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田和張韬對視了一眼,看着這份情報真是别樣的滋味在心頭,如果鄭成功真的是正常病逝,那麽此刻應該是全島哀悼然後推舉出一個新首領,沒心思和咱在海上找麻煩,可是請報上的很清楚,對于鄭氏不敢侵擾大陸他手下的那些原海盜頭子們多有怨言,去年又借着薩摩藩主動收縮的機會侵占了琉球,原本就和日本人有着千絲萬縷聯系的這些海盜們,恐怕是容不下鄭成功的所作所爲了,因爲曆史的改變,姜田不知道此刻的國姓爺還是不是自己熟知的曆史中,那個爲了北伐而鞠躬盡瘁的悲情人物,倒是他老爹留下的那些海盜還是那個短視近利的角色,而且情報上明,鄭經已經繼任爲新一代的延平王,其後不顧大喪之期,有兩支艦隊秘密離港!
現在事情的真相似乎是顯而易見了,張韬有些遺憾的搖搖頭,似乎是對自己這位沒能見到革命勝利的戰友感到可惜,日本國内肯定有一些勢力參與了這次的行動,他們本想打劫這兩艘中華的最新銳戰艦,同時也是對來往于這條航線的所有商人敲個警鍾,告訴他們誰才是海上的老大,鄭家要重新控制對日貿易航線。⊥頂點說,..隻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們别是進行打劫了,反倒是讓自己傷筋動骨差陰溝裏翻船,假設李修遠指揮的不是兩艘船,而是姜田設想中的遠洋艦隊,那麽他們就隻能祈求自己運氣能好到逆天才肯能逃脫死亡。
至于那些被召集來的官員,聽了事情的始末之後一個個都沉默不語,他們不是不知道該什麽,隻是這幫家夥隻要是一提到戰争就是翻來覆去的那幾句,在他們看來海上是不是盜賊出沒又和自己沒關系,反正中國一直都是這麽走過來的,大不了咱們不出海不就行了嘛。可是這幫人也知道誰敢出這句話就等于宣判了政治生命的死刑,所以都隻好裝聾作啞起來。
姜田左右看了看,也知道指望這幫人能出像樣的主意是強人所難,所以也不再矯情什麽官場的潛規則第一個到:“前幾日我向陛下進言的建立多級動員體制,看來還沒有施行就要遇到挑戰了,海戰不比陸戰,可能會曠日持久同時對後勤補給更爲依賴,我建議馬上啓動海軍改革工作,并于威海、膠州、濟州島、吳淞口等四處設立海軍基地,初步形成對渤海、黃海的絕對控制,同時爲長江以北的航線進行護航!”
他剛完果不其然就遭到了财政部部長的反對:“姜大人的輕巧,威海、吳淞口本有前明的衛所,改爲海軍基地也未嘗不可,但這膠州灣與濟州島都是荒僻之地,重新開設水寨耗費龐大,卻又如何能解決如今之局?”
“曹大人此言差矣。”姜田笑嘻嘻的看着曹陌道:“曹大人隻練兵築城花錢,卻不提僅僅因爲開海通商每年新增關稅幾何呀?據我所知僅僅是天津一地去年便上繳關稅達伍拾萬元!廢漕改海一項節省出的官吏俸祿一年也有幾十萬元吧?曹大人可想過若是海上不靖,這些錢可就都沒了!”
本來還想羅列些理由的諸位大人們馬上就閉口不言了,大家心裏都清楚,現在國家的财政有很大一部分來自海上,同時就算你有一萬個引經據典的理由,也休想在經濟上駁倒姜田,這個共識适用于各個領域,隻要張韬最終認定某項事情可能會帶來收益,那麽任何人也甭想阻止皇帝陛下賺錢。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議議該如何發兵吧!”張韬見衆人都不言語了,就站出來定下了基調:“國防部有什麽建議?”
蔣啓國從原先的兵部尚書改爲國防部長之後,其實國防上邊的事情能管的不多,兵馬錢糧沒幾樣自己能做主的,好在他也是北伐出身早就習慣了自己這位上司的風格,既然已經定下來要打,那麽就隻能在怎麽打上做文章,想到這裏他反問了張韬一句:“微臣鬥膽,請問陛下要打誰?打成什麽樣子?”
這看似是無厘頭的問話,其實恰恰證明了這家夥的老道,現在的敵人明顯有兩個,一個是叫嚣着反攻大陸的台灣鄭家,另一個是跟着打秋風的日本海盜,這裏邊可能還有荷蘭人、葡萄牙人之類的提供武器援助。現實的情況是在地面上中華不懼怕任何一個敵人,就是這幾家一起來挑戰都行。可是在海上卻沒那麽足的底氣,這次雖然用兩艘新船成功的打出了六比零的交換比,但是誰也不能保證下次人家還能忽視你的性能,再整個海軍也隻有這兩艘船。
張韬作爲一個老兵,當然也明白這話中的意思,所以隻是略一沉吟便道:“先由外交部發出抗議,問詢日本當局對此有無合理解釋,這一來一往也需要些時日,足夠我們備戰。關鍵是抗議要提交到日本天皇那裏,别送到江戶城去。”
姜田聽了這個方案噗嗤一樂,這是标準的外交手段,但就算是用來拖時間的外交照會,張韬都不忘了給日本人找麻煩,那個京都的天皇可倒是有權利給出什麽樣的解釋?最後這皮球還是要踢到德川幕府去,隻不過在法理上咱的做法沒錯,德川家就算是不高興也沒用。再通過日本人之間自己扯皮,也能耗費不少時間,有利于我們查清究竟是誰在背後捅刀子。
想到這裏姜田問了一句:“不知各部有無一個統計數據,我們出海的船隻遇上海盜的機會有多大,最近有無增加的趨勢?”
衆人一聽這個問題,都不由自主的看向曹陌,因爲他這個财政部暫時監管外經貿事宜,畢竟改革初期還有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反正都是和錢打交道,所以除了海關之外,外貿數據最齊全的部門就是财政部了。
曹老頭不動聲色的掏出手絹咳嗽了一聲,看似胸有成竹其實是完全沒想到會被問到這個問題:“這個……若入關的船隻與财貨,我這邊倒還是有記錄的,可這遇到海盜并不會向海關明的,應該是軍方更清楚才對。”
蔣啓國暗罵一聲老狐狸,就知道這幫文官沒什麽好東西,中華的海軍本就不強,他們還哭着喊着要削減經費,現在遇到事情了卻想将責任推過來:“國防部倒是接到過遭遇海盜的報告,不過咱們的海軍本來就很少出海,又多是些老舊的船,也開不了多遠,除非有海盜明目張膽的在沿海活動,否則隻要他們将船隻劫持而走,我們這邊就不可能獲知。起來前一陣朝廷要廢漕改海,這才勉強拉出一些老弱維持着近海航線,就更沒有機會遠行了。”
僅僅是一個簡單的問題,有數據就是有數據,沒數據就是沒有統計過罷了,怎麽都能差引發文武對峙,張韬除了内心極度不爽之外也沒什麽好辦法:“賢弟這麽問可是有何深意?”
姜田了頭:“若是近期海盜活動頻繁,就證明台灣可能已經塵埃落定由主張反攻的人掌權了,如果沒有過多的海盜襲擊,那則證明這次的事件隻是某些人對咱們的新船感興趣,想通過實戰來測試我方的海軍改革,甚至是希望通過搶到一艘船來研究其戰力如何。隻是能調集這麽多的船隻,又再日本内海伏擊我方,必然是與日本有所勾結,至少也是日本的一些勢力和台灣串通,所以我們讨伐日本的法理依據是充分的,隻是要考慮到在這次作戰中如何處置台灣方面。”
其他人都知道因爲現在的漕運安全依賴航海,所以必須建設一支至少是能在近海保護運輸線的海軍,而且這軍費開支也未必比以前維持運河要少多少,但是有幾人能意識到海軍的投入不僅是維護國家戰略物資運輸,還關系到以後去外邊搶錢、搶糧、搶女人。可是蔣啓國既然看見話題被推到了軍事方面就不能放過這個機會:“到底若是能多有幾艘新船,就算是龜縮在台灣鄭逆有戰船百艘又如何,隻消二十艘新船,就可以将台灣日本一起滅了!”
“二十艘!”曹陌瞪大了眼睛:“蔣大人真是好大的口氣,你可知這一艘定海号就要多少銀錢?”
本來戰艦的造價是保密的,尤其這還是試驗艦的造價,不能和以後的量産型想比。但是海軍研究院早就将撥款花的差不多了,姜田隻能打報告要求追加經費造船,就這樣曹陌算是才搞清楚這新銳戰艦究竟價值幾何。
蔣啓國對這個數字更清楚,以爲曹陌隻是看到了船隻和武器的整體報價,并不知道一艘船要想形成戰鬥力需要更多的花費與訓練。但是不趁這個時候要錢,他蔣啓國都覺得自己對不起海軍的弟兄們:“曹大人莫要驚慌,我且問你,是花錢養一支精兵合算,還是讓鄭逆學那倭寇直入長江威逼南京合算?”
想當初倭寇爲禍東南沿海的前車之鑒不遠,雖然所謂的倭寇多是自己人假扮的,而且當地的地主們借着兵災刮起地皮來更是狠上三分,但是畢竟這都是流寇竄犯,隻要有一支精兵在路上堵截就能平息。鄭家可不一樣,人家打的是恢複前明的旗幟,扯得是的華夏正朔的虎皮,這要是讓他在長江登陸,其政治意義是不言而喻的,這個責任也不是誰都能承擔的,所以被搶白的曹陌很識趣的閉口不言了。
見擴軍備戰的意見已經統一了,張韬适時的問道:“若是從現在便準備,多長十年能湊齊最低限度的讨伐艦隊?”
起這個問題就是身爲國防部長的蔣啓國都沒資格回話,隻有一直在主張改革海軍的姜田可以回答:“若是隻将日本作爲讨伐對象,在不考慮登陸作戰的情況下,隻需出威海衛艦隊即可,準備時間不用超兩個月。但是就算以讨伐日本倭寇爲名出兵,可咱們真正的敵人還是台灣的艦隊,這是一群在裝備上不比咱們差,經驗上更是遠勝于我的海軍,僅憑一兩艘先進戰艦是無法撼動他們在海上的優勢的,隻有步步爲營爲紮穩打爲宜,這樣一來除去動員戰艦整訓部隊之外,還需要考慮緊急建造一批性能略勝對方,造價卻相對低廉的戰艦補充一線。”
來去又回了造船上,這回曹陌學聰明了,沒再第一個跳出來反對,至于造船的錢從哪來,他決定先看姜田怎麽,然後就隻見姜田走到書房的一角,從一堆地圖中抽出一副東亞海域圖,指着圖上的一些地方道:“我國沿海諸地兵精糧足,我判斷,鄭逆大規模犯境的可能性不大,最多也就是規模的登陸騷擾,但是因爲其兵員多來自于閩浙,故而需提防有人串通逆賊,各地部隊應随時保持臨戰狀态。再選陸軍中熟悉水性的兵士,在濟州島設立海軍陸戰隊,加緊操練并防止鄭逆搶奪該島,海軍艦船從吳淞口起至濟州島建立起定期巡航機制,一方面将海運路線保護起來,另一方面防止别有用心的船隻滲透入黃海。若日本方面語焉不詳或無法給出令陛下滿意的答複,可适時的占領對馬島,一方面用來試探日本的态度,另一方面徹底控制住朝鮮與日本之間的航道,爲我方今後北上掃清障礙!”
姜田的是慷慨激昂,底下這幫部長們卻面面相觑,看這意思皇帝不僅是要解決倭寇與台灣,甚至還想徹底占領日本!當務之急不是要準備北伐嗎?怎麽反倒是将矛頭對準了海上?那個對馬島的地理位置就算是個軍事白癡都能看出很重要,獲得這裏再面對日本簡直是進可攻退可守,按照這個規劃,恐怕三年都不見得能完全打完這場仗,那北伐的事情該怎麽辦?
不管這些跟不上張韬思維的官員們如何腹诽,反正這拖延時間解決海運安全的國策算是定了下來,爲了能在短時間内提升海軍的戰鬥力,姜田隻好将一些處于試驗階段的東西都拿出來,比如一艘全新設計的鐵肋木殼船驅逐艦,這種船排水量隻有六七百噸,在船頭與船尾各安裝一座可旋轉00度的炮位,裝一門剛剛試驗成功的75毫米六角線膛炮,這種與曆史上的維斯沃斯線膛炮設計類似的火炮,射程是現有滑膛炮的三倍,準确性更是不在一個檔次上,缺是維護保養麻煩而且噸位過大,所以無法在野戰陸軍中推廣。隻有兩門火炮的驅逐艦卻加裝了六個迅雷铳炮位與四個火箭巢,迅雷铳也換成了姜田設計的一種新型轉膛炮,雖然叫做轉膛炮,可是卻不能和後世那種射速很快的機炮想比,其實這就是一款放大的左輪步槍,這是根據李修遠的作戰報告緊急修改的設計,雖然迅雷铳在近距離作戰時威力很大,但是長時間的射擊以及複裝作業讓射手的體能下降的很快,僅僅是一場接觸作戰就讓炮位上的許多水兵累得站不起來。所以姜田改成這種裝填八顆紙殼定裝彈的左輪彈倉,無論是複裝還是射擊穩定性都有顯著提高。最關鍵的是這種船隻沒有采用勞民傷财的鋼鐵龍骨,而是使用現有生産工藝中最廉價的鐵肋木殼結構,不僅鋼鐵的消耗量大減,隻要有圖紙就連民間普通的船廠也能生産。
冀王因爲在華北擁有最大的私人船廠,所以這次就接到了十艘驅逐艦的生産訂單,也正是因爲這個油水充足的合同,讓本來不滿國家政策轉移的冀王閉上了嘴,至于訂單上要求三個月内要見到第一艘船下水的硬性指标,冀王也沒有太過放在心上,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隻要錢給的充足,自己網羅來的那些工匠們自然會賣命的幹活。其實他也很想看看姜田所謂的戰争動員究竟是個什麽樣子。剩下的事情就簡單許多了,拿着皇帝的手谕姜田調集了皇莊裏所有的物資儲備,冬儲的蘋果、梨、山楂等水果被征集起來制作罐頭,多餘的糧食被做成了一塊塊讓士兵們深惡痛絕的壓縮餅幹,各種計劃中的戰地口糧被成批的生産出來,武器制造也從陸軍爲主的換裝計劃更改成了海軍爲主,緊接着一支輕騎兵進駐濟州島,在海軍陸戰隊成軍前暫時負責該島的防禦,同時也開始嘗試在島上馴養軍馬。
與軍事準備的熱火朝天不同,在外交領域不僅節奏明顯慢了很多,而且一場看不見的情報戰也在悄然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