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餘滄海展開了報複行動,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福威镖局,如入無人之境,用摧心掌将白天随林平之一起出去的四位镖師擊斃。
餘人彥被林平之殺害,這四人是幫兇。
餘滄海有一種貓戲老鼠的心态,沒有直接對林家三人下手,他要先讓他們受盡恐懼的折磨,最後才送三人上路。
四名镖師突然死亡,自然驚動了總镖頭林震南。
林震南來到停屍房,查探四人的死因。
隻是這四人是被餘滄海以摧心掌震斃,身體表面沒有任何傷痕,七竅即不流血,臉上也沒有紫青浮腫,顯然不是被利器所傷,也不是中毒而亡。
林震南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難道鄭镖頭他們是被惡鬼索命!”一名镖師驚恐地道。
“什麽惡鬼索命,胡說八道。”林震南沉着臉喝道。
镖師們戰戰兢兢,不敢多言。
隻是這惡鬼索命的說法卻傳了出去,在镖局上下所有人的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
到了此時,林平之隻能把白天發生的事情告訴林震南。
林震南心裏有了些許猜測,但還是心存僥幸,自我安慰道:“川蜀的人那麽多,死的未必是青城派的人。天下姓餘的那麽多,未必都跟松風觀主有關系。”
次日一早,下人發現林平之的白馬死在了馬槽裏,死狀和鄭镖頭等人一模一樣,表面沒有半點傷痕,卻是離奇暴斃。
同時又有屬下來報,昨夜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二十三名镖師全部失蹤,沒有一個回來。
恐懼和壓抑的情緒在福威镖局中漫延開來。
人心遑遑。
殺戮并沒有停止的意思,镖局中陸續有人死亡,镖局的大門外更被人劃了一條血線,寫着六個血字:“出門十步者死。”
“我們究竟得罪了什麽人,這是要将我們福威镖局趕盡殺絕啊。”林平之的母親說道。
林震南似乎想到了什麽,臉色一片煞白,急急忙忙地跑到停屍房,将一名镖師的屍體從胸膛上剖開,從死人的胸膛裏拿出一顆血淋淋的人心,臉上的神色恐懼至極,說道:“一顆心給震成了七八片,果然是……果然是……”
“果然是青城派的摧心掌。”王夫人接口道,神色也極爲難看。
林震南夫婦二人商量了一下,認爲大丈夫能屈能伸,準備外出避難,去洛陽找金刀王家尋求庇護。
林震南想的還要更深一層,他使了個計策,發放銀兩遣散屬下,讓他們往北方逃難,吸引青城派的目光。自己一家三口卻偷偷地從後門溜了出去,出了城往西南方向而去,過了閩江,來到了南嶼。
這一走便是大半天,馬不停蹄,直到傍晚才在路邊的一家小飯鋪打尖。
林震南吩咐道:“店家,有什麽現成的飯菜趕緊端上來,越快越好。”
店家應諾道:“好咧,大爺您稍等,馬上就好。”
這時又有一名客人走進了飯鋪,來者是一位妙齡女郎,聲音清脆甜美,像是風鈴一般悅耳動聽:“老闆,弄些飯食來。”
店家卻像着魔了一般,看見這名女子,眼珠都不會轉了。
林平之的反應和店家一樣,怔怔出神。
女子搖了搖手,道:“老闆,聽到我的話了嗎?”
店家回過神來,低下頭,不敢再看女子,道:“客官您說什麽?”
女子道:“來幾道拿手小菜,不好吃我可不給錢哩。”
店家忙道:“您放心,鋪子雖小,但飯菜保管讓您滿意。您稍等,馬上就好。”
王夫人推了林平之一下,後者才回過神來,喃喃道:“好美……”
林震南夫婦對視一眼,同樣發現了那名女子有些不尋常,眼中閃過一抹驚怕與擔憂之色。
王夫人低聲道:“有些不對勁兒,要不咱們先走。”
林震南回道:“不用,應該不是沖咱們來的,先看看情況再說。你看好平之,别讓他惹事。”
王夫人輕輕點頭。
店家進了内堂,結果卻是一去不複返,再也沒有出來。
林震南夫婦發覺不妙,急忙進内堂察看,卻發現卻發現店家倒在地上,已經沒有了呼吸,但身體餘溫尚在,顯然剛剛遭人殺害。
死狀和镖局的人一模一樣,明顯是青城派的人下的毒手。
林震南夫婦快步蹿出飯鋪,拔劍四顧,卻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青城派的朋友,林某在此領死,還請現身相見。”林震南朗聲道,聲音在林中回響,卻仍未見到有人回應。
林平之跟在父母身邊,大聲咕喊道:“我林平之就在這裏,你們來殺我啊。狗賊,我料你們就是不敢現身,鬼鬼祟祟的,就是一群下三濫的江湖毛賊。”
話音剛落,林間便傳出一聲長笑,緊接着一道人影忽然蹿了出來,飛快地向林平之撲去。
來者的速度非常快,林平之甚至連這人的容貌都未能看清,惡風便已襲到身前。
“嗆!”
林平之未及多想,挺劍便刺,使的正是林家“辟邪劍法”中的招式。
來者似乎是想見識一下林家辟邪劍法的威力,隻是閃避,沒有還手,等林平之把一路辟邪劍法全部使完,才出手還擊,一指敲在劍背上。
林平之隻覺手掌發麻,長劍脫手,“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林震南夫婦搶上前去,護住了林平之,道:“閣下尊名大姓?可是青城派弟子?”
來者道:“福威镖局算什麽玩意兒,還不配請教我姓名。不過我今日是來複仇的,須讓你們知道,老子乃是青城派于人豪。”
林震南道:“英雄豪傑,青城四秀,原來閣下是松風觀四大弟子之一,難怪摧心掌的造詣這般高明,殺人不見血,佩服佩服。閣下遠道而來,林某有失遠迎,失禮了。”
他以爲動手殺害了福威镖局數十口人的兇手是于人豪。
摧心掌是一門十分高明的内家掌法,要想做到殺人不見血,需要有非常深厚的内力才行,以于人豪的功力,還差得遠呢。
“摧心掌麽,嘿嘿……”于人豪冷笑一聲,也沒有解釋。“你未曾迎,你這位武功高強的公子卻是迎接了,連我師父的愛子都殺了,也不算怎麽失禮。”
聽到此言,林震南心中一寒,他本以爲林平之殺掉的隻是一個尋常弟子,想不到卻是餘滄海的兒子,如此一來,找武林中大有面子之人出面調解這條路是行不通了,殺子之仇不共戴天,隻有刀劍相見一條路。
雙方很快便打了起來。
林中又奔出了兩人,一人名爲方人智,一人名爲賈人達。
林震南浸淫辟邪劍法數十年,雖然沒有修煉配套的内力,但劍法卻是極爲純熟,與于人豪鬥得不分上下。
但是王夫人和林平之的實力比起方人智和賈人達要遜色一疇,很手落入下風,失手被擒。
林震南見妻子和兒子都被敵人制住,心下驚惶,急忙出劍搶擊,便得急功近利。
此時,于人豪忽然施展出林家家傳的辟邪劍法,讓林震南大吃一驚。
于人豪抓住對手的破綻,連攻數劍,以一招“流星趕月”刺中林震南右腿,将他擒下。
方人智道:“跟着這三個奔喪的家夥跑了大半天,真是累死人了,咱們在這兒歇息一下,吃一餐再回去跟師父複命。賈師弟,勞您駕去煮飯吧。”
“好。”賈人達應命去了。
賈人達剛剛踏進飯鋪,忽然又倒飛了出來,在空中翻了兩個跟鬥,“撲通”一聲趴到了地上,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滾,“哎喲哎喲”的直叫。
于人豪和方人智見狀,急忙拔劍指向飯鋪,後者喝問道:“哪路朋友在跟我們開玩笑,還請出來一見。”
“我可沒心思跟你們開玩笑。”一道黃鹂鳥般清麗的聲音響起。接着,飯鋪中的那名女子走到了門口,沖着兩人道:“我好不容易找到個飯鋪,正要吃飯,你們卻把廚子給殺了,還在外面打得叮當亂響,惹人心煩,說該如何賠償。”
于人豪和方人達不知此女底細,不敢輕舉妄動。
“在下青城派于人豪,不知姑娘是哪條道上的朋友,想要什麽賠償。”于人豪抱拳道。
“妾身蘇荃,也不要太多,你把這三個人賠償給我就好了。”此女正是蘇荃,她向林震南三人一指,對于人豪說道。
于人豪的臉色當即就陰沉下來,道:“這三位是家師指名道姓要的人,怕是不能讓給閣下。”
蘇荃渾不在意地道:“這樣啊,那你們一人留下一條手臂好了。”
于人豪怒道:“想要于某的手臂,先要問過于某手中之劍。”
說話間,挺劍向蘇荃刺去。
與此同時,方人智同時出劍,沒有半點征兆,與于人豪連手向蘇荃攻去。
蘇荃漫不經心地伸掌一拍,怪異的事情頓時發生。
于人豪的長劍忽然改變方向,向方人智的手臂斬去,而方人智手中之劍卻向于人豪的手臂砍去。
兩人的臉色變得驚駭之極。
隻聽“哧”“哧”兩聲,兩條血淋淋的手臂飛了起來。
賈人達的慘叫聲也停了下來,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于人豪和方人智封住斷臂處的穴道,一臉驚恐地道:“閣下手段高明,我們認栽,回去定當勤學苦練,十年後再向閣下讨教。”
蘇荃譏笑道:“就你們青城派那點路數,再練一百年也不是我的對手。還是怕我殺了你們?放心好了,我說過隻要你們一條手臂,就不會要你們的命,去吧。”
于人豪和方人智連場面話都不敢留,急忙埋頭離開。
賈人達一咕碌從地上爬起來,就要離開。
蘇荃卻不知如何地站到了他的面前,伸手在他肩上輕輕一拍,溫聲笑道:“我說過每人一條手臂,便要說話算話,你這隻手也留下來吧。”
話音剛落,賈人達的手臂就軟了下來,像面條一樣來回擺蕩,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痛楚。
“走吧。”蘇荃道。
“多,多謝閣下,不殺之恩。”
賈人達臉上滿是驚恐之色,顫顫巍巍地說了一聲,恨不得多生兩條腿似的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