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來吧。”
出門後,獨孤鳳頭也沒回地說了一句,不等他開口說話,便徑自向前走去,一派頤指氣使的派頭。
獨孤家的小鳳凰是天之嬌女,在衆人的寵溺中長大,再加上天資出衆,從來沒将同輩人放在眼裏。
齊放見她這副模樣,不由啞然失笑,聳聳肩,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目光落在她嬌小但卻曼妙的身軀上。
穿過一道走廊後,兩人來到一間寬敞且安靜的廳室裏。
獨孤鳳轉過身來,冷聲道:“這裏是我平時練功的地方,沒有任何人打擾。你也不用得意,雖然姥姥說你比我厲害,但我卻不信相,咱們打一場,看看究竟誰更厲害。”
齊放露出一副含冤莫白的模樣,說道:“我何時得意了?”
獨孤鳳一臉我已經看穿你的表情,輕哼道:“你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卻在心裏暗自竊喜,我說的不錯吧。”
齊放攤攤手,灑然道:“獨孤小姐法眼如炬,真是厲害。既然都被你看出來了,我也不在否認。你想分個高下,齊某自然奉陪。不過單是這麽比鬥着實乏味,不如加點賭頭。”
獨孤鳳胸有成竹地道:“你想賭什麽?”
“獨孤小姐是劍術大家,那咱們就比比劍法。”
齊放雙腳一踏,在石闆鋪就的地面上踩出兩個三寸深的腳印,繼續道:“我就在站這裏,獨孤小姐若能在三十招内逼得在下移動一步就算是我輸了,齊某由任小姐處置。反之算我赢,你就給我當三個月的丫環,獨孤小姐可敢接招?”
“大言不慚,廢話少說,看劍!”
獨孤鳳擡劍一挑,一柄挂在牆上的寶劍便飛到了齊放手中,接着‘嗆’的一聲抽出長劍,白光乍現,三尺青鋒如閃電般向他斬去。
“來的好。”
齊放輕笑一聲,身體微側,長劍不急不徐地向前一遞,劍尖出現在獨孤鳳的手腕前,好像早就停在那裏,等她自己送上門一樣。
獨孤鳳玉腕一翻,劍鋒向下削去,長劍像長在她手掌上一樣,靈巧無比。
齊放臉上仍然挂着淡淡的笑意,對她的招式變化視而不見,長劍一伸,筆直的向前刺去,擺出一副兩敗俱傷、同歸于盡的模樣。
但兩人的招式繼續下去,齊放的長劍必會在獨孤鳳斬中他之前刺進她的喉嚨。
獨孤鳳臉色一變,蓮步輕移,如跳舞般轉動半周,輕飄飄地退到了三尺之外,肅聲道:“奕劍術?”
齊放搖頭道:“奕劍術以人奕劍,以劍奕敵,講究的是料敵機先,提前封死對手的招式,是一種非常高深的劍術理念。在下這套劍法與奕劍術頗有異曲同功之處,但卻講究後發制人,以無招勝有招。”
獨孤鳳點點頭,道:“你這是什麽劍法?”
齊放手指在長劍上輕輕一彈,奏出嗡嗡的劍鳴聲,笑道:“這是齊某在與獨孤小姐交手時想到的劍法,就叫做獨孤九劍吧。”
到了齊放這種境界,任何招式隻要看上一遍,就能模仿出七七八八,再加上他‘天人交感’級的精神境界,獨孤鳳就像是暴露在曝光燈下一樣,所有動作都映照在他的神魂中,從她的肌肉反應中就可以提前知道她的招式,想要破掉她的劍法簡直輕而易舉。
“獨孤九劍,針對獨孤家的劍法嗎?”獨孤鳳面色一冷,心中動怒,寒聲道:“我倒要看看你這劍法是否名副其實。”
說話間,全力出手,腳踩碧落步,同時幻化出七八道身影,出現在齊放前後左右,圍着他展開暴風雨一般的攻勢。
碧落步法與紅塵劍訣合一,才是真正的奇功絕藝。
在這種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下,就算是李密、杜伏威那種霸主級的人物也不敢有絲毫松懈。
但齊放卻仍是那副輕松自在,恣意懶散的模樣,松松垮垮地站在原地,長劍輕飄飄地遞出,或點,或削,或刺,或挑,都是最基本的招式,卻将獨孤鳳的劍法全部破去。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三十招就已過去。
“我輸了。”
獨孤鳳倏地止步,将長劍一收而起,如玉似雪的額頭上浮起一層細密的汗珠,胸口微微起伏,可見她已經全力已赴,體力消耗不少。
齊放從容地收起長劍,道:“獨孤小姐不用太在意,你的劍法在江湖中已經可以排進前十,除了慈航靜齋的傳人和奕劍大師之外,我想象不出還有誰能夠穩勝于你。哈,忘了說,奕劍大師傅采林已經死了,你的名位可以再提升一步。”
獨孤鳳冷哼一聲,傲嬌地道:“不用你來安慰,我願賭服輸,總有一天我會成爲明玉仙子那樣的人物。”頓了一頓,然後又道:“我想學你的劍法,說吧,有什麽條件?”
齊放啞然失笑,道:“一套劍法而已,隻要能搏得鳳兒小姐一笑,就已經物超所值。”
“算你會說話。”獨孤鳳輕哼一聲,嘴角不禁微微翹起。
……
齊放和獨孤鳳并肩走在貫穿洛陽南北的定鼎大街上,前者問道:“鳳兒,洛陽現在的形勢如何?”
獨孤鳳輕蔑撇撇嘴,道:“除了王世充外,城裏根本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人物。慈航靜齋的傳人到現在爲止還沒有現身,各地義軍和八幫十會的當家人都在暗中觀望,目前來到洛陽的全是一些江湖散人和勢力一般的小幫小派,勉強能讓人記住一下的也就是南陽三派四幫一會中的湍江派和控制下邳的駱馬幫以及在北疆小有名氣的東北幫。”
以獨孤鳳的身份和武功,能被她放在眼裏的也就隻有四大門閥、八幫十會和各地義軍首領。
齊放微微點頭,離和氏璧現世還有一段時間,這些大人物都貴人事忙、日理萬機,不會這麽早來到洛陽虛耗時光。
獨孤鳳很快便将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放到一邊,繼續爲他介紹洛陽的景緻。
就在這時,一個二十許歲的青年忽然攔住他們的去路,上下打量着齊放,臉上帶着幾分桀骜之色,道:“閣下就是‘百花公子’齊放?”
齊放挑了挑眉,問道:“正是在下,不知兄台是?”
青年男子‘嗆啷’一下抽出長劍,指着齊放地道:“聽說你是江湖上近來名頭最響的年輕高手之一,我看倒也不過如此。出手吧,今天就叫你知道江湖的水有多深,真正的高手才不會像你一般嘩衆取寵。”
齊放像看傻X一樣地掃了他一眼,向獨孤鳳問道:“這個白癡是誰?”
獨孤鳳眉頭輕皺,思索道:“讓我想一下,我記得好像聽說過他……”
齊放搖頭道:“算了,還是讓他自己說吧。”
說話間一掌劈出,将他連人帶劍劈飛到丈許之外。
青年男子鮮血狂吐,驚恐地看着齊放,還沒等他詢問便大聲叫道:“我父親是東北幫幫主貝叔群,與高開道乃是結義兄弟,你要殺了我,我叔父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這時獨孤鳳道:“我想起來了,這人是東北幫的少幫主,名叫貝晨分。”
齊放翻個白眼,走到貝晨分面前,陰恻恻地道:“想死想活?”
貝晨分立即道:“想活!”
齊放道:“帶我去見你父親。”
……
片刻後,貝晨分帶着兩人來到位于洛陽城西南處,離天津橋不遠的一樁三進的宅院裏。
齊放四下打量着這樁宅院的布局和結構,滿意地點點頭,道:“這個院子的布置還行,雖然小了點,但是當一個臨時的落腳點也足夠了。”
獨孤鳳驚訝道:“你不會是爲了這個院子,才讓他帶你過來的吧。”
齊放理所當然地點點頭,道:“我還要在洛陽呆一段時間,總要有個落腳之處才是。”
獨孤鳳笑的花枝亂顫,嬌聲道:“若叫貝叔群知道你找上門來的真正原因,一定難受的想要吐血。”
齊放不動聲色地瞄了她胸口一眼,暗自嘀咕道:“個頭不高,倒是挺有料。”
就在這時,貝晨分和一個身材高挺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此人四十許歲,長像與貝晨分有六七分相似,雙目閃着寒光,太陽穴高高鼓氣,身上帶着一股狠辣的氣勢,想來便是東北幫的幫主貝叔群。
在此人身後還跟着四五名年輕男女,個個都身懷不弱的内力,大概是東北幫的弟子。
貝晨分一出來便指着齊放道:“父親,就是他傷的孩兒。”
貝叔群的目光落在齊放身上,沉怒道:“閣下是什麽人,打傷晨分還敢找上門來,也太不将我東北幫放在眼裏了。”
齊放眉頭一擡,驚訝地道:“難道令公子沒告訴你嗎,在下齊放。”
貝叔群臉色不由一變,凝聲道:“‘百花公子’齊放?”
齊放點頭。
貝叔群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然後道:“不知百花公子親自登門,有何見教?”
齊放道:“令公子攔路尋釁,看在燕王的面子上,我已饒他一命。不過養不教,父之過。齊某想向貝幫主讨教一二,你若能接我三掌,在下調頭就走,自此之後,凡是見到東北幫弟子,立即退避三舍。若是連我三掌都接不下……貝幫主還是盡早回家,不要淌這趟渾水爲好,免得憑白丢了性命。”
貝叔群狂笑一聲,冷聲道:“好,那就讓貝某領教一下百花公子的高招。”
“第一掌。”
齊放左掌一翻,“嘭”地一掌隔空拍去,發出一道清脆的氣爆聲,掌勁直達丈許外。
貝叔群深知盛名之下無虛士,早就将内力提起,見齊放出掌,立刻橫劍于胸前,雙手招架,硬接了這一掌。
“啪!”
一聲爆響。
貝叔群咚咚地倒退了三步,隻覺一股磅礴無匹的巨力傳來,震得自己雙臂發麻,渾身氣血翻湧,差點忍不住吐出血來,好半晌才将氣息平息下去,長吐口氣,凝道:“這是什麽掌法?”
“摧心掌。”齊放淡淡地道。“這一掌齊某隻用了一半的功力,還有兩掌,貝幫主做好準備了嗎?”
“不用了,百花公子果然名不虛傳,貝某認輸。”貝叔群臉上露出一抹苦澀之色,對自己的弟子道:“收拾東西,咱們走。”
東北幫的人連夜離開了洛陽城,這對他們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