍師士兵立即拿出幾張照片,照片清楚無比,正是幾個正在交易毒品的毒販,在場的大衛和跑進哨所的幾個人也在其中。
羅伯特的臉頓時就不好看了,在他心中早已将這個該死的大衛咒罵了百遍,被中國人發現也就算了,居然跑到哨所來連累自己。而且,他身上的那張彙票很是讓他心疼,十萬英鎊,最近最大的一筆交易,沒想到被該死的中國人破壞了。
羅伯特:“少尉,我再警告你一次,大英帝國的公民有外交豁免權,我現在以駐香港英軍上尉的身份,要求你将這個嫌犯交給我,我們會在随後對他進行審判,并将結果通知你們。”
“外交豁免權?不好意思,我從來沒聽過。在我們這裏,外國人沒有任何特權。”楊建業根本不管他的威脅,反而威脅槍口下的大衛,“說,你的接頭人是誰,還有誰是你的同黨。”
“沒,沒有了……”大衛的膽子太小了,被槍口壓着,感覺随時都可能會被打死,吓得渾渾噩噩的,卻不敢說出同夥羅伯特。
“老子數三聲,如果沒有人指使你,那你就是首犯,老子現在就斃了你。”楊建業說到做到,不管羅伯特已經鐵青的臉,開始厲聲數數,“三、二、一……”
正要開槍的時候,或許是感覺到了槍口傳來的更大一股壓力,大衛已經徹底崩潰了,嚎叫起來,“是羅伯特,羅伯特,是羅伯特指使我走私販毒的。一切都是羅伯特,他才是指使者”
大衛這一吼,羅伯特頓時一緊張,也顧不得對方是中**隊,槍口幾乎是下意識地一瞄準,就向大衛的腰部連開數槍。
“砰砰砰砰砰”
一口氣打完了五槍,羅伯特轉身就跑,同時大聲下令道,“開火開火中國人沖擊大英帝國哨所,開火”
楊建業深吸一口氣,知道沖突再所難免,立即擡手朝着羅伯特就是一槍,擊中了臀部,将他打倒在地。可惜,幾個英軍士兵立即跑過去扶起羅伯特,朝哨所跑。
“砰”
“砰”
……
槍聲驟起,兩方的士兵幾乎同時開火,當場就有數人中槍,不過因爲英軍急着退回哨所,雖然打倒了幾個衛戍師士兵,但自己損失更重。
現場一片混亂,英軍一邊開火,一邊将死傷的英軍搶回哨所。而眼見英軍哨所的重機槍因爲自己人和中國士兵脫離接觸後即将開火,衛戍師的士兵同樣火速地向後面的一個小山崗撤退。
楊建業死死地咬着牙,沒想到這個英國毒販連長如此嚣張,兩軍對壘都敢開槍,結果直接導緻兩軍開火。不過,自己一方好歹沒吃虧,點數了一下,除了兩名士兵重傷外,隻有四五個傷兵。
“快,給他們止血”
每個士兵的身上都有一個緊急醫療包,裏面是特效止血藥,其他士兵們急忙給幾個傷員上藥。
“機槍給老子打”楊建業見事情已經到了這步田地,也不怕,一邊下令帶來的zh24式機槍開火,一邊下令随隊前來的通信員發電,“電告團部,就說英國人開火了,事态已經擴大。”
張蜀生收到情報的時候,無比的震怒。本來自己還沒想這麽快收回香港。畢竟他也不想把西南和英國人的關系鬧到最絕的地步。
廣東衛戍師邊防部隊的做法并沒有錯,證據确鑿的情況下,如果自己是邊防公署,也會下令緝拿羅伯特這個兇手,即便他是英軍哨所連長,即便他有英軍庇護。
畢竟,香港被屈辱地割占99年,原本就讓西南軍憋了一肚子火,中低層軍官們更是屢屢建議收回香港。隻是沒想到這個羅伯特如此膽大,爲了逃避罪行,消滅同黨,居然敢挑起兩軍的軍事沖突,還污蔑是西南軍士兵沖擊哨所。
此時的西南,因爲不能參與東北的抗日戰争,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從張蜀生到基層官兵,戰争情緒特别高漲。而因爲目前北方戰事吃緊,張蜀生又特意延緩了原定将在西北展開的軍事行動。
但這一次,他不準備延緩了,無論是軍隊還是自己,還是億萬國民,都需要狠狠地出一口氣。而原本計劃中将對日軍發起的一些特種作戰此時隻有延緩了,讓英國人來承擔中國人反擊外辱的滔天仇恨将成爲必然。
忍辱負重多少年,即便當年被英軍犯邊也隻是擊敗他們容易,可如今,自己卻要和這個老牌帝國發生主動碰撞。
但是,他堅信,忍辱負重多年的西南和人民軍,一定不會讓他失望
拿起桌上的紅色電話,張蜀生深吸一口氣,下令道,“雲先,通知陸軍部部長吳鐵軍将軍,海軍司令鄧浩乾将軍,空軍司令範思然将軍,參謀部蔣百裏将軍,讓他們立即來見我。”
随後叫來總長辦公室的作戰部秘書,草拟了一份命令,“命令駐廣東主力第九師,衛戍師第十師立即進駐寶安縣,命令駐廣東之空軍部隊做好随時起飛作戰之準備,駐廣東各部,立即進入一級戰争準備”
[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