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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萬鈞驟然坐直,随着南門公安大樓的倒塌,多人被埋喪命,多人被送法辦,多人被撤下台,由此而掀起南門政治格局重新洗牌狂潮,金澤滔正逐步成爲南門另一政治核心。
南門人關門吃肉,自然引起有心人的關注和垂涎,而丁萬鈞就是這個有心人之一,他力邀老領導帶隊來永州采風,就起了在這次權力重新分配中分一杯羹的念頭。
金澤滔自王燕君調任副書記後,就在猜測此職該由何方神聖擔任,但無論是誰,都絕不會是金澤滔提名的人選。
他向地委推薦組織部長職位的胡飛燕隻是一個煙幕,目的是爲了攫取更大的政治利益,也是對胡飛燕在重大問題上毫無保留支持的一種善意回報。
地委不允許自己染指組織部長這個職位,但不代表金澤滔就沒想法。
這些天,他一直在尋找這樣一個人,既能獲得地委主要領導同意,又能體現自己某些意圖,不至于在南門市委再任命一位象孔敏輝那樣令自己惡心的組織部長。
而無疑,老領導丁萬鈞具備這樣的條件。
丁萬鈞是王如喬時期的财稅局長,後被任命爲城關鎮書記,但縣委常委的任命被王如喬卡着遲遲不辦,最後隻能無奈轉任副市長。
待他一被任命副市長,王如喬的得意門生,也是金澤滔的老領導。東源鎮委書記羅才原迅速接任城關鎮委書記。并馬上被任命爲市委常委。
羅才原的任命讓丁萬鈞很長一段時間郁郁寡歡。王如喬這種做法确實很打擊人,這也是丁萬鈞後來爲什麽會欣然接受金澤滔的建議,跳出浜海到地區财稅局任職。
既眼不見爲淨,也站在更高處看得更遠,而到地區财稅局以後,确實開闊了眼界,大局觀跟以前相比不能同日而語。
金澤滔的突然提議讓丁萬鈞感覺十分意外,如果換作以前。丁萬鈞完全有理由相信這是溫重嶽和杜建學的授意。
但自公安大樓倒塌事故後,金澤滔和溫重嶽雖然還不至于說水火不容,但關系迅速冷淡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他該怎樣襄助自己,丁萬鈞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措詞,反倒陳老卻和藹說:“小金市長,你且說說,你的一臂之力是怎樣相助呢?”
金澤滔直言不諱說:“溫專員那邊我去遊說顯然不妥當,你可以找曲向東縣長說項,曲縣長謙謙君子,他應該願意牽這個線。至于杜建學,老領導自己出面。比誰去說都有誠意。”
金澤滔這一分說,丁萬鈞連連點頭,金澤滔一提起南門組織部長的事,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找溫重嶽這兩個最得力的心腹,金澤滔能主動提起,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他的誠意。
金澤滔說:“至于陳建華書記,沒有比陳鐵虎出面更合适的,老領導莫非忘了陳書記現在還受着你的領導。”
陳鐵虎任南門市委書記前,還擔任地區财稅局黨組書記,跟丁萬鈞還是同事。
金澤滔的這條建議,讓丁萬鈞都忍不住暗暗叫好,陳鐵虎被追責免職後,和跟陳建華的關系不降反升。
在這次事故調查中,陳鐵虎表現出來的對陳建華這個老同學的維護,有人甚至認爲,這是陳鐵虎在應對大樓倒塌事故唯一的亮點。
而自己和陳鐵虎一向關系不錯,陳建華這裏如果有陳鐵虎出面,把握性相當大。
金澤滔說到這裏,丁萬鈞不再認爲他所說的一臂之力是信口雌黃,他認真說:“澤滔,組織部長這個職位,位不高但權責很重,我最擔心王如喬這一關難過,你也知道,王如喬對我的觀感不是太好。”
丁萬鈞的擔心很正常,身爲地區組織部長,王如喬的态度對南門組織部長的最後人選有着舉足輕重的作用。
按金澤滔的估計,南門的組織部長遲遲沒有确定,應該在地委内部還有分歧,而這種分歧正是他鼓動丁萬鈞參與競争,混水摸魚的機會。
金澤滔沒有接話,而是看向陳老說:“陳老,剛才您說得非常好,現在不是運窮事蹙的年代,正是舉全國之力奮起直追的時候,南巡首長說過,正确的政治路線要靠正确的組織路線來保證,組織工作就是我們各項事業昌盛最有力的保障。”
陳老緩緩地點了點頭:“萬鈞,南門現在各項工作都走在全省前列,備受矚目,永州馬上撤地建市,正是有所作爲的時候,未戰先言敗,這可不是你的性格。”
金澤滔說:“南門組織部長遲遲未到位,這也說明,競争很激烈,大家都相持不下,至于王如喬部長,雖然他的意見很關鍵,但顯然,他在這輪推薦中并沒有占上風。”
丁萬鈞的眼睛漸漸地發亮,被金澤滔一番鼓動,心中那股戰意猶卻如烈火烹油,熊熊燃起。
金澤滔呷了口茶,說:“老領導,那爲什麽不換個思路考慮問題,或許你參與其中,正是各方樂意看到并願意接受的呢?你以爲王如喬部長是個坎,或許對于曲專員、陳副書記來說,你卻是王部長的坎呢?”
陳老大笑:“小夥子,不錯,事分兩面,矛盾着的事物的兩端是可以轉化的,不利的一面也可以經過努力,促進它轉化爲有利的一面,辯證法學得不錯。”
金澤滔最後舉起茶杯,說:“丁局長,以茶代酒,先預祝你馬到成功,省組部這邊我可以幫忙打招呼,三管齊下,我想再怎麽不利的一面,也相信可以化爲繞指柔。”
金澤滔之所以煞費苦心鼓動丁萬鈞參與競争組織部長,一方面,他也真心想幫助老領導,另一方面也是給南門政治格局再添個變數。
二個月前,陳建華将他從京城召回南門,所有人爲着各自的政治目的,都将自己當作事故處理的變數,結果卻成了現如今多米諾骨牌倒塌的第一推手。
金澤滔不甘示弱,丁萬鈞不甘雌伏,兩人一拍即合,當即決定分頭行動。
從老營村酒店回到家裏,已經九點多了,按照何悅的作息時間,應該早就歇着了。
但人就是奇怪的動物,金澤滔老窩家裏不出門,何悅聽着他叭唧叭唧吃飯的聲音都覺得敗她的胃口,可真等他出去應酬了,卻總覺得沒了叭唧叭唧的聲音,吃飯更沒胃口。
當金澤滔洗漱完了蹑手蹑腳上床的時候,卻驟然發現何悅睜着兩眼直愣愣地看着開花闆,見到金澤滔上床,也不聲言,隻是眼珠子轉了一下。
金澤滔吓了一跳,連忙去搭她的額頭,沒發熱,去搭她的心口,心跳正常,說:“咋了,可别吓我。”
何悅卻伸出胳膊把他往自己懷裏摟,柔聲柔氣說:“你老在家,我覺得你是多餘的,你一不在,我覺得我是多餘,這是咋回事呢?”
懷孕後的何悅老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老起一些莫名其妙的念頭,醫生說這是懷孕綜合症,順着她的意就好,等生了孩子,她就正常了。
金澤滔聞着她身上的味道,眯着眼睛說:“誰都不是多餘的,你瞧,沒有我,你就懷不上孩子,沒有你,我就生不了孩子,咱們是不是天作之合嗎?”
何悅撲地笑了:“聽說你在今年的年會上提到了合作,還專門拿林文铮和呂信行兩人妻子懷孕的事舉例,真不知道你怎麽當哥的,雨亭還是姑娘家,怎麽能當着她面說這個呢。”
金澤滔呵呵笑說:“等小亭念完碩士,年紀不小了,現在就該找男朋友,有空你打個電話跟她說說,不能總顧着玩,把終身大事給耽擱了。”
何悅嗯了一聲,想往金澤滔這方向折轉身子,卻始終感覺不便,有些惱怒說:“小滔,你說,我這樣象頭豬一樣,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就爲了等時間一到,然後下窩豬崽子?這就是我每天被一大群人象國寶一樣照顧着的意義?”
金澤滔笑了:“天下哪有那麽漂亮的母豬,你不感覺生命一天天在你的身體裏孕育,然後,親手将他迎入人間,這是一件多麽美妙的事情,最重要的,這個生命是我們倆共同創造的。”
何悅所有的惱怒瞬間都化爲烏有,用手輕撫着他的臉,說:“也真是爲難你了,每一次我抱怨時,你都會絞盡腦汁安慰我,雖然意思千篇一律,但我還是願意聽,也願意相信。”
金澤滔就這樣和何悅并排躺着,兩眼看着天花闆,一手握着她的手,說:“人世間最美好的事情,就是在黑暗中我們能彼此執手相擁,一睜眼,就能看到沐浴在晨光中你的臉龐,歲月流逝,我們互相陪伴。”
何悅聽着他的呢喃,在這夏夜裏,心裏面卻充滿着溫暖和愛,她緊緊地執着他的手,隻覺到在這黑暗中,能用手傳達着彼此的體溫,已經勝過千言萬語。
此後幾周,金澤滔人在辦公室心在家,等待着何悅的預産期到來,這一天,地委召開常委會,讨論南門的人事調整,這一次将讨論柳立海、胡飛燕、謝淩等人的職務安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