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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家裏住的人多,四親六眷加上幫忙的阿姨,足有十幾号人,地委宿舍樓的三室一廳已經擠不下這麽多人。
老何早早地擺開了他珍藏的波爾幹葡萄酒杯,紅酒已經醒了大半個小時,昏睡的葡萄酒美人應該從睡夢中醒了過來,散發着拉菲酒獨有的芳香和美色。
王力群和謝淩對這個院子并不陌生,兩人也不當自己是外人,不用他人招呼,很自覺地圍坐起餐桌。
王力群招呼着何軍說:“何主任,惡客上門,千萬莫怪,這都是領導害的,大中午還非要留我們開會。”
何軍擺擺手:“家裏人多,不差你們兩個,都是剩菜剩飯,你們将就吧。”
何軍說是殘羹冷炙,何母端上的一盆盆魚肉,卻分明剛剛出鍋。
金澤滔照例先看了孩子,三個孩子睡覺時間不一,此時,老大頂頂正瞪着圓鼓鼓的眼睛,跟着手中的奶瓶較勁。
老大不愛旁人喂食,有人幫忙端奶瓶,一定會手舞足蹈咿呀反對,自從他能勉強側着臉自己進食,吃奶和玩奶瓶就成了他的愛好。
金澤滔幫忙扶正奶瓶:“爸爸肚子餓了,分我一半。”
頂頂疑惑地眨了眨眼,金澤滔做了吸奶嘴的動作,頂頂吐出奶嘴,揮舞着手,哇哇直叫。
奶奶今天又來看孩子了,端着一把椅子,慈祥地看着倆父子對話,責怪說:“小猢狲,你跟孩子争什麽食。也不害臊。”
金澤滔取過奶瓶,對着瓶底拍了一下,就飛濺出一柱奶水,用嘴接住,還大聲地咂了咂嘴。頂頂咯咯地笑,笑得小舌都露出來了。
金澤滔将奶嘴送了回去,頂頂拼命用舌頭擠出奶嘴,咿呀地叫,金澤滔開心說:“好兒子,知道你爸沒吃午飯。這是讓我吃啊。”
奶奶看得老懷大慰,摟着頂頂就一頓亂親:“寶貝兒,心肝肉,小小年紀就知道疼爸爸了。”
頂頂揮舞着手腳,抓着奶奶的臉,張大着嘴。準備迎接爸爸擠出來的奶水,卻見爸爸又将奶嘴對着他自己在擠奶水,急得哇哇亂叫。
金澤滔還以爲頂頂沒有盡興,又往嘴裏擠奶水,頂頂終于怒了,小嘴一扁,大哭。
當金澤滔明白頂頂這是要自己往他嘴裏擠奶水時。奶奶又是摟着頂頂猛親:“瞧我的小寶貝多聰明,知道吃進嘴裏的才是自己的。”
爺爺站在門口表示強烈不滿:“你就變着法子寵孩子,都讓你給教壞了,慈敗多敗子!”
奶奶踮着小腳沖着爺爺怒目而視:“就你這土鼈子教子,那是糟蹋孩子,一個跟粉灰打交道,一個跟黃土較着勁,還有一個提着個籃子滿大街叫賣,沒一個出息,唯一的閨女。還傻乎乎地讓人拐走了,離遠點,我就怕你這身土腥沖了孩子的聰明氣。”
邊說邊揮舞着兩手象趕小雞般把爺爺往門外推,爺爺氣得直哆嗦:“閨女被人拐跑也怪我?從小到大,花囡囡就沒離開過你。整天護着小雞崽一樣的怕被狼叼了,真被叼了,全都埋汰我。”
奶奶呯地将門關上,連帶着金澤滔一起關在門外,門裏還聽着奶奶抱怨:“說起來生氣,不是小滔福星高照,這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見到的花囡囡,你這是要挖我的心肝啊,咦,我的小滔呢?”
金澤滔拉着猶自氣呼呼的爺爺說:“爺爺,一起喝一杯,正好有兩同事來了。”
爺爺已經吃過中飯,聽到能喝一杯,早把和奶奶的怄氣忘到爪哇國去了,笑呵呵地随着金澤滔來到餐廳。
老姑抱着剛醒過來的立立撇着嘴跟母親念叨:“爸媽一拌嘴,就拿我說事,好象我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
母親逗弄着還不斷打着哈欠的立立,說:“小滔都說了,生命在于運動,感情還要互動,老伴老伴,不拌拌嘴能叫老伴嗎?不吵不鬧的日子最是無味。”
母親也是好鬥分子,總會爲自己欺壓父親找到理論根據。
金澤滔和爺爺一起來到餐廳的時候,何軍三人已經開始碰杯,爺爺一屁股坐了下來,滿滿地倒了一杯酒,迫不及待地加入隊伍。
王力群和謝淩不敢怠慢,連忙和他相碰,說:“老支書,你可悠着喝,老人家看到了,當心禁了你的杯。”
關于爺爺的稱呼,剛開始王力群等人十分爲難,稱呼他老人家,他愛理不理,稱呼他金老,他連忙擺手,那都是大首長,大學問家的稱呼,可不敢當,稱呼他爺爺,似乎又不妥。
最後還是爺爺自己解惑:“咱金家是官宦人家,雖然我們金家祖輩和莊稼打交道,可我們老金家耕讀傳家,詩禮教人,做人一點都不馬虎。”
說到這裏,奶奶雖然鄙夷,但也勉強能壓住性子沒有當場發作。
王力群等繼續請教,爺爺矯情作态:“就比如老漢我,好歹也當過大隊書記,可不能不将村幹部不當幹部,想當初……”
奶奶當場拂袖而去,生怕自己控制不住給惡心出來。
能邁進老金家大門的沒有庸才,都是人精,從那天後,凡到金市長家作客有爺爺作陪的,一律稱呼爺爺爲老支書,爺爺也沾沾自诩爲官宦人家老金家的官一代。
爺爺瞪着眼說:“她敢!”卻又忍不住心虛地往身後張望了兩眼。
金澤滔視若不見,何軍等人也裝作沒看見,家裏喝酒,不象酒店,杯碰酒盡,大家都小口地抿了一口,回味一番,十分自在。
金澤滔還未起筷,王力群和謝淩齊齊站了起來,端着酒杯說:“金市長,借花獻佛,敬你一杯,祝賀你被推薦爲省管後備幹部,也祝願你能在籌備組大展宏圖,更上層樓。”
金澤滔愉快地站起來和他們一一碰杯說:“籌備組是個苦地方,但對你們來說,卻是個好去處,組織上沒有推薦你們,我也要拉你們入夥,南門不是久留之地,你們倆都剛任命副市長不久,來籌備組蜇伏一段時間,既長資曆,也出成績,共勉吧!”
何軍欣然作陪,爺爺不甘落後,隻是他滿腹狐疑,小聲地問何軍說:“親家,你說,這個什麽後備幹部是不是升官了?”
何軍呵呵笑說:“省管後備幹部不是官,但也是好事,說明小滔已經進入組織視野,升官是遲早的事。”
爺爺是個官迷,恨不得金澤滔一夜之間能做到中央首長,他經常念叨說:“哎呀,就是不知道,這輩子我能不能看到小滔的畫像上咱家的竈台。”
現在雖然是改革開放年代,但老家永豐村還是習慣每年過年,家家戶戶都要在廚房竈台邊上貼一張中央領導的集體照,跟竈王爺無言相對,共同護佑農家來年風調雨順,衣食無憂。
爺爺雖然失望,但聽說升官是遲早的事,精神也不由振奮,說:“那就好,那就好,應該慶祝。”
爺爺說着慶祝,杯裏的酒被他一咕噜全倒進了肚子,謝淩轉向何軍說:“何主任,可能你還不知道,上午的省委工作召開的幹部推薦測評,宣布成立永州撤地建市籌備組,永州地區即将成爲曆史。”
何軍動容,主動舉杯:“永州撤地建市,這是永州上下夢寐以求的盛事,是多少永州老幹部,老同志奮鬥的目标,今天終于在你們手中實現,值得慶祝!”
爺爺不管撤地建市是什麽盛事,但能用酒慶祝,他十分樂意,等這一輪喝完,王力群笑着說:“上午的會議,還宣布成立西橋設縣籌備組,永州又将添一縣域。”
西橋設縣,本來就是永州撤地建市方案的重要内容,何軍沒有太過意外,金澤滔跟他提過,但爺爺是第一回聽說啊,手一哆嗦,舉杯差點摔在桌上。
如果不是金澤滔眼明手快,幫忙握住酒杯,老何當作寶貝一樣珍藏的成套波爾多葡萄酒具就要成殘品。
爺爺抖抖索索說:“小滔,你說咱們西橋要設縣了?”
老何不動聲色地從爺爺手中拿走酒杯,順便給他換了個普通高腳杯,金澤滔點了點頭:“是啊,西橋設縣是永州撤地建市方案的重要一環,已經正式啓動。”
爺爺手中的高腳杯終于在老何果不其然的目光中,掉落在桌上,滾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奶奶聞風而動,看到爺爺滿面紅光,腳邊還摔破了一隻酒杯,正對着自己傻傻地笑,勃然大怒道:“老頭子,你不是剛剛吃過飯喝過酒了嗎?我讓你喝了嗎?誰準許你加量了?”
奶奶雖然語氣不善,但看到有客人在場,嘴上還是留情。
爺爺嘿嘿笑說:“老太婆,咱們西橋要設縣了,咱們也是城裏人了。”
爺爺說到這裏,忽然象想到什麽,轉身抓着金澤滔的手,急吼吼道:“小滔,你剛才說的那個籌備組不會就是西橋設縣吧。”
王力群說:“老支書,省裏領導都找金市長談過話了,金市長現在是西橋設縣籌備組的組長。”
爺爺顫動着嘴唇說:“那小滔就是咱西橋縣的縣太爺了?”
沒等金澤滔回答,爺爺欣喜若狂地轉身抓着奶奶的胳膊說:“光宗耀祖啊,光宗耀祖!”
在老人家的心目中,孫子在外地做再大的官,哪有衣錦歸鄉做西橋縣的首任縣太爺光宗耀祖。(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