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帽帽可以叫金澤滔爸爸,但不能直呼何悅媽媽,聰明的小帽帽從電視上“大媽”的稱呼得到啓發,創造性地發明了大何媽這個稱呼。
大何媽堅辭不受,小帽帽卻锲而不舍地一次次呼喚,最終何悅隻得含淚接受。
每次何悅被帽帽大河馬大河馬叫着,總覺得欲哭無淚,可小帽帽不懂,還以爲大何媽不喜歡他,看着小帽帽那雙純潔無瑕的眼睛,你能忍心置之不理嗎?
叫多了,也習慣了,聽多了,也自然了,大何媽拉開挂在身後挎包,掏出一大疊紅包,嘩啦啦,就象聽到集結号,所有大小朋友都自覺地在小帽帽後面排起了隊。
小帽帽直拍手:“大何媽發壓歲錢喽!”
一九九三年的除夕就在一片歡聲笑語中悄然離去,隐約中,忽然從遠處飄來一聲若隐若現的鍾聲,此後,鍾聲越來越清晰,沒有振聾發聩的巨響,卻人人都覺得這鍾聲就象在耳邊響起。
金澤滔雖然在西州學習生活了四年,卻是第一次聽到西州還有能響徹錢湖的鍾聲。
此時特意從卧室回來,和老金家辭舊迎新的蘇子厚教授解釋說:“這是南明禅寺的南明晚鍾,南明寺所處山體多孔穴,每當禅寺銅鍾敲響,鍾聲振蕩頻率傳到山上,經共鳴飛向錢湖上空,直達錢湖彼岸,碰上對岸由火成岩構成的北屏山,回音疊起,共振齊鳴,經久不息,響徹西州半城,南明晚鍾曾是錢湖十大古景,隻是現在南明禅寺的銅鍾曆經數百年,爲保護銅鍾,每年也隻是在除夕夜敲響一次,你沒聽過也不奇怪。”
聽着蘇教授娓娓道來這鍾聲的由來。還堅持在餐廳守歲的人們都屏氣凝神,傾聽這聲聲可以洗滌靈魂的鍾聲,九響過後,靜谧的錢湖四周忽然響起震耳欲聾的新年煙花爆竹聲。
老金家和西州市民共同迎來了一九九四年新的一天。
有工人開始收拾打掃年宴殘局,銀屏上也傳來了歡呼聲,春節聯歡晚會的節目主持人強打着精神,佯作歡天喜地狀。迎接華夏新春佳節,接下來的節目,壓軸的不出意外總會是耳熟能詳的幾位國寶級歌唱家。
金澤滔對這些不太感興趣,正準備離場,還興緻勃勃看着電視的商雨亭卻忽然拉着金澤滔,興奮地大喊:“方飛呢。方飛出場啦,看了一晚,等的就是方飛。”
金澤滔看着屏幕上的方飛,隻覺得面熟,卻是怎樣也不能将舞台上那個化着有些誇獎妝型的方飛,和在唐人俱樂部圖書室那個清清涼涼,有些青澀。有些明媚的鄰家女孩聯系在一起。
字幕上打出方飛演唱的歌曲赫然是《放飛》,商雨亭眼尖,看到詞曲一欄裏,填的卻隻有一個字“金”。
商雨亭回頭看了金澤滔一眼,疑惑地問:“這個金不會就是哥你吧?”
商雨亭當時可是親眼看到金澤滔和方飛一起進來,這首和方飛同名的歌曲可是方飛以前公開發行的磁帶裏所沒有的,明顯是首新曲,商雨亭有理由相信這個金和金澤滔脫不了幹系。
金澤滔嘿嘿笑着不予回應。以商雨亭的品性,你若是竭力否認,她反倒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果然,金澤滔沒有回應,商雨亭隻是搖了搖頭,打消了這個念頭,如果老金家還有誰最沒有音樂天賦的。非金澤滔莫屬,偶爾聽他哼一首曲子,都能荒腔走闆到不知所雲。
金澤滔不去看電視畫面,閉着眼仔細聆聽方飛的演唱。漸漸地将她的歌聲和印象中的那個鄰家女孩重合起來,确實是天生的金嗓子,情感和技巧都十分到位,令人耳目一新,跟自己當時哼的那首不知跑調到哪的《放飛》确實不可同日而語。
當時哼完了這首曲子,方飛就嚷嚷着讓他多哼了幾遍,又問他要去了歌詞,直言想買下這首曲子,當時金澤滔說:“這首曲子本來就是你的,現在物歸原主,談什麽買不買。”
金澤滔說的是實話,方飛以爲這是功夫市長的高人風範,說錢就庸俗了,兩人都各取所需,想不到方飛這麽快就排練這首歌,而且還在國内最高傳播殿堂的中央電視台首唱,以現在春晚受熱捧的程度,金澤滔相信,明天,西州的大街小巷就會飄響《放飛》這個流行度很高的曲子。
想到這裏,金澤滔心裏一動,他五音不全,但他卻有一肚子的好歌好曲,或許通過這個途徑發掘出來,也是一件美事。
此後幾天,金澤滔一直關注着京城長江科技亂集資事件的發展,所有媒體關于長江科技的議論和報道似乎一夜之間都銷聲匿迹。
隻有中央電視台的新聞聯播還在就《越海民間集資情況嚴重,嚴重擾亂社會經濟秩序》進行深度報道,而且如金澤滔所預料的,呂三娃非法集資案作爲一個反面案例,新聞作了詳盡的批露和報道。
任何有點政治常識的人們都清楚,這是中央着手打擊亂集資行爲的前奏,而呂三娃的非法集資案也如金澤滔所願,在最高媒體被宣揚,毫無疑問将成爲處理長江科技亂集資案的範本。
中央電視台對越海民間亂集資和呂三娃案的曝光,使越海陷入了冰火兩重天,因經濟而政治是當然的政治常态,越海上下一片嘩然。
很多原本還對越海的民間資金活躍借貸情況持積極支持态度的領導和專家們,都開始持兩端而觀望,靜察京城高層動向。
事情演變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當越海上下屏息凝神新聞聯播對呂三娃非法集資案進一步報道時,長江科技的非法集資卻首先在西州案發。
正月初三,這在越海本土風俗,媳婦回娘家,四親六眷大團彙聚的一天,長江科技西州分公司豪華的辦公樓前。
一大早聚集了數百人群,這樣的情形跟永州當初集資戶圍攻地委大院相似,這些人群彙聚,又加上春節,閑着沒事看熱鬧的人格外的多,不一刻,分公司門前便聚了數千人。
長江科技雖然搖搖欲墜,但自信的沈永福不但沒有下令遍布各省的二十多家分公司暫避風頭,相反要求各地分公司無假日開門上班。
原本還門庭冷落的西州分公司,驟然間彙聚了這麽多人,開始分公司總經理還開心地從家裏急急忙忙趕來,以爲長江科技終于撥開烏雲見青天,又重回昔日萬人空巷交錢集資的盛景。
但接下來,分公司經理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這些上門擠兌集資款的集資戶就開始砸搶公司财物。
這些天,經新聞發酵,社會上關于長江科技集資案的各種謠言甚嚣塵上,有傳沈永福已經挾帶集資款逃往境外,有傳京城總部已被抄家,所有非法集資款已被沒收并解繳國庫。
憤怒而失去理智的集資戶們開始将主意打到分公司的财物,第一個人動手,跟在後面的如何敢落後于人,沖突,在不期然間被引爆。
當事人動手,看熱鬧的有心懷叵測者也趁機渾水摸魚,上千人争先恐後地哄搶,它帶來的不僅僅是财物的損失。
這麽多人擠在并不寬敞的分公司辦公區,很快就引起肢體沖突,有人開始争奪,有人開始扭打,最後發展到大打出手。
機靈一點的将眼光瞄準寫字樓裏的其他公司,整幢大樓,除了苦逼的長江科技,其他公司都放着假呢,集資戶擠兌事件,很快發展成大面積的打砸盜搶。
西州公安緊急出動,此時的周博山跟往年一樣,帶着方柔和小諾一家人正在鐵司令的家裏給鐵司令家裏拜歲,方柔跟她哥哥一起從小在鐵司令的小院子長大的,鐵司令也成了方柔的娘家長輩。
接到市局報警電話,周博山還不以爲然,方建軍閑着沒事随口多問了一句:“大過年來電話,應該不是小事,還是重視一下的好。”
準備年後活動到省廳任職的周博山,有些漫不經心地說:“也沒什麽,隻是幾個長江科技的集資戶跑西州分公司鬧擠兌,出了一點狀況。”
這幾天方建軍一直高度關注着央視新聞關于越省民間集資的情況報道,神經高度緊張,此刻一聽到集資兩個字,就象被踩了尾巴,騰地站了起來。
方省長臉色鐵青,指着周博山鼻子,破口大罵道:“你是頭豬啊,就是頭豬,也知道現在集資是高壓線,碰不得,你倒好,集資戶鬧事,那是潑天大事,我還真服了你,這個時候,你還能坐得住,快給我滾到現場去!”
全國人民都在關注的集資案,現在火都燒得家門口了,周博山居然還輕描淡寫,此時如果不是在鐵司令家裏,相信方建軍會直接給他一巴掌,方建軍當即喝斥他親自趕往現場,盡快平息擠兌引起的打砸事件。
周博山趕到現場時,已經過去了大半個小時,事情早不可收拾,西州作爲省府所在地,有着千年曆史的文化名城,社會治安良好,**相對較少。
周博山雖然從警數十年,但一直在省廳機關工作,面對的大多數是犯罪個案,如何經曆過這種大規模,大場面的群體沖突事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