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向村支書借錢
放倒了這三個踹着林文铮最起勁的三人,金澤滔從容得仿佛閑庭散步,李明堂另外幾個同夥臉都白了,金澤滔環顧四周,咧着嘴笑:“誰有意見?”沒人聽他說些什麽,隻見他滿嘴白牙閃爍的寒光,仿佛是一頭史前巨獸的獠牙。
金澤滔扔掉手中的鐵架子,扶起林文铮,轉身對還在發懵的劉凱旋說:“叫派出所吧。”
劉凱旋傻傻地問:“他們要不要送醫院。”
“需要嗎?”還沒等他回過神來,金澤滔在李明堂及另外一人的後心各踹了一腳,二人如見鬼似地一骨碌爬起。
“柳立海來了!”不知誰喊了一句。柳立海是東源派出所副所長,所長馬三炮是個老公安,快到點了,一向不太管事,再加上他也是東源人,人情關系太多,東源民風悍厲,村民械鬥屢禁不止,這同馬三炮的不作爲是有關系的。
柳立海在所裏不太有人氣,但在外面是唯一敢同岔口村一些二流子頂真的警察,在區政府大院年輕人中人緣頗好。
柳立海背着手圍着李明堂等人轉了一圈,口裏不斷地啧啧着,也不知道是贊還是毀,還沒等劉凱旋說話,手一揮:“帶走!”
這也是個有個性的人,金澤滔前世同他打交道不多,隻是隐約記得羅才原書記出事後,馬三炮黯然退休,柳立海上位所長,但好象沒幹多久就被調走了。
金澤滔走到柳立海身邊,輕聲說了一句:“我是金澤滔,邵友來的同學。”
柳立海看了金澤滔一眼,笑了:“身手不錯啊,練過?”
金澤滔不接這話茬:“過些天,友來過來,到時再聚。”柳立海是金澤滔發小邵友來的遠親,這還是前世聽邵友來自己提起過。
柳立海點點頭,揮手讓幾個協警押着李明堂他們走了。
這就是個普通的治安事件,連鬥毆都算不上,金澤滔可以預料,李明堂他們估計筆錄都不用做就被放了。馬三炮不會讓這麻煩在派出所裏過夜的。
舞會剛開始就草草結束了,劉凱旋有點擔心:“要不我們向羅書記彙報一下,責成派出所對這事跟進一下。”
本來今天來的目的是想認識一下羅才原,但出了這樣的事去見羅才原非他本願。
金澤滔擺擺手,施施然出了區大門,東源區政府部門基本都攏在一起,區公所對面就是财稅所,左邊是派出所,右邊是法庭。才七點不到,金澤滔想了想,問:“敢不敢跟我去李明堂家?”
林文铮看起來有點狼狽,但實際沒什麽大礙,估摸連皮都不會青一塊,李明堂他們還不敢太明目張膽毆打國家幹部,這些二流子肚子也揣得明白,什麽人該打,什麽人不該揍。
林文铮跟在金澤滔後面,一聲不吭,幾分鍾前還摟着一個美女雲裏霧裏的,一下子被打落雲宵,雲泥之别啊,這心情起落也太大了,一時間也接受不了,挨誰都不好受。
岔口村是東源區所在地,區公所出去就是岔口街,号稱長街,中心是個十字路,橫着的街不長,但商業比較繁榮,稱短街。長街趕市,短街開店,長街夜晚黑燈瞎火,短街燈火通明,有點夜市的味道,有錄像店,服裝店,雜貨店,小吃店。
李明堂家在十字路口靠短街轉角處,開的是雜貨店,岔口村最大的雜貨店,賣的主要是電器小五金。
李明堂父親李良才,岔口村支部書記,是個幹了差不多二十年的老支書了,人稱棺材闆,岔口村老少都怵他,算計也狠,能把人家的棺材本都算計出來,李明堂是李良才的小兒子。
李良才不僅算計好,也會吃苦,以前幹過農活,扛過木頭,走過香煙,後來開了這眼雜貨店,生意好得不得了,晚上不到十點不關門,天天自己坐店,笑眯眯地看着人來人往,更難得的是店裏賣出去的電視機電風扇壞了,他自己就能開膛破肚,基本上能琢磨着修好。
李良才還挂着一個職務,岔口村基金會理事長,這才是金澤滔來的目的。
金澤滔穿過店堂,直奔李良才,李良才坐着不動,他看得出這二年輕人不是顧客。
金澤滔穿過櫃門,直接在李良才邊上的椅子上坐下:“我叫金澤滔,财稅所剛分配來的,這是林文铮,被你兒子揍了,今晚讨個說法。”
李良才有點疑惑:“明堂?他人呢?”
金澤滔呲着牙笑了:“讓柳立海帶走了,膽子也太大了,都跑到區政府打人,李支書教子有方。”
李良才怒罵:“這死兒子,作死啊,敢跑政府裏打人,那還了得啊,得關他幾天才會知道什麽叫怕,哎喲,對不住了,林幹部要不要到醫院去瞅瞅。”李良才開店不怕天不怕地,就怕稅務來檢查,再說今年的稅收、财務、物價大檢查就快開始了,可别讓财稅所惦記上,那得傷筋動骨啊。這财稅所的同志可得罪不得啊。
“也沒什麽大事,估計會有點内傷,反正死不了人,李支書不要太上火,明堂他拎得清爽的,打死人的事是不幹的。”金澤滔有點皮笑肉不笑。
李良才坐不住了,這話有點碜人啊:“金幹部,你說你說,該咋辦就咋辦,我老李不含糊。”李支書好歹也是個老黨員,這個态度得有。
林文铮象隻快蔫掉的落毛公雞,耷拉着腦袋無精打采,聽着金澤滔的問話,才大夢初醒般擡頭:“咋辦呢?咋辦呢?滔哥你說咋辦就咋辦。”
金澤滔詫異了:“不會傷着腦子吧,咋傻了呢,這孩子平時不這樣啊,能說會道的。”
這時店堂裏多了幾個人,看樣子都是左鄰右舍的村民,小聲議論着,李良才用手托了托林文铮的額頭,象個老中醫:“沒燒啊,傷着腦子咋不燒呢?”
金澤滔氣笑了:“開水也得煮個十分鍾,一個大活人,才被你兒子打了沒幾分鍾這腦水能沸騰啊。”
李良才有點尴尬:“金幹部說的是,是我急了,還是到醫院去做個檢查,我付錢,保準不賴。”
金澤滔忽然打量起店堂:“李老闆,生意挺不錯的呀,一天能掙多少?”
李良才就象被踩着尾巴一樣急跳起來:“可不敢當,可不敢當,哪門子的老闆,叫老李,老李。”
李良才的雜貨店店面有三間房,挺寬敞的,金澤滔在店堂轉了一圈,喃喃道:“一天營業額可不低啊,哎,我說老李啊,你的售貨單能讓我看看嗎?就是看看,不是查稅啊,現在都下班了,我就想了解了解。”
李良才一邊收拾着櫃台上的賬單,一邊說:“哪有什麽售貨單,我就一個體小店,記賬給誰看呢,一天才賣得了幾個錢,都記在腦子呢。”
金澤滔靜靜地看,李良才幹笑着不敢再放肆,這時一個牛高馬大的青年噌噌地奔了過來,伸手就向金澤滔推搡着:“你誰啊,你誰啊,想幹麽呢。”
金澤滔繞過那青年的手,人一矮,張開指扣在那青年的胸口,待接觸到胸口,五指一縮,呯一聲,那青年應聲倒地。
金澤滔知道這青年是李良才大兒子李明山,彎腰捏着李明山的胳膊拉着他起身,口中啧啧歎着:“怎麽那麽不小心呢,好好的一個小夥子,怎麽就摔了呢。”
李良才砸巴着嘴,有些惱怒:“都走了,都走了,我跟金幹部說着話呢。你吃藥了,走路不看地呢。”衆人一轟而散。
林文铮有些吃驚地看着金澤滔,剛才在舞廳被李明堂一夥人揍那是懵了,現在他看得可清楚了,論塊頭那青年比金澤滔壯多了,可就這麽五個手指一縮一放,大塊頭就變成石頭。
金澤滔待圍觀的人散了,說:“老李,剛才我說要看售貨單,真不是诓你,小林的事扔一邊先不論,今晚本來就要來找你商量個事,湊巧出了這檔事,有點始料不及,李支書啊,你可不要認爲我們這是挾私報複,我還真求到你頭上,沒有想查你稅的意思,你也知道,我們剛上班,沒這權力,是不是?”
李良才嘴上說着“哪會呢。”心裏卻愈發堅定金澤滔就是挾私報複。
金澤滔有些無奈地搖搖頭:“李支書,日久見人心啊,我們還要長相處呢,我就直說了吧,小林家裏想開個雜貨店,缺少本錢,想向基金會借點本錢,你是理事長,這事得你開口,就這點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