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三大宗師,幾乎被人神化。
當初楊廣三征高麗,兵臨城下,全靠傅采林力挽狂瀾,可以說是以一人之力扭轉戰局,讓楊廣無功而返,才造就了他至高無上的地位。
身爲江湖中人,可以不知道高麗皇帝是誰,但卻不能不知道奕劍大師傅采林是誰。在高麗,傅采林的話甚至比皇帝還要管用。
如今傅采林戰敗而亡,這一消息堪比九天驚雷,炸響了整個武林。
洛陽城中,所有的人都在談論着這件事情。
齊放的詩句雖然驚豔,但與傅采林身亡之事相比,還是遜色許多,也就隻在一些不關心江湖之事的文人中傳蕩出去。
“斬殺傅采林的是一位非常年輕的女子,中原人士,姓名不詳,綽号‘明玉仙子’,愛身一身紅裝,冰肌玉骨,貌美如仙。”
這是關于明玉仙子的所有描述,除此之外,什麽信息都沒有,此人就好像憑空出現的一樣。
明玉仙子斬殺了傅采林,自然代替他的位置,成爲新晉的大宗師,也有人稱其爲無上大宗師。
齊放聽了一陣,便覺的索然無趣,從董家酒樓出來,漫步在天津橋上,悠閑地欣賞着洛水流淌的美景,怡然自得。
就在這時,一陣像是落葉般輕盈的腳步聲來到他的身後,接着一道銀鈴似的聲音響起:“你就是‘百花公子’齊放?”
齊放轉過身,向來者打量去,拱手道:“正是在下,不知姑娘是?”
來者是一位不滿二十歲的年輕女郎,身形嬌小玲珑,容顔俏麗,身上穿着一套非常講究的黑色武士服,讓她的肌膚看起來更加白皙,渾身透着一股清冷但卻充滿活力的誘人氣息。
就算是見慣了美女的齊放看到此人,也覺得眼前一亮,暗贊不已。
“聽說你練的是從未有人修成過的長生訣,不久前掃平了四大寇,還讓沈落雁那婆娘吃了個悶虧,對不對?”嬌俏的女郎問道。
“姑娘對在下的事情如數家珍,我卻還不知道姑娘是誰,這是不是有點不公平。”齊放一邊說道,一邊在心裏猜測此女的身份。
“是你就好,接我一劍。”
女郎說着話,‘嗆啷’一聲抽出長劍,不由分說地向齊放斬去,劍勢飄逸如鴻,角度非常刁鑽,如羚羊挂角,精妙絕倫。
單憑這一劍,便可以稱得上是劍道大家。
齊放腳踏淩波微步,身形一晃便脫離了此女劍勢的籠罩範圍。
女郎似乎早就猜到他會有此一招,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劍勢應運而變,轉換間如行雲流水,沒有任何滞澀,寒光閃動,劍氣附骨之蟲般向他卷去,同時腳下也踏出一種非常玄奧的步伐,對其緊追不舍。
“我知道了,你是獨孤家的小鳳凰。”齊放眼中一亮,左手探出,曲指輕彈,連續敲擊在劍身之上,隻聽“叮叮叮”三聲輕響,連綿不絕的劍影頓時消失一空。
普天之下,劍法如此高明卻又非常年輕的女子,一隻手就能數出來,不外乎師妃暄,傅君嫱,商秀珣,獨孤鳳……
随便推想一樣,就能猜得出來。
獨孤鳳是獨孤閥的明珠千金,武功高強,劍法精深,實力已經超過了父輩高手,僅次于獨孤閥第一高手尤楚紅,可以算是獨孤家的第二高手。
獨孤家的家傳武功名爲“碧落紅塵”,其中包含了碧落步法和紅塵劍法,但是這種武功似乎不太适合男子修練,否則怎會搞得獨孤家陰盛陽衰,最厲害的竟然是兩個女人。
“誰是小鳳凰,不要叫的這麽親膩好嗎?”獨孤鳳像是出劍時那樣突然地把長劍收起,輕哼一聲,臉上卻沒有任何不愉之色,道:“你的武功不錯,有時間的話一定要好好比一場。今趟我是替姥姥來邀請你到府上做客,咱們趕緊走吧,不要讓姥姥久等。”
尤楚紅是四大門閥裏最長壽的一位,活了将近一百歲,輩份極高,還在中原第一散人甯道奇之上。六十歲時,尤楚紅棄劍用杖,自創一套披風杖法,極善群戰。但由于練功時走火入魔,傷了肺脈,最後雖然治好,但仍然留下了咳嗽的毛病,病發時像樣了哮喘。
“齊某心裏有一個疑惑,十分不解。在下剛到洛陽不過一個多時辰,爲何貴閥好像早就知道我來了一樣?”齊放奇道。
“你也太小看自己的名氣和門閥勢力的情報能力了。”獨孤鳳用靈動的雙眸瞥了他一眼。“不單是我們獨孤家,我猜其它各家勢力的手上都有一張你的畫像,在你入城時,消息就已經傳到他們手中,隻不過被我搶先了一步而已。”
“哈,想不到我已經這麽受歡迎,各大勢力都要争相邀請。”齊放有些自得。
獨孤鳳翻個動人的白眼,坦白地道:“若在平時的話,倒也沒有這麽誇張。但眼下時局緊張,洛陽城中風雲際會,不同與往日。你左右也算是個高手,能拉攏到的話自然更好,就算拉攏不到,提前了解一下你的意向也是好的。”
“原來如此,害得齊某自作多情。”齊放哂道。
兩人穿過天津橋,向城北方向走去。
天津橋橫跨于穿城而過的洛河之上,是連接南北大街的樞紐要道,橋的正北面是隋朝的皇城和宮城,而在皇城西側不遠處,便是獨孤閥的别院。
橫貫東西的洛河将整個洛陽城一分爲二,簡單粗略的來說,北城區爲貴族區,南城區爲百姓區,又以宮城正門的定鼎大街爲界,将北城區一分爲二,西區多爲顯貴,東區多爲富紳。
盞許茶的功夫,兩人便來到了獨孤閥的别院中。
獨孤閥的老宅在西京長安,洛陽城中的隻是一處别院,雖然隻是一處别院,但比起其他的府衙的官坻卻要雄壯許多,園中亭台樓閣一樣不缺,兩人穿過小橋流水,走過重重疊疊的屋舍和九曲十八彎走廊,在一處明亮的廳堂中見到了尤楚紅。
“晚輩齊放,見過老太君。”齊放拱手抱拳,向尤楚紅看去。
這位百歲老婦身穿黑袍,外披白綢罩衫,白發蒼蒼,臉上布滿深深的皺紋,身形佝偻着,貴族氣派十足。
尤楚紅枯葉般的眼皮半擡起來,幽森目光落在齊放身上,竟讓他感覺臉皮一熱。齊放心裏有些驚訝,但也絲毫不觑,功運雙目,凝望回去,同時心裏贊歎道,這老太太好深厚的内力,這才是真正的目光如電、虛室生白。
此人乃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宗師級高手,單以内力而言,絕對不在三大宗師之下。當然,一個人的實力不僅要看内力,還包括了技巧、經驗、心态、境界等多重因素。
就算如此,尤楚紅的實力也與祝玉妍、宇文傷、晃公錯等人在同一水平線上。
“年輕人很不錯,老身見過的衆多小輩中,你算是頭一份。”
尤楚紅眼皮半耷,似睜非睜,聲音陰柔而清亮,氣息十足,完全不像是一位耄耋老人。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異色,心裏卻是驚駭不已。尤楚紅請齊放過來,本想是給他一個下馬威,或将其收服,但此時卻改變了主意,心中暗付:“此人的内功已臻化境,達到超一流的境界,若不隕落,未來至少是一位宗師級的高手,大宗師也未嘗沒有可能。”
獨孤鳳聽了尤楚紅的評價,心裏有些不服,抱着她的手臂撒嬌道:“姥姥,那我呢。”
“你比他還差了一些。”
尤楚紅寵溺地看了獨孤鳳一眼,同時還在心裏思付着對于齊放的對策。“這種級别的高手根本不可能被人收服,隻能盡可能的拉攏,即使拉攏不到,也不能爲敵,若是爲敵,必須盡早除掉。”
她雖然已經給了齊放非常高的評價,但無論如何也猜不到,齊放已經隐匿了大半的實力,展露出來的隻是一小部分。
“哼。”
獨孤鳳忿忿不平地哼了一聲,小聲道:“沒打過,誰知道呢。”
尤楚紅笑了一聲,沒有再理會她,向齊放道:“你和鳳兒都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要多走動交流。”
齊放道:“老太君過獎了。鳳兒小姐天真爛漫,靈性十足,深得前輩真傳,晚輩要多向其請教才是。”
尤楚紅呵呵地笑了一聲,拍拍獨孤鳳的背脊,道:“鳳兒,你帶他四處參觀一下,不用陪我這老婆子了。”
“是。”獨孤鳳乖巧地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