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哥,趕着回去看嫂子呢。”趙子雲抱着幾本書,剛從初級技術學校回來,今天老師講的哲學理論基礎,他還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下午還有兩門技術課,時間排的滿滿的。雖然初級技術學校開學隻有半年,但這一批有學習基礎的學生已經能接受一些基本的中等教育了。
吳鐵軍是個憨厚的人,兩嘴一咧,笑道:“上午向隊長請了假,準備回家去看看。”
“聽說嫂子快生了,吳大哥還是多請幾天假。”
“不急,還早呢。現在訓練吃緊,能回去看看就行。”
按照聯防隊的規定,隊長和小隊長一級是可以帶槍的,吳鐵軍剛走出軍營,居然有一種戀戀不舍的感覺,摸摸腰間的1o響盒子炮,心想自己再也習慣不了家裏的鋤把子了,和真槍實彈打交道才是男人應該過的日子。
想到家裏就要生娃的婆娘,吳鐵軍又不由自主地咧嘴笑了,雇了一輛馬車,就朝着八裏溝趕去。
“老師傅,這去八裏溝得多久時間啊?”吳鐵軍一個敏捷的翻身跳上馬車,車把式一個抽空響鞭,老馬車就沿着村口礦渣鋪成的大路出了。
趕車的是個老頭,白頭巾,穿着一件嶄新的棉衣,也是個性情中人,“要是以前,梨樹坪沒有張老闆的時候,怎麽也得走上大半天。現在張老闆出錢修了路,一個時辰保你到家。看你這身衣服,也是營子裏的。”
“老師傅好眼力,還不都是跟着張老闆混碗飯吃。”
“這張老闆可真是夠厲害的。開廠子不說,光說那賣的肥料種子就讓這小青山方圓十裏能吃上飽飯了。你看我這身兒嶄新的大棉袍子,就是托了張老闆的福。啧啧,大手筆,五十五歲以上的老人,不分男女,人手分一件大棉袍子。”
吳鐵軍聞言,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隊長真是個好人,我們八裏溝也有不少人進了村西頭的礦子拿工錢。”
“可不是,說是怕我們冷着餓着。唉,我們這些窮哈哈,又有誰像張老闆那樣關心過我們。”趕車師傅活了一大把年紀,眼睛還是賊亮的,問道:“你們聯防隊最近還收人不?”
吳鐵軍搖搖頭,說道:“不知道,我想遲早應該會再招人。”
“得,下次我可得早點送家裏那小犢子去報名,這世道,沒人幫着,張老闆一個人可忙活不過來。”老把式若有所思地說道。
吳鐵軍苦笑地點點頭,誰說不是呢,張老闆做的這一切,别說他自己,就連手下的人都有些心慌慌的,生怕哪一天這一切就沒了。種子沒了,肥料沒了,廉價衣服沒了,孩子沒學沒飯供了,青壯年也找不到活做了。
在隊裏的時候,趙子雲那家夥就經常向大家講三國,還三天兩頭地用一句不知道哪裏學來的“槍杆子裏出生活”教育大家。稍有見識的人就知道,隻有拉一票人,才能保住張老闆,保住現在的生活,心想以後萬一不行了,還可以鑽進深山裏去幹别的營生。不過,吳鐵軍走之前,三個小隊長還碰過頭,說是準備建議張隊長多招點人,爲的什麽,大家也就心知肚明了。
也難怪吳鐵軍等人有這樣的想法,這個時代,當土匪的,當山賊的,當流寇的比比皆是,更不用說有些靠城的村子還有拉壯丁的事,今天這裏出一個軍閥頭子,明天那裏鑽出來個鄉團團長,保安團團長,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吳鐵軍等人的想法很簡單,拉的人多點,又有軍饷的話,說不定張老闆就是下一個保安團團長,那時候什麽都好說了。
一個時辰過得很快,八裏溝很快就到了。礦渣路雖然不是特别平整,但勝在防雨效果不錯,又有簡易壓路機壓過,大小馬車在上面跑的溜快。
付了兩分車錢,吳鐵軍下了車,這時正好是中午時分,不少幹完活回家的人都看到了他。
“喲,這不是吳哥嘛!!吳大哥,趕明兒聯防隊缺人,您可得早點告訴一聲小弟。”
“三兒回來了呀,上次老叔托你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
三四個人問的事情都差不多,不外乎吳鐵軍在聯防隊有了個小隊長的差事,不少人都想把自己的兒孫送進去。
不說别人,光是吳鐵軍如此受待見,心裏也有些自豪。小地方的人,沒什麽經天緯地,都是瞅着看得見的東西。
肥料和種子,半價購買,小隊長級别,免費。衣服方面,除了聯防隊員的制服和常服外,家裏人有老人和孩子的,還能免費領兩件。連吳鐵軍家老婆這樣的孕婦,都能分到一件上好的棉襖子。更别說還有兩三倍于工人的工錢,聯防隊員的待遇真是沒得說。
不過吳鐵軍也明白,隊長反複強調,軍人是最危險的職責,别看現在拿的多,以後危險也多,軟腳蝦還是别往裏面蹭。
晚上,躺在床上,摸着婆娘的大肚子,吳鐵軍一陣滿足。聽着女人的唠嗑,他覺得是那麽的美好。
“老吳啊,你這次帶回來的襖子可是好東西,我看旁邊村的地主老爺家的女人,也沒這樣的好貨色。”女人說着說着,臉色微微一變,想起了令自己不安的事情,說道:“對了,前幾天聽在汪老财做事的四娘說,好像今年的地租不收土豆和紅薯,隻要大白米。”
“什麽?”吳鐵軍一個翻身爬起來,不敢相信地問道:“真的還是假的?這小青山的大米可是最缺的,他汪老财這樣刁難,真是不想讓我們活了。”
年關年關,汪老财就是這小青山過年的“夕”獸,隻是村民不敢打它,他卻每年年底出來催租子逼人。以前雖然也催的厲害,甚至逼得不少人家破人亡,但也沒有強硬要求隻能交大米。家家戶戶僅有的一點點米都被征上去了,眼看着這半年因爲新種子和化肥的使用,收成好了很多,多收了不少,怎麽還是不能過個安穩年。
女人輕歎一聲,說道:“誰知道呢,聽說明兒個就會來說這事了,還是早些睡。大不了讓爹進城去換點大米,反正你的工錢也夠。”
“哼,你懂什麽。”吳鐵軍總覺得事情不太對勁,躺在床上,直到後半夜才入睡。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村子裏敲鑼打鼓地就喊開了,汪老财家的狗腿子來人了。
“都給我聽好了,今年的租子,隻收白花花的大米,誰他嗎地兩天後敢給我交紅薯和土豆,老子認得他,老子身後的兄弟們可不認得他。”
這次的汪老财似乎有些狠了,不少原本知道些風頭,準備抗議一下的村民都不敢吱聲了,很簡單,這次的狗腿子帶來的幾個打手居然個個有槍,雖然都是鳥槍,但也把大家吓得夠嗆。
“不好,要出事。”吳鐵軍遠遠地看了看,下意識地摸摸腰間的盒子炮,跑回了家,随便交代了婆娘幾句,就急忙朝梨樹坪趕。
“什麽?汪老财家催租子的人都帶着槍?”張蜀生作爲一個穿越者,小心翼翼自是不說,一些事情的判斷上也更清晰一些。
既然帶槍了,肯定就是有後手在,不論是威懾還是另有所圖,張蜀生都有些坐不住。八裏溝老少兩百餘口人不說,村子西頭的鐵礦可是剛剛才建起來的。那裏的鐵礦比梨樹坪的礦質可好了不少。梨樹坪的小鐵礦已經越來越不夠用,以後相當長一段時間,自己就得依靠那座八裏溝礦山了。
因爲路途太近,迫切性也不是那麽強,平時張蜀生沒派過人守那個剛剛開采的鐵礦。如今不同,風聲有些不對,自然不能坐視。
“吳鐵軍,你和陳軍兩人以拉練的名義,先帶十個兄弟,抹黑出村,到了八裏溝先别進村,天黑也給我到礦子裏給我藏好。”張蜀生想了想,火下了命令,讓吳鐵軍爲主,主要是考慮陳軍年少一些,跟着穩重的吳鐵軍學些經驗。“注意保密,凡事靜觀其變!”
“滴!”
緊急集合的哨子響起,吳鐵軍和陳軍二人很快就選好了十個隊員,天剛黑就出了村子。
張蜀生一邊用手敲着桌面,一邊沉思,半響自語道:“我不是屠夫,但你們千萬别站在我的槍口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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