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夫人哈哈大笑,曲向東無奈道:“他就一屬猴的,順杆爬的本事不小。”
曲夫人姓卓,名華君,從省城來浜海過元旦,曲夫人來浜海,這還是金澤滔從莫宏銘那裏探聽到的,本來他還猶豫要不要到曲向東這裏來送禮,但當莫宏銘說曲夫人今天來這度假時,金澤滔就下定決心光明正大來冷面虎家送禮來了。
曲夫人頗爲賢惠,并不是金澤滔想象的食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嬌小姐,操持廚房很是熟絡,最後烹制海鮮時犯難了,看起來這海鮮他們家并不常做。
金澤滔捋起雙袖,邊做邊解說:“這做海鮮的最簡單,隻要材料新鮮,不用太複雜的程序,也不用太講究的佐料,單是煮和蒸就能做出海鮮宴,漁民在海上沒有條件就是水煮,這也是最地道的海鮮做法。”
不一刻,就做出幾道海鮮了,就是魚要費些時間,曲夫人看得目瞪口呆,曲向東倒也平靜,還在旁勸導其妻:“這小子要是做出什麽匪夷所思的事情,你千萬别太驚奇,小心心髒。”曲部長也難得地開起了玩笑。
金澤滔不滿地說:“在曲部長眼裏,我就這麽另類,我的自尊心很受傷的。”
因爲曲夫人大老遠從西州趕過來,小别如新婚嘛,金澤滔也很自覺沒有賴着不走,吃過晚飯就告辭出來,直接驅車回了西橋的家。
現在家裏熱鬧了,金澤洋因爲刻苦勤奮,也算學成出師了,成了西橋砂洗廠的技術骨幹,一舉一動頗有章法,工資也漲到一千元。金澤滔之所以把他打發回了西橋,一是就近照看父母,二是家裏新院宅正破土動工,需要人打理。
這次金澤滔回家兩手空空,沒帶任何禮品,但回到不大的老院落時,還是被家裏堆積如山的各類土特産吓住了。
母親很是苦惱,埋怨說:“小滔啊,這人來人往的,都是生面孔,沒說幾句話,就把東西一扔,我止都止不住,不收也都收了,送也送不回去,這算不算受賄?”說到受賄,母親一臉緊張。
小洋在邊上翁聲翁氣地說:“哥,我都記着呢,趕明兒我都給送回去吧,現在咱家不缺錢,不能讓别人說閑話呢。”以前小洋給窮怕了,領了二個月的高工資,也有點财大氣粗了。
金澤滔呵呵笑了:“媽現在政治覺悟高了,不過沒事,這過年過節的,大家都是朋友,禮尚往來,但咱家也不能短了禮數,小洋你按價值大小,都送份回禮吧。”
父親在邊上摸着下巴的短須,颔首贊同:“小滔這法子才合乎規矩,婦道人家,見識短淺,不足道哉。”老爸最近讀史記入迷,說話有些文酸。
母親聽不太懂,但大意上還明白,就是說自己不懂規矩,就惱火了:“今一整天沒見你放個響屁,愁眉苦臉的說不出個道來,現在你倒馬後放炮了,看你能,你能得過小洋嗎,院宅平整下地基,砌牆上棟梁,都是小洋在打理,沒見你動手,就會傻笑,整天就捧了本破書,唧唧哼哼地不知道念什麽歪經。”
父親依舊是風淡雲輕,面不改色,不屑說:“君子不器。”
金澤滔心中暗笑,父親的意思是我是個君子,君子不幹粗活,不屑做這類種田砍柴造房子的俗事。父親雖然是部隊轉業,但這書是越教越迂,你跟老媽這樣的農村婦女說什麽君子不器,不是讨罵嗎?
果然母親雙眼睜成銅錢,罵說:“君子不器,我讓你不器,君子都不是個東西。你這老東西最近日子舒坦了是吧,都敢跟老娘咬文嚼字了。”
金澤滔心中贊歎,誰說老媽是個文盲不識文理,從字面上解讀,君子不器不就是君子不是東西嗎?
上輩子,父親也一向自诩君子,但他照樣子下田幹活,上山砍柴,沒日沒夜地幹活,沒耽誤過農時,這輩子,兒子就成就你當君子的崇高使命。想到這裏,心裏酸酸的,改變命運,從家裏人開始。
父母雖然互不服氣,但屋裏洋溢的暖暖親情還是讓金澤滔感慨,他制止了弟弟的勸解,父母習慣這種吵吵鬧鬧的家庭氣氛,家就象齒輪運轉,父母就象一對咬合的輪盤,吱吱嘎嘎地拉動着家前行,把齒輪盤相敬如賓地平行放着,雖然耳根清靜了,家也就停了。
上輩子,父親走後,母親那郁郁寡歡的樣子讓記憶猶新。
父親終于落荒而逃,母親得勝歸來,喜氣洋洋。金澤海滿頭大汗地抱一顆籃球回來,母親嗔怪地又把火力對準了小海,父親清靜了,說起了大伯父的事情。
伯父金遠天去了新疆,盤了一眼鞋店,但還沒等上貨,就被人扔出來了,聽說是房屋租賃糾紛,店主不是房主,租期到了,房主要收回店面,伯父急眼了,找不到盤店的店主,反正是被騙了。
現在伯父帶着小祖等一大幫子人回家了,這次被騙讓走遍大江南北的伯父郁悶了,急火攻心下一回家就躺倒了。
總體來說,伯父還是個厚道人,做生意一直是規規矩矩的,從不坑蒙拐騙,這次回家後,伯父揚言不再出遠門了,就呆家裏在地裏刨食。
小祖是個不安于現狀的活絡人,偷偷找過父親和弟弟,
金澤滔把屋裏的土特産理成幾份,現在家裏日子滋潤了,也不能忘了叔伯鄰舍,自己畢竟在外地工作,家裏有個長短寒暑還要村裏四親六眷幫把手。
再說,這新院宅還沒完工,正是要酬謝一番,母親當家,把任務都分派下去,一家人先去叔叔家看望爺爺奶奶,奶奶照樣是拉着金澤滔的手,一陣心肝兒寶貝兒地親熱,問長問短,金澤滔也不厭其煩地一一作了回答。
叔叔金遠相還是有些拘謹,對金澤滔當了領導無比的歡喜,連連說明天清明要多在祖宗墳前上注香,感謝祖宗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