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建學還是第一次聽到,金澤滔在自己面前這麽賣力地誇獎一個人,他有些狐疑地看了金澤滔一眼,難道他們倆真有什麽關系?
但很快,杜建學就啞然失笑,即便有什麽關系,男未婚,女未嫁的,也是他們的ziyou。
這時候,後面的車子也都逐漸地跟了上來,杜建學見狀,不好再在這裏逗留。
金澤滔搖下車窗,向大門口的金燕揮了揮手。..
裘星德下了車,朝金燕他們走去。
鍾台長他們剛才也注意到這輛車,隻是停在yin影中根本看不清楚。
此時小車漸漸地滑了出來,後面還跟着一溜的車子,爲首的赫然是挂着二号車牌的杜縣長的座駕。
裘星德迎上金燕,說:“我叫裘星德,杜縣長的秘書,今晚辛苦你了,出個任務。”
說罷上前一把拎起攝像機,羅詩美連忙放手,卻是蒼白着臉,猶猶豫豫地說:“小裘……不,裘科長,你們這是去哪?”
裘星德沒理羅詩美,卻看向鍾台長:“杜縣長有公務活動,需要金燕同志配合,我也代表杜縣長鄭重向你申請,這不算沒組織紀律xing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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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等鍾台長答話,扭頭就走,金燕快步跟上,看着小車裏不斷向她揮手的金澤滔,隻想痛哭一場。
裘星德把金燕讓上副駕駛的位置,自己坐後面謝道明副縣長的車。
鍾台長等車子開遠了,才忽然回過神來,聲嘶力竭地追着車子喊:“不算。不算!”
留給他的隻有漫天揚起的飛塵。還有冰冷入骨的寒風。
羅詩美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隻仿佛天降橫禍,悲從中來,忍不住拍地嚎啕大哭。
圍觀的其他人誰也沒再看她一眼,心裏想的卻是如何和金燕修補關系。
鍾台長失魂落魄了一會,馬上就急匆匆地奔了回來,大聲吩咐:“立即通知各部門各就各位,杜縣長的新聞耽擱不得。絕不能過夜,等金燕同志回來,我們一起商量着把這條新聞做好。”
不管剛才有沒有得罪過金燕,所有人都歡天喜地地回自己辦公室,耐心地等待金燕記者凱旋歸來。
等車子駛離好遠,金燕才平息了心情,她回過頭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杜縣長好!”
杜建學點點頭:“今晚的新聞做得很好,讓你受委曲了。”
金燕連忙說:“謝謝杜縣長的誇獎,不委曲,不委曲。”
金澤滔哈哈笑了:“金燕。我們現在去接好人餘秋生,杜縣長的意思是想就今晚這個新聞。好人要有好報這個主題,做個系列後續報道,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說罷,還悄悄地跟她眨了眨眼,這事在汽配廠的時候,兩人就有過商量,但此時非彼時,當着杜縣長的面,再提這個話題,就有考校的味道。
金燕隻覺得心撲通撲通地跳,從她扛上攝像機的第一天起,她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鏡頭就是自己的眼睛和大腦。
通過鏡頭,她能記錄自己的所思所想,所愛所恨。
電視台女記者不少,但唯有她是既做文字,又扛攝像機的人,她一直夢想有一天,她能扛着攝像機,走遍祖國的山山水水。
能得到杜縣長的肯定和賞識,這将離她的夢又近了一步,她小心翼翼地說:“杜縣長,我是這樣想的,好人餘秋生後,應該再發掘一下浜海的好人好事,經濟發展了,我們的生活改善了,但除了溫飽外,我們還應該還有更高層次的追求,比如樂善好施,比如見義勇爲。”
“人都有禍福旦夕,都需要他人幫助,人人爲我,我爲人人這句話,永遠都不落後,我們的社會需要好人,好人需要有好報,這就是我們這個新聞的最jing髓最本質的内容。”
金燕越說眼睛越亮,說到後面,早就抛棄了一開始的拘謹,變得神采飛揚。
杜建華微笑着說:“想法很好,回去後,讓電視台做份策劃,浜海經濟要發展,jing神文明也不能落後。”
金澤滔附和說:“杜縣長,jing神文明抓得好,也能抓出特sè,我們浜海現在正在創建全國衛生城市,城市幹淨了,人如果再幹淨了,也是一大亮點,客商一進浜海,就能感覺撲面而來的文化氣息,感覺比隻抓經濟,一股銅臭味的城市要更吸引人,所以從這一點說,物質文明和jing神文明并不矛盾,而是互相促進的。”
杜建學點點頭,閉目沉思,金澤滔的話也側面給他提供了一個思路。
金澤滔悄悄跟金燕比劃着大拇指,心裏也爲她暗暗高興,杜縣長都下了任務,可以想見,金燕今後在電視台的地位将水漲船高。
金燕吐着猩紅的舌頭,那張有些普通的臉因爲興奮漲得通紅,看上去分外的動人。
餘秋生站在拘留所的鐵門外,還恍若如夢,迎着刺眼的鐵門上的探照燈,木然地和劉儉局長等領導握手。
各路領導流露着或真或假的笑容,嬌小的金燕花蝴蝶般在人群中穿梭,忠實地錄制着官場衆生相。
餘秋生開始還有些不安,電視台都來了,難道事情已經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待他看到金澤滔笑吟吟地對他點頭,他才明白,這些領導居然都是來接他回家的。
餘秋生在汽配廠幹了一輩子,也從來沒受過如此的禮遇,卻是做夢都想不到,不當廠長,在拘留所呆着,反倒被人另眼相看。
在他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劉儉局長,握着他的手輕聲細語地問候,象是久别重逢的故人。
隻是他開口說的話,卻差點沒讓他吓出心髒病來:“好人啊,好人,我代表調查組對你表示感謝,同時因爲我們調查組工作方法粗糙,讓你受委曲了,在此也一并表示歉意。”
那天,餘秋生上完廁所,經過公開櫥窗的時候,就看到調查組處長破了鼻子,當時看他踉踉跄跄地往自己身上撞,出于保護自己,餘秋生扶了他一把。
最後弄得自己身上都是鼻血,他才喊了圍觀的工人去醫護室取棉球,本意隻是想清理一下自己。
就這樣自己居然稀裏糊塗成了好人餘秋生,餘秋生以他大半生的人生閱曆,都弄不清楚這唱的是哪出戲,這世道咋有些看不明白了。
上午省局調查組賴上他的時候,他很配合地進了拘留所,他也不怕被冤枉,我餘秋生罵了一輩子人,但就沒動手打過人,君子能動手嗎?
劉儉局長和藹可親地握着餘秋生的手不放,問長問短,餘秋生卻焦急地東張西望,金澤滔知道他在找尋什麽,随手遞過一包煙。
餘秋生美美地抽上一口,長長地吐氣,罵了聲娘,對柳鑫說:“住這裏面什麽都好,就是不能抽煙,這也太糟蹋人了。”
柳鑫微笑以對,隻是這口煙卻正巧吐在劉儉的臉上,那股煙味夾雜着蒜味,熏得劉儉差點沒吐出來。
劉儉局長慌忙松手,卻反被餘秋生緊緊地抓着不放。
餘秋生過了煙瘾,又生龍活虎起來,晃蕩着劉局長的手,大聲說:“不感謝,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下次碰到調查組領導撞鼻子,撞腦袋之類的,我還是要幫忙的。你們省領導就是太客氣,大老遠跑這裏又是感謝,又是道歉的,真是太客氣了。”
金澤滔聽得掩嘴偷笑,暴君餘秋生還很有個xing的。
劉儉局長側着臉,屏着呼吸,生怕被餘秋生的毒氣熏到,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餘秋生偏偏正面對着他說話,讓他苦不堪言。
任誰被拘留所關了一整天都會有火氣,杜建學和顔悅sè地湊了上來,餘秋生可以對劉儉耍賴,卻不敢對縣長發牢sāo,規規矩矩地表示了感謝。
劉儉局長站一旁,臉sè是白一陣,青一陣,心裏卻是升騰起滔天邪火,眼角瞟了眼金澤滔,腦子裏卻琢磨着陳建華局長的囑咐。
汽配廠事件讓省稅務局非常被動,浜海征管法執法檢查,時至今ri都沒有取得實質xing進展,陳局長交代,務必在短時間内取得突破。
力量不夠,他已經通過省紀委的關系,請求永州地區紀委給予大力協助。
劉儉局長能降尊纡貴親自來迎接餘秋生,也是盡快了結汽配廠事件,爲下一步調查争取時間。
至此,他都對調查組破鼻子處長誣賴餘秋生一事深信不疑,卻沒想到自己的曾經親信屬下也是被冤枉的,隻是打人兇手沒有被正确指認罷了。
回來路上,金澤滔借了柳鑫一輛jing車,親自送金燕回家,金燕可是了結汽配廠事件的功臣。
金燕是個急xing子,今天的事情絕不會留到明天,拍了片子,就火急火燎地想回台裏加班做新聞。
金澤滔卻提議說:“回家美美地睡一覺,明天一定會神清氣爽。”
金燕不疑有他,遲疑了會兒,也從善如流。
此後,兩人都沉默着不說話,金燕側臉看着正認真開車的金澤滔,忽然覺得有個人依靠還真不錯,自己正是因爲一路被他賞識,才逐漸地在縣電視台站穩腳跟。
今晚她從辦公室離開時,隻覺得心喪若死,腦裏隻有一個念頭,最後一次爲他做個新聞,就告别鍾愛的新聞事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