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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整齊地有節奏地揮舞着雙手,如果手裏有枚小彩旗,那就更完美了。
小糖兒個子最矮,站在第一排第一個,挂着長長的鼻涕,她揮舞雙手的節奏總要比别人慢上一拍,雖然急得滿頭冒汗,但仍一絲不苟地盡量跟上大家的節奏。
後面有個高年級的的孩子在喊着口令:“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這是孩子們所知道的最隆重的歡迎儀式,無論是伢伢學語的學前孩童,還是已經快升入初中的高年級學生,他們都一樣的虔誠,一樣的認真。
由此,金澤滔忽然想起他和單純記者采訪東源塗下村時,也有過類似的遭遇,每次看到孩子們率真而樸素的笑容,金澤滔都有流淚的沖動。
他們仰起的小臉上,洋溢着歡快和驕傲,或許這是村裏的孩子第一次自覺地用這種形式表達内心的真誠,而不是校方組織的官方活動,他們有理由感到驕傲。
祝省長微笑着,他不厭其煩地和每一個小朋友拉拉手,或是摸摸頭,雖然笑着,但金澤滔還是從他的臉上,看到一份凝重和感動。
金澤滔摸了摸小糖兒的頭,說:“謝謝小朋友,再見小朋友,小糖兒,希望下次見你的時候,你的頭發不再象個小鳥窩,能做到嗎?”
小糖兒嗤地用力将兩條鼻涕蟲吸了回去,用力地點點頭,癟着嘴。帶着哭音說:“市長伯伯,你什麽時候再來給小糖兒送小糖兒?”
金澤滔攤開手,裏面有一顆碩大的奶糖,糖紙上面的一隻大白兔正對着小糖兒呲牙。
金澤滔笑說:“隻要小糖兒變得象小白兔一樣的白淨,市長伯伯就出現在你眼前。”
小糖兒緊緊地抓着大白免奶糖,哇地大聲哭了出來。
直到走出路口,仍隐隐約約聽到小糖兒等孩子大聲地,整齊地喊着熱烈歡迎的号子。讓人聽起來那麽遙遠,又那麽的親近。
最後分手時,老支書卻趁着金澤滔落後一步,小聲地在他耳邊嘀咕說:“金市長,都說天有大旱,是大兇之兆。我看這朝裏有奸佞當道,不能不小心啊。”
金澤滔吓了一跳,老支書朝着梁波平和溫重嶽努了努嘴。金澤滔啞然失笑。
老支書還是看得出來,這場旱災,說是天災,還不如說是**,至少在老支書的眼裏,梁波平副市長就是三路灣村受旱的罪魁禍首。
在老支書眼裏,溫重嶽這些地委領導就不是什麽好人,上次倒塌事故救援一樣,這次抗旱救災也一樣,有好處争着往前趕。有壞處努力往後退。
防汛抗旱最吃力不讨好,不出事情是正常要求。出了問題就可能被問責攻讦。
溫重嶽堂而皇之地要求金澤滔牽頭負責,全市這麽多鄉鎮農村,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落人話柄,而這也似乎成了南門市政府調整分工的前奏。
金澤滔拍了拍老支書的肩頭,說:“不要擔心。有廣大農民朋友支持,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取得抗旱救災的最後勝利,至少,在三路灣村,我有這樣的信心。”
老支書張着豁牙的嘴,霍霍笑着:“金市長,你放心,别的地方我們不能保證,三路灣村,我們隻聽金市長的。”
回來的路上,人們都沒有說話,大家都各懷心思,有的在想着,下一步該怎樣發動群衆抗旱救災,有的在想着,該怎樣利用這次抗旱達到攫取最大的政治利益。
下車的時候,祝海峰感慨說:“孩子們用最隆重,也最真誠的方式,表達他們的歡迎,那麽,作爲黨員幹部,我們又用什麽行動,回報孩子們的善意?各司其職,把旱情降到最低損失,就是我們領導幹部的最實在的回報。”
祝海峰第二天就到浜海等北邊幾個縣市察看災情,祝海峰副省長前腳離開南門,杜建學市長後腳趕回南門。
杜建學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成立南門抗旱救災領導小組,金澤滔被任命爲組長,市政府班子成員都被列爲領導小組成員。
臨時調整政府分工,暫由金澤滔分管農業,全面負責全市抗旱救災工作,農業口所有相關部門都必須向組長報告。
金澤滔不分管農業,但實質上已經行使農業副市長的使命,相反正兒八經的農業副市長梁波平卻做起了甩手掌櫃。
到十月初,金澤滔走遍了全市所有受災鄉鎮,南門共有三口小容量水庫,蓄水量不大,但還能應付眼前旱情,開閘放水很快就有效緩解了旱情。
庫水隻能解燃眉之急,不能從根本上解決旱情,人們開始看天,希望老天能發個善心,下場大雨或者來一場台風,旱情就能全面告緩。
這場史無前例的旱災波及到永州所有縣市,到現在,已經整整快兩個月沒下過一滴雨,而此時,無論是水田還是旱地莊稼作物,都是最後一輪用水的高峰時期。
這一天,金澤滔忙裏偷閑,一家人坐家裏的草席上正享受天倫之樂,一個多月的孩子還不會轉折騰挪,隻能在襁褓中咿咿呀呀地發着無意義的聲音。
但無論是金澤滔,還是何悅,都将這種聲音,當作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
看着三個孩子一字并排躺在眼前,金澤滔和何悅都默默地對視一眼,沒有什麽比這更震撼的,這是生命的奇迹,也是人生的至高成就。
在金澤滔安享天倫之樂時,三路灣村的老支書,仍然一如既往地每天晌飯後,都要例行公事般,到田頭地尾轉上一圈。
金市長負責抗旱救災後,全市的旱情得到有效緩解,金澤滔将所有出現旱情的鄉鎮分解落實到市政府每個領導成員,他親自聯系洞頭鎮。
洞頭鎮和西橋鎮毗鄰,雖然分屬兩縣,但不論是曆史還是現實,兩鎮都有着天然的淵源,脾性相近,血脈相通。
三路灣村水渠密布,說起來,還是他當支書時候冬季興修水利時候修起來的,直到現在,村裏的老輩人都十分感佩,要不是老支書的水渠,不知道還能不能挨過今年的旱天。
這些水渠成了現在三路灣人的救命水道,也成了老支書的驕傲,老支書一般都是沿着水渠察看水田,就象一個王者在自己的領地巡視。
很快,他就巡視到自己那幾畝責任田裏,這裏遠離村口,和鄰村的水田連成一片。
此時,老支書看到一群赤膊的村民,正鬼鬼祟祟地在開挖着水渠,仔細看去,他們都是鄰村幾個熟面孔。
西橋鎮缺水,跟南門一樣,也需要對庫區水源開閘放水才能緩解旱情,但鄰村因爲缺少三路灣村星羅棋布的溝渠,水源要引到他們村,基本不太可能。
西橋鎮臨時動員村民興修水利,但誰也不願意大熱天揮汗如雨興修水利,靠近南門一側的這些村落,就經常作一些偷雞摸狗,偷放水渠的事情。
這樣的情況,老支書遇到過幾次,也制止過幾次,以前因爲蓄水量還充沛,老支書也睜一眼閉一眼,都是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鄰村村民。
但随着天氣的持續幹旱,開閘放水周期越來越長,從原來二天一次,到現在隔三差五才能放上一次,本來蓄水容量就不足的庫池,也經不得長時間的幹旱折騰。
這回,金澤滔親自下令蓄水庫池定期放水,節約利用,這是洞頭鎮鄰近幾個鄉鎮的唯一水源,
今天剛放過水,水渠裏的水正暢快地往前流淌,随着這幾個赤膊村民的開挖,水渠很快被分出一半往鄰村的農田流去。
老支書的四畝田就在這溝渠附近,在這裏開渠,自己的水田鐵定要被斷水,想到這裏,老支書沖了上去:“我說,你們幾個鼈造子,還要不要臉,偷東西都偷得理直氣壯了,趕緊地自己封了渠,我當沒看到,不然,少不得大家都難堪。”
附近村民都知道老支書在三路灣村人望很高,一呼百應,如果真讓他回去呼喚村民,少不了一場混戰。
其中有個年長的村民,從口袋裏摸出一包壓扁了的煙殼,抖抖索索地從裏面掏出一顆煙,兩指仔細撚直了,才遞給老支書說:“他叔,你瞧,我們也是實在沒活路,再不給這幾畝田灌點水,眼看着就要絕收了。”
老支書暗歎了一口氣,每次碰到他們放渠的時候,他們總用同一個理由敷衍,現在不是大發善心的時候,還是怪自己心太軟。
老支書歎氣說:“不是我心狠,實在是我們自己都缺水,再這樣給你們放下去,我們村裏的田地都不夠用,你讓我跟村裏的老少們怎樣交代。”
年長村民懇求說:“就放十分鍾,田裏隻要有點水分,莊稼就死不絕,他叔,當我求你了。”
老支書擡頭正想說話,卻聽得其中一年青村民大罵一聲:“老不死!不就放你幾滴水,每次都弄得象偷了他家的黃金一樣,人五人六的看着心煩。”
老支書愕然,年長村民還沒明白過來,年青村民随手将手中的扁擔往老支書的頭上砸去。
沒等年長村民喝止,老支書哼都沒哼出一聲,就象一段木頭一樣,應聲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