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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這回是真的沒聽見金澤滔的說話,她一隻手無意識地亂舞着,仿佛找什麽東西似的,斷斷續續說:“天黑了,我找根蠟燭給市長叔叔點亮。”
女孩的話,讓跑在前面的王力群都不覺潸然淚下,孩子開始産生幻覺。
金澤滔拼命地拉開腳步,望着前方高聳的永州醫院大樓,隻恨不得一步可以邁到頭 。
他忘卻了呐喊的人們,忘卻了身在何方,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虛空,他感覺到,死神就在眼前,他大步邁進,一路狂奔,他要跟死神賽跑。
“到了,到了!”有人高聲呐喊。
這個時候,金澤滔才從臆想中回到現實,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奔進醫院的大門。
進醫院的刹那,女孩不知感覺到恐懼還是寒冷,忽然清醒過來:“市長叔叔,我會不會要死了?我死了,爸爸和爺爺奶奶他們怎麽辦,家裏的小花花怎麽辦……”
孩子,在你彌留之際,你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跟自己沒有一點血緣關系的“親人”和家裏那頭馬上可以賣一大筆錢的豬。
“沒事,沒事,孩子,隻要你沒事,什麽都沒事。”金澤滔語無倫次地安慰着女孩。
“醫生!醫生!”一進醫院,金澤滔就扯開喉嚨高聲呼喊,有醫生在前面引路,還有醫生想接過金澤滔手中的孩子,都被金澤滔一把推開。
從出事地點到醫院。看不去并不遠。但跑過來。卻真要跑死人,饒是王力群身強力壯,竭盡全力趕到醫院時,也是氣喘如牛,已經落後金澤滔一步,電視台記者和另一個記者輪流背攝像機,趕到醫院,差點沒累癱在地上。
醫院大門口。很多的醫護人員、病患者和家屬,都看到一個情景,一個年輕男子緊緊地抱着重傷的小女孩沖在前面,後面跟着一大串面色蒼白,氣喘籲籲,一路狂奔的人們。
看打扮,有官員,有記者,有農民,有教師。有無所事事的無業遊民,甚至有公安。
“醫生!醫生!”金澤滔一邊高叫着。一邊風一樣沖進急救室。
急診室門口,有幾個醫護人員接到院方通知,早作好準備迎接,爲首的醫院領導模樣的人正想詢問,金澤滔卻一把撥開他,直接将小女孩放上擔架。
後面跟上的王力群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快點,這就是金市長,孩子要緊,有什麽事,過會再說。”
金澤滔看着女孩很快被推進急診室,醫院領導也跟着進了急診室,金澤滔看了看前胸和雙手的斑斑血迹,一時有些茫然,看着四周,傻傻地問旁邊的王力群:“孩子不會有事吧?”
王力群無法把眼前這個有些無助,有些悲哀,有些迷惘的年輕人,和市長辦公會議上那個神采飛揚,舉重若輕的金市長聯系在一起。
但不知爲什麽,王力群直覺現在的金市長,才是有血有肉,有感情,能沖動,會流淚的心目中理想中的領導。
他用力地挽着金澤滔的胳膊,說:“吉人有天相,我相信這麽乖巧的孩子,連上天都不會忍心讓她這麽早夭折的。”
金澤滔眼睛一亮:“你也是這麽想的?上天讓我們在學校門口看了她一眼,那就不會讓她就這麽默默地死去,正如她默默地活着。”
王力群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這時候,一路跟着狂奔的穿警服公安人員擠了進來,啪地立正說:“報告金市長,犯罪嫌疑人陳喜貴已被控制,請指示!”
金澤滔拍了拍腦袋,這才看清了周圍的狀況,女孩已經被送進了急救室,自己正站在急救室門外的過道上,周圍一群人都半蹲着大口地喘氣。
隻有這個跟他喊報告的公安人員卻仍精神抖擻地等候他的指示,這人正是把逃犯追到卧地投降,被柳鑫賞識,現在調到了南門公安局的李明堂。
金澤滔晃了晃身體,現在才感覺全身骨肉酸痛,全身都快要散架了似的,李明堂趕緊上前扶着他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金澤滔想活動一下手臂,卻怎樣也伸展不開,手臂僵硬得還是呈抱小孩狀的彎屈着。
有個護士上前制止說:“肌肉過度緊張,不能用力伸展,我來給你按摩一下,血脈暢通了,就沒事了。”
金澤滔一邊随着護士的引導擺動着手臂,一邊跟李明堂說:“先讓嫌疑人到醫院抽下血,測試一下酒精含量,然後做筆錄搞清楚情況。”
李明堂愣了一下:“抽血測酒精含量幹麽?”
金澤滔也愣了一下,是啊,現在還沒有酒駕一說,發生交通事故情節不是特别惡劣的,大多是賠點錢了事。
陳喜貴既無逃逸,也沒有故意緻人傷亡的情節,即便能入刑,但賠償卻不能被執行了,所以現在的交通事故大多數都是雙方協商着解決,後台強硬一點的,甚至都花了幾個錢,甚至一條人命還不如汽車修理費花的錢多。
金澤滔有點喪氣,揮揮手說:“先關起來做筆錄,對了,搞清楚那個同車女人跟他什麽關系,電視台有錄像,他抵賴不了。”
李明堂眨了眨眼,心領神會地接受了任務,高興地跟記者讨要錄像帶了。
陳喜貴本人不咋樣,可他葉專員女婿的身份還是讓金澤滔忌諱,跟他同車的女性不是葉家的幺女,而且從言語神态方面,跟陳喜貴關系暧昧,在這方面做點文章也能減輕自己的壓力。
至于他和陳鐵虎子虛烏有的什麽叔侄關系,金澤滔壓根就不怎麽在意,陳喜貴和陳鐵虎兩人都不是純粹的人,有利則合,無利則分,陳鐵虎身爲堂堂市委書記,不是什麽污七八糟的事都敢參與的。
先将陳喜貴塗黑,再處理他的事,金澤滔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也是讓葉家和陳書記在這件事上知難而退吧。
打發了李明堂,胡飛燕他們也陸續抵達,看到小春花的同村女生,金澤滔想起還沒有通知她的家屬,胡飛燕擺擺手說:“已經讓司機去找小姑娘的家屬了。”
小姑娘的家屬來得很快,三個老弱病殘進了急救室門外過道,坐地就嚎啕大哭,其中一人還躺在擔架上,應該是小春花癱瘓在床的繼父了,其他兩人大概是爺爺奶奶了,三人一齊嚎啕,讓過道上的人們都不禁心生恻隐,心腸軟的開始陪着哭泣。
唯有金澤滔卻冷冷地看着這三個風燭殘年的小春花的長輩,心裏卻是怎樣也生不起同情心。
癱瘓繼父不能動彈,但能滾動,從擔架上滾到地上,又從地上滾回到擔架,邊哭邊拍着地:“老天,你把我給收走吧,留下我的囡囡啊!孩子苦,孩子累,好不容易送走三個哥,才能喘口氣,你就忍心帶走她啊,老天爺啊,你睜開眼看看,好人沒好報啊,好人沒好報!”
不提三個哥,金澤滔也漸漸地被他的真情感染了,一提起三個哥,他的氣就打不出一處來,一聲低吼:“都閉嘴,嚎什麽喪,孩子還沒死呢,不要在這裏影響醫生的搶救!”
三人被金澤滔這一吼,都心慌地住了嘴,卻是拼命地掩着嘴低泣,這時候,有人驚叫:“老大爺昏過去了,快來醫生!”原來是爺爺一口氣沒接上來,暈過去了。
金澤滔聞言愈發的心煩,這樣你還不如不來,來了還要添麻煩,過道上湧進來的人越來越多,這些人都圍着三個老人,追問着小春花到底怎麽樣了,應該都是聞訊從村裏趕來的村民。
王力群看到金澤滔心情不好,連忙上前将過道上不相幹的人都勸攔出去。
正在這時,急救室的大門嘭地打開,剛才領導模樣的醫生,快步走向金澤滔,低聲說:“孩子的傷很嚴重,多處内髒破裂,血庫裏的血源已經告急,我們已經向附近醫院求助,但現在,金市長你看……”
金澤滔沒等領導醫生說完話,揮着手斬釘截鐵地說:“隻要孩子能救得過來,不惜代價,錢我來出,血我來抽,我是萬能血!”
領導模樣的醫生也不廢話,招呼護士給金澤滔抽血,金澤滔帶頭獻血,後面呼啦啦排起了隊,有陪同金澤滔考察的工作人員,有跟随他一路狂奔而來的陌生人,有剛剛湧進來的小春花的同村村民。
剛才還拍地痛哭的繼父仰着脖子長嚎:“醫生,先抽我的血,能用多少抽多少,搶救孩子需要器官的,能用得上的,盡管拿,隻要能救活囡囡,把我零割碎剮都願意啊!”
此時現場不管願意不願意的,都在金澤滔身後排起了長隊,沒人再理會這個悲傷的繼父。
爺爺被護士挂上吊針也悠悠醒來,卻是顫顫巍巍也要過來獻血,金澤滔餘光看見,心裏惡寒,其情可憫,其行可惡,走路都打晃了,抽了你的血,估計這個急救室再添一個你,這時候還要添亂?
金澤滔對這和小春花沒有半點血緣關系的一家人卻是有着先入爲主的惡感,一家六口大活人,卻要靠這個小女孩操持着家務和田地的勞作,不管怎樣的哀痛,都難抵女孩父親般的如山大義,母親般的博大愛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