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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修這個辦公室,王力群也曾煞費苦心,但如今,它迎來了自己真正的主人,這是個專屬于金市長和即将調任市府辦副主任盧海飛的房間。
失落的王力群正想開口告辭,金澤滔卻忽然說:“力群主任,下午我想出去轉轉,如果沒有什麽安排,能不能請你給我們帶個路,說到底,我是個外來戶,南門你可是地頭蛇。”
站在辦公室門口的王力群仿佛不敢置信,他又看了看金澤滔,才遲疑地問:“金市長,你是讓我陪你一起調研?”
金澤滔微笑着點頭,說:“杜市長之前交代的新經濟發展戰略,目前還是白紙一張,時間不等人,我還正想借助于你的如橼大筆,爲我們南門未來幾年的藍圖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我希望你能加入。”
金澤滔毫不猶豫地發出了邀請,目前,在市政府,他身邊除了盧海飛,無人可用,王力群在南門市府辦工作多年,既熟悉情況,又有不錯筆力,應該是他制定新經濟發展戰略的得力助手,相信正翹首企盼的杜建學市長也會支持。
至于王力群和陳鐵虎及杜建學的糾葛,跟他又有何幹。
關于新經濟發展戰略,身爲市府辦主任的王力群也隻是耳聞,卻是沒想到杜建學市長沒有點将,熟悉但素無交情的金澤滔第一天履職就發出邀請。這對他搖搖欲墜的政治生命。無疑是一次重大轉機。
王力群跟盧海飛年齡相仿佛。才三十出頭,但幾年的市府辦主任生涯,使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大,當他表情嚴肅時,你會發現,他額頭厚厚的皺紋都寫滿了滄桑。
王力群沉默了一會,突然沖着金澤滔微微鞠躬,迅速奪門而去。離開時,隻留了一句話:“我先準備準備,下午随時恭候金市長召喚。”
金澤滔看着王力群的背景微微歎息,他朝着還驚詫莫名的盧海飛說:“有空多跟力群主任接觸,無論在待人接物還是組織協調方面,他都有值得你學習的地方。”
盧海飛應了一聲,歡快地收拾起辦公室,内心裏卻也爲王力群的七巧玲珑心而驚歎,這個辦公室就是财稅局局長室的翻版,讓他收拾起來十分順手。
王力群回到辦公室。卻緊緊地關起門,深深地将頭埋進胸口。不知道是悲還是歡,隻見得他的雙肩劇烈地一陣顫動,良久,他才擡起頭,揉揉面孔,神色如常地地打開門,吩咐辦公室準備最近五年的南門地理、人口、經濟和社會各項事業發展的統計數據。
在等待資料的時候,他端坐在辦公桌前,陷入深深的沉思,王力群大學畢業就分配市府辦,一直從事文字工作,直到有一天,老主任将他推薦給新來的市長陳鐵虎。
從此,他的人生開始起飛,他一步步從秘書做到副主任,最後,王力群在接收老主任女兒,成爲他乘龍快婿的同時,也接收了老主任的位置。
但好景不長,在他任主任不到一年,陳鐵虎市長就被上級追責,調到地區财稅局任閑職書記,在陳鐵虎市長最爲艱難的一段時間,他是始終陪伴在陳市長身邊唯一的人。
也因爲他的重情仗義,他才見識到了逐漸得到信任的陳鐵虎市長的另一面,直到杜建學市長到任,他才噩夢初醒般回到工作崗位。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以前爲之夜以繼日奮鬥的理想,在現實面前,卻是如此的蒼白,甚至肮髒。
他在苦苦思索之後,将理想的破滅歸結爲陳鐵虎的個人品格和道德素養,但他也因此學會了辯證地思考。
杜建學市長胸有層雲,腹有錦繡,他很快将工作熱忱寄托在杜市長身上,特别在杜市長舉步維艱這一年來,跟侍奉陳鐵虎一樣,王力群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邊,希望能爲他分憂解難,但悲劇的是他卻始終得不到樂杜建學的信任。
這是一個屢敗屢戰,輕不言輸的現代堂诘柯德,追求理想,屢屢撞壁,隻要給予一線光明,他就會燦爛發光。
王力群理想化的性格,卻并不代表,他真如堂诘柯德一樣,神智不清,瘋狂而可笑。
裘星德挂上市府辦副主任後,在杜建學的支持下,他在市府辦說話的分量越來越重,再曆練一二年,他必将取自己而代之,王力群明白,自己現在這個辦公室主任位置,就是杜建學爲裘星德量身定制的。
在這一年裏,他雖然有意識地開始疏遠陳鐵虎,但逢年過節,他仍然會走動,直到陳鐵虎意外複起,升任市委書記,王力群才真正和陳鐵虎斷了來往。
而如今的陳書記似乎遺忘了這個在最落魄時候身邊的唯一親信,甚至在一些工作場合偶遇時,陳鐵虎都視他爲陌路。
這個時候,他既迷惘又解脫,想當初,陳鐵虎願意讓自己接觸他另一面的時候,可能也沒想到,有一天,他還能再被重用,這個時候,他又開始披上他那層跟呂三娃一樣的光亮外套,他排斥自己也在情理中。
在王力群深刻解剖自己的同時,金澤滔卻坐在他的新辦公室裏,正式對外開張,接待一批又一批消息靈通的分管單位負責人。
第一個來他辦公室彙報工作的是市城建局長任家農,城建局原來爲杜建學市長親自分管,這次調整,爲配合他的新經濟戰略,杜建學也作出了很多犧牲。
因爲預算外資金管理,金澤滔和任家農接觸頗多,也經常在杜市長辦公室遇到。
任家農是個老機關,一直在高級各機關部門打轉,若是論履曆的豐富程度,他在全地區都排得上号的,也因爲資格老,資曆深,就是杜建學市長也要敬他三分。
當初金澤滔在陳鐵虎考察财稅局時,當場頂撞了這位新鮮出爐的市委書記,任家農還敢當衆跟他比拇指,也看得出他獨立特行的性格。
任家農先是哈哈笑着恭喜金市長走馬上任,随即打開老花鏡,攤開一大摞稿紙,準備規規矩矩地向新分管市長彙報工作。
金澤滔擺了擺手:“任局長,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現在我也沒時間聽你長篇彙報,就随便聊聊南門的城市規劃吧,方便的話,下午帶我到市區轉轉。”
任家農随即收了道具,嘿嘿笑道:“都說官大一級壓死人,我就知道金市長還是那個金局長,不過說真的,你金市長還真跟杜市長不太一樣,都敢跟書記頂着幹,就葛敏松他們這兩下子還不夠金市長你……”
金澤滔有點頭痛,任家農這個老機關油子,你若真順着他的性子,他什麽話都說得出來,連忙掐住他的話頭:“打住,打住,我一直很尊重,并且充分肯定葛市長這幾年來在商貿戰線上卓有成效的紮實工作,如果有争議,那也是正常的工作上的分歧,希望你們不要錯誤理解。”
任家農深深地看了金澤滔一眼,沒有再就這事說下去,跟金澤滔聊了幾句城市建設和規劃的事情,約好了下午見面的時間,就告辭離開。
在接下來的幾批彙報的來人,幾乎都是葛敏松原來分管的商貿系統的下屬企事業單位,金澤滔對這些企業負責人既不熱情,但也不冷落,隻是泛泛問了一些經營上的事情,其實,作爲财稅局長,還有誰比他更了解這些企業的經營情況呢?
商業、物資及供銷系統所屬國有集體企業,占着全市最優越的地理位置,擁有最優質的資産,卻對全市經濟和社會貢獻最低,更談不上利潤貢獻了,目前也僅能維持臃腫機構和龐大人員的運行,前幾年令人眼紅的高福利待遇,都已成昨日黃花。
這些商貿企業現狀遠沒有如葛敏松這麽樂觀,金澤滔估計,再過兩年,這些曾經輝煌一個時代的國有商業企業,就将開始吃老本,等坐吃山空時,就開始砸鍋賣鐵度日,到最後,隻好黯然改制謝幕。
好不容易送走這些滑不溜秋的商貿企事業單位負責人,盧海飛最後拿進一張名單,說:“很奇怪的現象,來的都是些企業經理,商業局,物資局及供銷社的領導幹部一個都沒有出現。”
金澤滔将這張紙壓在桌上,看了一眼,說:“現在還沒有精力顧得上這些單位,先放放,當務之急,先把新經濟發展戰略的初稿盡快拿出來,你跟着王力群打打下手,正好熟悉一下基本市情。”
下午,他帶着王力群、任家農及盧海飛一行人轉遍了南門的大街小巷,到最後,在任家農的提議下,他們登上了西頂山尖,此時,昔日車水馬龍的西頂山地下賭場,被一紙封條重新變成了滿目荒涼的廢棄營房。
金澤滔等人憑吊感慨了一番,呂氏叔侄現在甚至不知身在何方,或許,金澤滔這輩子是再也看不到他們了。
從山上看下去,南門全市一目了然,城市呈不規則的橢圓形,前窄後寬,若是給這個輪廓塗色,活脫脫象隻落了毛的公雞,左右延伸出去的兩隻秃翅膀就是漁人碼頭和國道連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