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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市長認真地看着老支書,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說:“老大爺,不要有什麽顧慮,我們今天過來,就是幫助你們三路灣一起抗旱的。”
“抗旱?”老支書不淡定了,他小心地打量着金市長身後一班人,大熱天裏,襯衣的紐扣仍是一絲不苟地緊扣着,下擺攏在褲腰裏,任由汗水打濕,也不願放松開襯衣。
老支書還在琢磨着這些人的身份時,一路跟過來的電工卻奔上前去:“金市長,說到抗旱,我得跟你提提意見,鎮裏幹啥不放閘呢,再這樣下去,今年的田地都要絕收了。”
老支書看到金市長的臉色一變,心喊糟糕,金市長剛才還寬慰我不要有顧慮,看來,金市長還是有顧慮的,他連忙回頭喝斥說:“富貴,你胡咧咧啥呢,沒你說得那麽嚴重。”
電工說:“老叔,不是我說你,自打工地回來後,你膽子都變小了,前段時間有水的時候,我還動員抽水,村幹部不同意,你也不吭聲,現在金市長來了,你又藏着掖着不讓說,你到底擔心啥呢,金市長都說了,他就是幫着咱們抗旱來的。”
金澤滔吃了一驚:“有這麽嚴重?”
金澤滔今天是陪同祝海峰省長一起過來的,祝省長分管農業,他今天特地趕到永州指導抗旱。
杜建學這兩天正巧趕西州開會去了,金澤滔代表市政府陪同祝省長一起到村裏察看旱情。
南門陪同領導除了金澤滔,還有分管農業副市長梁波平。以及副書記王燕君。地區陪同領導有馬速書記等人。
祝海峰揮手說:“先到田裏看看。”
祝海峰剛下車。還沒到賓館安頓,就提出到農村了解受旱情況,永州大旱,主要集中在北邊的幾個山區縣市,南邊多爲平原,水源相對充沛,曆史上也少有旱情發生。
南門市政府向地區報告的旱情并不嚴重,但祝省長提出要看旱情。趕到旱情嚴重的北面縣市,時間上來不及,就近在南門選了個村點讓祝省長先看看。
但不論是陳建華,還是金澤滔,顯然都沒想到,就在眼皮底下的洞頭鎮竟然還有這麽嚴重的旱情。
人群中的梁波平臉色有些發白,這個村點還是他選的,在他的案頭上,三路灣村水渠密布,一向風調雨順。是南門農業生産最穩定的村。
但顯然,一切都超乎他的預料。就是這個村也遇到嚴重的災情。
祝省長提出上田頭看莊稼,老支書猶疑地看了看金澤滔,有點不知所措,從領導的反應看,似乎對三路灣村的旱情都有點估計不足。
金澤滔和藹道:“大爺,别緊張,這是省裏下來幫助咱們抗旱的祝省長,你是老支書,老黨員,有責任也有義務協助我們了解災情。”
金市長這麽說,老支書心時就亮堂了,他帶着祝省長一班人順着他剛才巡視的路線走了一圈,再回到村口時,祝省長陰沉的臉色和這明朗的天空形成鮮明對比。
祝省長是金澤滔接觸過的最沒架子的副部高官,無論是公開場合還是私下相處,祝副省長一貫都是笑口常開,偶爾還會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但今天,就是在聽取老支書情況介紹時,都很少發話,永州大旱,祝省長心理有準備,但沒想到受旱面積波及範圍這麽廣,災情這麽嚴重,祝海峰也是始料不及。
現在雖然沒有災情預警及應急預案這一套程序,但一般主管部門都有應對的常規程序,但顯然,無論是永州還是南門,在旱情調查上都嚴重失察。
金澤滔看着失魂落魄的梁波平,心裏暗歎,早就提醒過他,天旱就應該早作打算,看起來,自己的警告被他當耳邊風了。
作爲農業副市長,如果勤下田頭,多和農民接觸,不至于連眼皮底下發生這麽嚴重的旱災都兩眼抹黑。
犯這種低級錯誤,說到底,不是什麽工作能力和領導水平的問題,而是缺乏最基本的責任心,實在是不應該。
王燕君同樣臉色難看,她分管農業,但南門的慣例,農業副書記隻把握農業宏觀政策,不參與具體農業生産,但出了這麽大的漏子,她也難辭其咎。
金澤滔抿了抿嘴,轉了這麽一大圈,連他都有點難耐酷熱,其他人更不用說了,人人都直喘大氣,卻是誰也不敢提頭說話。
金澤滔看着祝海峰省長說:“祝省長,不如,我們先到老支書歇歇腳,喝口水解解乏,再商量着下一步怎麽辦。”
祝海峰點了點頭,仍是一言不發,老支書在前面引路,金澤滔偷偷叫過翁承江說:“通知洞頭鎮的黨政主要領導趕過來。”
一行人進來的時候浩浩蕩蕩,精神抖擻,此時去老支書家的時候都有點垂頭喪氣。
不管此刻大小官員心情怎樣,但省長來村裏看田頭地尾,這是三路灣村立村以來開天辟地的大事,大家呼朋喚友,不敢上前,遠遠地指指點點。
此時,祝海峰的心情才稍微好一點,臉色也緩和下來,說:“老支書,村裏青壯勞力安心在家務農的多不多?”
随着私營個體經濟的發展,越海農村因爲缺乏青壯勞力,出現大面積抛荒現象,這也是祝省長最近比較關注的問題。
這還是祝省長進入村口後第一回開口,大家的耳朵都立了起來傾聽,隻是祝省長不問旱情,卻問起了民情,讓大家的心倏地又提了起來。
如果祝省長劈頭蓋臉罵上一通,馬速、梁波平等人也就趁勢擺低姿态,深刻檢讨一番,再事後盡力補救,這事掩掩也就過去了。
從現場察看情況看,旱情雖然嚴重,但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隻要市裏面統籌安排,現庫存水源能夠應付眼前的旱情,說到底,出現類似三路灣村的旱情,完全是政府不作爲引起的。
南門市多爲平原緩坡,不具備建造大型蓄水庫池的條件,南門及永州的飲用水,都是長距離自浜海等地大型水庫輸送過來。
南門這些小型蓄水庫池,多爲農業灌溉用水和工業用水,不知道梁波平是出于什麽樣的考慮,到九月份後,他要求各鄉鎮不得随意開閘放水。
一路上,祝省長除了看莊稼看田地,對鎮裏面不同意開閘放水一事隻字不提,現在好不容易開了金口,卻隻字不提旱情,讓人們想法紛呈,心裏越加不踏實。
老支書開始十分的不自在,說着半洋不土的普通話,不要說祝省長等外鄉人,就連王燕君等土生土長的南門人,都聽不明白。
金澤滔就當起了臨時翻譯,讓他咋說就咋說,有金市長在旁邊壯膽,老支書膽氣壯了,說話也有底氣,他說:“我們村青壯勞力靠田地扒食的不多了,大多數人都出去找活幹,但這不影響村裏的農業生産,就比如我們家,原來都在市裏的工程隊幹活,農忙季節,我們都可能請假回家務農。”
金澤滔補充說:“随着南門新經濟發展戰略的逐步深入,市區興建了一批專業市場,帶動了周邊服裝、鞋帽、眼鏡等行業的興起,對農村勞動力需求日益增長,有些人自己租攤位,做老闆,有些人打工賺工錢,但總的來說,因爲都離家不遠,也不耽誤家事,農村抛荒現象不明顯。”
從祝省長的問話中,金澤滔能了解到祝海峰省長關心什麽,說話間,老支書帶着金澤滔一行人來到了一座三間大瓦房前,看外觀,還剛落成不久,門口還張貼着新近書寫的對聯。
祝省長擡頭打量了一下,笑說:“老支書,日子還過得挺火紅的啊,這三間大瓦房,花費不少吧。”
老支書拘謹道:“都是托了金市長的福,六月份動工,剛住進去不久。”
祝省長看向金澤滔,金澤滔忙解釋說:“五月份的那場公安大樓倒塌事故中,老支書一家人都在工程隊幹活,救援最後能取得圓滿成功,還是拜托老支書的兒子提供的線索,所以市政府最後獎勵他五千元錢。”
正說話間,卻見大門裏竄出一個小女孩,仰着髒兮兮的小臉,眼珠子忽閃忽閃地打量着來人,一眼就認出了金澤滔,張開兩臂喊道:“市長伯伯,你是給小糖兒送小糖來了是不是?”
金澤滔一把抱起了她,門裏走出孩子的媽媽,哎呀一聲,伸手就去抓小糖兒,佯嗔說:“小猢狲,讓你不要坐地上,你瞧瞧,全身髒得象花貓,弄髒了市長伯伯怎麽辦?”
小糖兒咯咯地笑着,和她媽媽捉起了迷藏,東躲西閃,就是不讓她媽媽抓住。
吵鬧間,老支書一家将祝省長迎進了屋,村民聞訊而來,将老支書的家門圍得水洩不通,個别膽大的,将頭探進去瞧新鮮,大多數村民隻敢在大門外踮起腳尖張望。
小糖兒卻不管省長不省長的,她眼裏隻有金市長,以及金市長能變出各色糖果的百寶袋,兩隻髒兮兮的小手直直地攤在金澤滔身前。
老支書連忙說:“市長伯伯哪能天天帶着糖兒,不要再纏着市長伯伯了,一點也不曉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