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
遠在數裏之外,齊放便用望遠鏡觀望了一下,看到了張無忌。
此時張無忌蓬頭垢面,衣衫褴褛,活像一個流浪漢,不修邊幅,整個人躺在雪地裏,一動不動,若不注意的話,隻會将他當成一個死人。在他身旁有一個高高的柴堆,柴堆上覆着厚厚的白雪。
天空上盤旋着數隻秃鷹,像是在等待張無忌死去,好食其血肉。
“張無忌就在前面,我現在交給你一個任務,去接近張無忌,讓她喜歡上你。這種事情你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應該不陌生。”齊放道。
“張無忌沒死?那我父親……”
朱九真聽到他的話,驚訝地脫口而道,還想再說什麽時,看到蘇荃輕輕瞥了她一眼,嬌軀頓時一顫,立刻閉上了嘴。
齊放滿意地點點頭,繼續道:“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在你接近張無忌後,慫恿他爲父母報仇。這兩件事,無論辦成哪一件,我都會把解藥給你,如果一件都辦不成,那你就可以去死了。”
“是。”朱九真忐忑不安地應聲。
“去吧,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了。”齊放揮揮手道。
朱九真點點頭,向張無忌的方向走去,心裏仍舊遑遑不安,對于辦成這兩件事并沒有太大的把握,但爲了活命和不受蘇荃折磨,也隻能硬着頭皮去做。
走出十幾步,朱九真回過頭來一看,卻發現齊放和蘇荃已經消失不見,又急忙上左右打量,目入盡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難道他們是鬼,不然的話,兩個大活人怎麽會憑空消失,連一個腳印都沒留下。”朱九真臉色一片煞白,心裏驚慌地想道。
“你在想什麽,還不去做。”這時,齊放的聲音又傳入她的耳中。
“是,是!”朱九真頓時打了一個機靈,急忙點頭,餘光向四邊瞥視,卻仍舊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迹,不由得對齊放和蘇荃更加敬畏。
走了一盞茶的功夫,朱九真看到了張無忌。
與此同時,張無忌也看到了朱九真,而且一眼就認出了朱九真,急忙閉上眼睛,摒住呼吸,心裏暗暗想道:“是真姐,她怎麽會一個人來這個地方,希望她隻是路過,希望她沒有看到我……哈,我現在這個模樣,就算她看到我,也認不出來,隻會把我當成一個流浪漢。”
想到這裏,心下稍稍松了口氣。
事情恰不如張無忌所料,腳步聲越來越近,朱九真很快走到張無忌身前,低頭看了他一眼,道:“你是……張無忌!”
“張無忌”三個字一出,張無忌的心裏便是一驚,暗暗想道,壞了,她認出我來了,一定會繼續逼問我帶他們去冰火島,罷了,無論他們如何折磨我,想讓我帶他們去冰火島,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心裏這樣想着,睜開眼,卻說道:“姑娘,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張無忌,我叫……曾阿牛!”
聽他這麽一說,朱九真立刻便确認,這人就是張無忌,柔聲道:“我怎麽會把你認錯,你就是無忌。你知道我想你想的多苦,這五年來,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不論你變成什麽樣,我一眼就能認出來。無忌,你還在生我的氣嗎,當初是我對不起你,但我也是被逼無奈。你不知道,我爹爹一直想要一個兒子,好繼續承家業,對我一點都不喜歡,隻要稍有不順心,就會打罵我。當初也是他逼着我去騙你,我如果不聽他的話,他會把我打死的。”
張無忌張了張嘴,道:“朱九真姑娘,你真的認錯人了,我真的不是張無忌,我叫曾阿牛。”
朱九真道:“還說你不是張無忌,你若不是無忌,怎麽會認得我。”
張無忌道:“雪嶺雙姝的大名,這方圓百裏之内,誰不知道,誰不認得。”
朱九真道:“這麽說你也是這方圓百裏内的人了,你家住哪個村,鄰居都有什麽人,說不出來吧……好了,既然你不願意承認,我也不逼你,就當你是曾阿牛吧。不論你是張無忌,還是曾阿牛,我隻想找個人說說心裏話……你知道我這幾年是怎麽過的嗎?”
“我爹爹跟你一起掉下懸崖,生死不知,家裏沒了主心骨,就剩下我一個女流之輩。武叔叔見我家裏沒了男人,就想霸占我們朱家的家業,我一個女流之輩,怎麽能能争得過他,隻得求助于表哥,跟他虛與蛇委。可是我那表哥也是一個白眼狼,平日裏受了我爹爹那麽多的恩情,一旦我爹爹不在了,他就原形畢露,表面上說要幫助我,暗地裏卻跟武青嬰那個賤人勾搭在一起,想方設法的騙取我家家産……”朱九真嘤嘤地說道,一臉楚楚可憐相。
這是每個女人都善用的技巧,裝可憐。
張無忌隻是個純種小雛男,一點都不懂女人的套路,很快就上了她的當,心裏同情地想道:“真姐真是可憐,朱伯伯跟我一起掉下懸崖,家裏就隻剩下她自己,還要防備武家父女和姓衛的那個小人,活得太不容易了,真不知道這五年她是怎麽過來的……”
朱九真又繼續道:“特别是近年來,表哥得寸進尺,胃口越來越大,行事越來越張狂,竟然連掩飾都懶得去做,逼我交出我們朱家家傳的武功秘籍,‘一陽指’和‘判官筆法’,我一時氣不過,就把他……”
張無忌不禁問道:“把他怎麽了?”
朱九真道:“把他殺了!”
張無忌不禁‘啊’了一聲,驚呼道:“你把他殺了。”
朱九真點點頭,道:“像他這種狼子野心之人,不該殺嗎?”
張無忌搖搖頭,詫異地道:“不是,我一直以爲你跟他……”
朱九真馬上說道:“我跟他的一切,都是假裝的,是爲了騙我爹爹……我爹爹一直想要個兒子,把衛壁視如已出,一直想讓我嫁給他。爲了不被爹爹打罵,我隻好順着他的心意,裝假喜歡表哥。”
張無忌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想道:“想不到真姐看起來像是個嬌縱的大家小活,實際上卻活得這麽辛苦,與她相比,我的苦就不算什麽了,至少父母都非常疼愛我。”
朱九真又道:“如今我把衛壁也殺了,連環莊是再也呆不下去了,隻能四處流浪,無忌,你說我該怎麽辦?”
張無忌心中想道:“你還有我。”但他張了張嘴,還是把這句話壓在了心裏,沒有說出口,又道:“朱伯伯不是和昆侖派、峨嵋派都有交情,你不如去找他們,讓他們幫你找回公道。”
朱九真白了他一眼,道:“武叔叔和昆侖、峨嵋兩派同樣也有交情,讓他們替我讨回公道是不可能的,反倒有可能跟武叔叔勾結在一起,我還得小心他們兩派。”
張無忌自嘲地一笑,道:“是了,是我想錯了,昆侖和峨嵋是一定不能去的,他們兩派的掌門都不是什麽好人。”
朱九真道:“你認得昆侖掌門何太沖夫婦和峨嵋滅絕師太?”
“我……”張無忌懊悔得直想抽自己一巴掌,這不是不打自招嗎,一個普通的農家,怎麽會認識高高在上的兩大派掌門。
就在這時,一陣咕碌碌的聲音響起,卻是從張無忌的肚子裏傳出來。
朱九真道:“無忌,你一直沒吃東西嗎,我扶你起來,咱們去找些東西吃。”
張無忌鬧了個大紅臉,索性他臉上都是黑垢,别人也看不清,低聲道:“我的腿斷了,不能動。”
朱九真“啊”了一聲,道:“那你躺着别動,我去找些吃的來。”
張無忌忙道:“不用,你趕緊走吧,别被武家父女追過來。”
朱九真道:“沒關系,我先去幫你找些吃的。”
說罷,便徑自去了。
齊放和蘇荃藏在附近的一個雪堆後面,離張無忌不到五十丈,将他們的對話都聽在耳中。
“怪不得張無忌他媽說,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真是一點沒錯。”齊放感歎道。
蘇荃俏盈盈地白了他一眼,又道:“朱九真的話可謂漏洞百出,想不到張無忌竟然這麽傻,連這種鬼話都會相信。”
齊放道:“你這就不知道了,在男人的心裏,初戀永遠是美好的。就算朱九真的話漏洞再多,張無忌也隻會往好的方面想。若朱九真能圓的比較好,那張無忌定會深信不疑。”
跟張無忌有瓜葛的女人有很多,殷離,楊不悔,周芷若……但他的初戀卻是朱九真。當初,他被朱九真的狗咬了,都能美滋滋的偷樂半天。
某網站曾做過調查,男女分手後,複合成功的概率高達百分之八十七。
大概過了一柱香的時間,朱九真回來了,左手提着一個食籃,裏面裝着十幾張面餅,右手還提着一隻活雞。
這些東西八成是她從某個家戶家裏搶來的。
朱九真道:“無忌,我找到一些面餅。我又想到,你的腿受傷了,必須吃些肉才行,又找了一隻雞。”
張無忌心中想道:“就算到了這個時候,真姐也沒想着自己逃命,還在處處爲我着想,我實在不該再懷疑她。”
“真姐,謝謝你。”張無忌道聲謝,抓住面餅,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傷筋動骨一百天,常人的腿骨折了,需要一百天才能恢複過來,但張無忌已經練成了九陽神功,内力深厚,細胞活性遠高于普通人,恢複力是普通人的三到四倍,隻要一個月就能正常行動。
“這隻雞……該怎麽弄。”朱九真是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從小到大都有丫環伺侯,十指不沾陽春水,哪裏會做這些事。
張無忌從小在冰火島長大,烤野味卻是輕車熟路,在他的指點下,朱九真開始了生平第一次燒肉。
饒是有張無忌的指點,朱九真也花了一個時辰,才把一隻雞烤好。就算是這樣,最後的成果也是半生不熟,一邊焦黑,一邊帶血。
不過在張無忌的眼裏,這卻是最美味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