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宏銘噗地一聲嘴裏的茶水箭一樣飛出,幸虧臨時嘴歪了一下,隻是砸在韓誠的褲腿上,連聲說抱歉,韓誠也正驚疑着,倒也沒怎麽在意。
曲向東皺眉道:“這不太合适吧,人的慣性是不蹲着茅坑吃飯,這家酒店還真是敢啊,現在酒店上去了嗎?”
宋春主任也低頭嗤嗤地笑:“這人還真是奇葩,這茅坑上怎麽能建酒店?”
金澤滔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了一眼:“就說我們現在坐着吃飯的地方,一年前,二年前,若幹年前,誰還耐煩去考證這塊地到底是幹什麽的呢?”
曲向東也感覺自己的念頭有失可笑:“不錯,這人有眼光,有魄力,這塊空地估計現在出不了什麽大價錢,正可以用來建酒店。”
金澤滔得意洋洋地說:“還是曲部長有眼光,羅書記本來還想利用這塊地築巢引鳳,可東源楞是沒人應聲啊,做生意的都有些迷信,這茅坑污穢之地,不是什麽風水寶地,區裏也是爲了掩飾,才借了個擾民的理由把地賣給了酒店。這地就賣了個白菜價,等現在酒店都上了梁結了頂,有心人才捶胸頓足連說失策。”
曲向東有些懷疑:“看你這得意勁,莫不是在這建酒店還是你的主意?”
金澤滔也不掩飾,哈哈笑了:“我就是那朵奇葩,不過酒店跟茅坑是一家,按照周公析夢,茅坑是黃金窩啊,是個發财寶地。這是我建議東源一家砂洗廠投資的,那老闆是我同學。”
宋春主任臉上有些讪然,說:“那還真是要财源廣進,日進鬥金。”
金澤滔連忙緻謝,宋春也不知是自己的主意,不知者不怪,金澤滔也就開個玩笑,哪敢跟堂堂的縣委辦副主任頂真。
韓誠笑說:“那以後真要去光臨一下。”
金澤滔說:“酒店正在裝修,年前準備開業,羅書記何區長意思是熱熱鬧鬧地辦個開業典禮,屆時各位領導有暇一定要光臨,我可以保證,一定不會讓領導失望的。”
曲向東說:“金澤滔說好一定不會差,東源以海産聞名,這酒店也打的是海鮮招牌吧。”
“店名海鮮碼頭,部長您還真要去嘗嘗,浜海是個水陸結合的農業縣,有山珍也有海味,縣城是山城,但浜海經濟的活力在沿海幾個區鎮,所以作爲領導,不但要會吃山珍,也要學會吃海味,要多到海濱走走。”金澤滔給曲向東遞了支中華煙,他不抽煙,但口袋裏總會放包煙。
曲向東煙瘾并不大,但金澤滔無意說的這番話讓他陷入沉思,如果僅是短暫在組織裏挂職,他可以不用去刻意改變什麽,但家裏已明确希望他留在永州。
眼下是個機會,他隐隐從家裏人口中得知,浜海甚至永州最近會有變化,至于具體,家裏人明确告訴他,不是他能插手的,安心本職工作,做好本分就行。
他對浜海上下有些排斥,不但是語言方面的問題,還有自己心理上的原因,浜海在他眼裏就是一個毫無活力的行将就木的蹒跚老人,自上而下彌漫的都是得過且過的死亡的氣息,市容市貌蒼白,各項工作無力,民衆神情淡漠。
這一切令他隐隐感到痛心的同時,也在促使他努力改變着什麽,最近到他辦公室彙報工作的人越聚越多,并不是他要在組織部發出什麽聲音,而是他改變自己的一個良好的開始。
他知道自己被區鎮的同志稱爲冷面虎,很多習慣慢慢地被機關上下熟知,連僅一面之緣的金澤滔也知道自己喜好什麽,反感什麽,難道自己真有那麽固執嗎?
身邊相對親近的人都陪着小心陪着笑,盡量不觸及自己的不喜,唯有金澤滔一方面維護着自己的喜好,一方面積極建言,雖然聽起來象是無心之言,但曲向東明白,金澤滔是個有心人。
這話說得好啊,既要會吃山珍,也要學會吃海味,他舉起茶杯,向金澤滔微微示意說:“是要到海濱多走走,如果那天我沒什麽其他安排,一定來給你的黃金寶地捧捧場。”
宋春一向自诩頗懂相人術,喜歡背後琢磨人,按往日,他基本上能把人揣摩個**不離十,但對金澤滔,直到現在他都無法給他貼上恰當的性格标簽,說他不通世故,他的舉止言行又老到世故,有時候說話的語氣甚至象長輩一樣,說他穩重幹練,他又仿佛不知輕重,不分上下。
他雖然不太明白金澤滔,但他對曲向東部長知之甚深,曲部長雖然隻是個正科級常務副部長,但他在組織部的地位和威望日重,有消息稱,他将是接替部長的唯一人選。
曲部長不苟言笑,爲人莊重,從來沒見過浜海有誰在曲部長面前象金澤滔這般揮灑自如的,從今天聚會看,無論金澤滔說些什麽,曲部長都會積極回應,不象平時很少主動去回應别人的談話。
宋春雖然挂着縣委辦副主任的職務,幹的卻是督查工作,一年到頭也沒什麽好督查的,縣委辦班子各管一攤子,有什麽事情都各掃門前雪,你還督查啥。
他平時喜歡跑組織部,也不是他一定有什麽居心,他是莫宏銘的黨校函授班同學,而且他的辦公室離組織近,同莫宏銘接觸久了,也漸漸地和曲向東靠近,起先曲向東還很排斥,最近有點變化,對話也多了起來,他自然跑得更勤。
在宋春還在琢磨金澤滔的時候,金澤滔卻欣然舉杯回應了下:“那就先多謝了,莫科長,這事你得在心記,不教各位領導失望就是。說起這酒店,還得說下酒店當下的老闆。”
莫宏銘自然說記着,他是在座的除了金澤滔外級别最低的,最合适繼續捧哏:“這老闆還有什麽說道?”
金澤滔說:“這老闆是個女的,之前開過一家小飯館,店名落魚,這老闆就叫落魚,姓風,大風的風,風落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