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東方不敗老韓的第五票!不知不覺中,已經寫了二百萬字,寫了一百萬的時候,想寫篇吐槽文,後來想想,還是不惹人生厭了,作罷!快二百萬字的時候,有個強烈念頭,感覺有些話不吐不快,但真到了二百萬字,一聲歎息,寫書的是人,看書的也是人,是人都有難處,算了,大家看的是你文,關注的又不是你人,權作二百萬字的感想吧,還是好好寫文,才是正道!寫到這章節,我很彷徨……)
且說,許西書記從西橋回到縣城後,哪也不去,直接關了傳呼,擱了家裏電話,專心緻志決心唱一出空城計。
此時他剛泡好澡,坐進已經打足了空調的客廳,兩隻毛腿擱在茶幾上,嘬一口剛從冰箱裏拿出的西瓜,那種暢快,從每一個毛孔,直沁到心底靈魂。
心情愉悅之下,他忍不住唱起了京劇《空城計》裏諸葛亮的一段唱腔:“我本是卧龍崗散淡的人,憑陰陽如反掌保定乾坤……閑無事在敵樓我亮一亮琴音,哈哈哈,我面前缺少個知音的人。”
越海不興京劇,許西書記說不上是太狂熱的票友,但對京劇的愛好卻深沉而持久,直到現在都沒有放棄,每每有煩心事,或者開心事,總忍不住愛哼上兩句。
許書記熱愛京劇是真,但實在缺乏這方面的天賦,就這段他都快唱了一輩子的唱腔,到現在從他嘴裏哼出。還荒腔走闆得厲害。
特别在發出“哈哈哈”三聲大笑時,如果不是因羅詩美跟他做了幾十年夫妻,夜半聽來,不把人吓瘋才怪。
羅詩美雖然爲人刻薄,但若論起京劇的底蘊和造詣。許西書記是拍馬都趕不上妻子羅詩美的一根毫毛。
羅詩美是正兒八經的京劇花旦出身,當初,熱愛京劇的許西,羅詩美就是憑借着她出色的花旦唱功,以及媚到骨子裏的扮相,把初涉京劇的年輕許西同志迷得神魂颠倒。
浜海京劇團在文革期間紅極一時,撥亂反正以後,就直接被打入冷宮。後因經費困難被勒令解散,大多數京劇團成員最後淪落到厮混在農村草台班子度日。
羅詩美因爲許西的青睐,才輾轉調入文化系統,最後調到新成立不久的廣播電視局,随着許西在宣傳系統混得風生水起,心高氣硬的羅詩美才逐漸收了心,一心一意做起了部長夫人。
隻是好日子才開始。就因爲金澤滔和金燕這對土鼈子,不但害得許西丢了宣傳部副部長職務。自己也被調到了閑職,過起了清閑無權的日子。
這對患難夫妻對金澤滔又恨又怕,金澤滔調離浜海,兩人以爲這下總算送走了瘟神,應該否極泰來,吉星高照。
不論羅詩美嘴巴有多碎,許西和羅詩美兩人的感情自婚後一直穩固,夫唱婦随,稱得上是模範夫妻。
羅詩美正捧進一大盆西瓜進來。聽到許西又鬼哭狼嚎起來,笑盈盈道:“老許,怎麽唱起了空城計,這是唱的哪一出戲?”
邊說,還邊接着哼起司馬懿的唱腔,雖然唱的是淨角,但無論腔調還是神情。那是真比許西要傳神太多。
許西微笑不語,但不等羅詩美動問,還是忍不住說了:“今天金澤滔跑西橋派出所提人,我讓人給攔了一下,沒有我點頭,這人怕沒那麽容易給交過去。”
許西一提起金澤滔的名字,羅詩美手一哆嗦,差點沒将手裏的西瓜打翻在地。
羅詩美好不容易深吸一口氣,才将果盆放安穩了,說:“哎呀,老許,可不能大意,如果真是金澤滔這個土鼈子賊胚的事,還是要小心爲上。”
羅詩美一聽說金澤滔的大名,第一個反應不是以直報怨,而是下意識地趕緊和這瘟神離得遠一點,實在是這對夫婦在和金澤滔不多的幾次交鋒中,屢屢大敗虧輸。
許西哼哼冷笑了兩聲,不以爲然道:“現在永州上下都在抗旱,哪都缺水,農村争水最尋常不過,偏偏南門要小題大做,說起來,金澤滔還是西橋人,碰到南門和西橋的村民糾紛,就不知道胳膊往裏拐拐,也不怕西橋人扒了他金家祖墳。”
提起金澤滔,許西不由得咬牙切齒,牙根發癢,難怪金澤滔親自打電話過來和他協調提人的事,許西都沒有什麽好顔色。
羅詩美小聲說:“老許,好不容易才送走這瘟神,别人避之唯恐不及,你還要去招惹他幹麽呢?”
許西擺手道:“婦人之見,他強也隻是在南門強,還能将手伸進我們浜海?再說,現在南門也不是他金澤滔一人包打天下,多少人虎視眈眈,就盼着他出錯,抗旱救災原本根本不是他分管的份内事,這裏面,難保就沒有什麽内幕,我就想,咱們給他出點難題,沒準就能打草驚蛇呢。”
羅詩美顯然沒有許西那麽樂觀,她說:“老許,小心駛得萬年船,咱們好不容易才通過孔部長,在西橋謀了書記這個位置,可不能再出點差錯。”
許西寬慰她說:“别擔心,我還沒有蠢到要和他當面翻臉,我這不是金蟬脫殼,走爲上計了麽,有什麽事,自有胡怡得坐鎮應對,退一步說,即使事有不諧,我還能隔岸觀火,看他們這對東源故人先窩裏鬥一番。”
聽到這裏,羅詩美才漸漸地放松了下來,橫了他一眼說:“你這死鬼,到了西橋才沒兩個月,倒學會用計了,唱了空城計,又使打草驚蛇計,隻怕驚的不是蛇,而是虎,你倒是金蟬脫殼,走爲上計,還要隔岸觀火,就怕那瘟神使的是假道伐虢計。”
許西一聽到這死鬼兩字,骨頭先酥了一半。涎着臉說:“不論三十六計哪一計,對爲夫來說,還是夫人的美人計最教人**。”
羅詩美羞羞答答,欲迎還拒,許西面目猙獰。擇人欲噬,兩人都幾十年的老夫老妻,卻偏偏在某方面常玩常新,創意不斷,倒是造就了一對模範夫妻。
許西正當劍及履及的時候,忽聽得放在茶幾上的傳呼機“吡吡吡”地叫喚起來。
羅詩美條件反射地跳了起來,許西膩着聲音說:“現在就是天塌下來,都不要管了。”
羅詩美自不當這個新聞部副主任。傳呼機都快成電子表,一天到晚除了許西,就沒什麽人給她打傳呼,都快深更半夜,突然被人打傳呼,剛剛因爲提起金澤滔還心有餘悸的羅詩美,能不心驚肉跳嗎?
傳呼很快回了過去。電話那頭是台裏的老領導鍾台長,他隻告訴羅詩美說:“讓許書記趕緊回西橋鎮。出大事了!”
被羅詩美懷疑假道伐虢,居心叵測的金澤滔,此刻,臉色一片鐵青,氣得不輕。
柳立海帶人返回南門途中,去嫌犯家裏撲了個空,沒有抓着正主兒,倒是惹得村民們不住地喝着倒彩,離開村口時。還隐約聽到後面一陣哄笑:“南門綠皮狗,滾出西橋口!”
西橋不是橋,最早是一個供過路行人歇腳的路廊,舊稱西橋口,跟南門接壤。
氣得柳立海差點就掉頭先抓上幾個人出出氣,隻是他牢牢記着金澤滔“事不可爲,迅速撤離”的叮囑。咬咬牙隻當沒聽見。
村民并沒有因爲柳立海的克制,而有所收斂,反而笑得更加放肆,村民裏面,其中就有柳立海要抓捕的嫌犯。
嫌犯姓郎,大名郎世文,名字起得文绉绉,隻是脾氣卻着實粗鄙不文,人稱小榔頭,好吃懶做不說,脾氣還格外的火爆,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今天的遭遇,比小榔頭活了二十多年加起來的經曆都要離奇,到現在他還有些迷迷糊糊。
在村裏一向不受人待見的他,今天卻被村裏人當英雄一樣營救回來,讓他一顆一貫麻木的心頓時火熱起來。
他隐隐覺得自己應該有另一種更輝煌的活法,而不是每天跑田坎裏,象頭狗一樣,自己都快渴死,還要看看莊稼有沒有渴死。
這種活法,直到柳立海他們離去,小榔頭夾雜在歡送的人群裏跟着喝倒彩,才漸漸地明晰起來,
當他麻着膽子沖着警車喊出:“南門綠皮狗,滾出西橋口!”他就明白,他不能就這麽一直窩窩囊囊地活着,而應該象今天一樣,堂堂正正從派出所出來,然後對着抓捕自己的公安局長象狗一樣唾罵。
公安局又怎麽樣,還不是灰溜溜地被趕走,不論是金澤滔還是柳立海都沒有想到,就因爲不想過度擾民,卻留了個禍根。
柳立海還沒趕回南門,小榔頭聽說跟他開渠放水的幾個叔伯還被關押在南門公安局,在這之前,更被老支書在南門做工的兒子打傷。
小榔頭俨然成了村裏年輕人的領頭羊,頗有氣勢地揮着手,惡狠狠說:“老不死,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他家不是剛造了新房嗎?晚上就去扒了它!”
小榔頭登高一呼,衆人紛紛響應,十來個年輕人郎姓同宗兄弟一合計,帶足工具,趁着夜色,朝老支書三間大瓦房奔去。
他們自然不知道,這三間大瓦房還是祝海峰副省長親自參觀,并短暫小憩過的地方。
十幾個人搭着矮梯,借着夜色,上了屋頂,扒房扒房,扒的就是房梁。
等真要扒房,幾個年輕人猶豫了,在農村,扒房,那是跟扒祖墳一樣,非生死仇敵所不爲。
小榔頭冷冷說:“不要說我們郎家村跟老不死一家誓不兩立,就是和三路灣村,到了現在,難道還有和解的餘地?”
一個年輕人小聲地說:“你這是使絕戶計啊,萬一屋裏面還住着人,這可要滅門絕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