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大沽造船廠的不懈努力,試驗中的鐵肋木殼戰艦的二号艦也開始進行航行試驗,據初步得出的數據顯示,除了在航速上略微低于靖海級一号艦之外,其餘性能尤其是在高海況條件下的作戰性能完全壓倒靖海級,這讓原本準備動用海軍艦船的姜田有了其他想法,所以大筆一揮趁着這兩艘船還屬于研究院的情況下,代替海軍執行一次炮艦外交活動。具體的安排就是朝鮮學生乘坐靖海号出大沽口與渤海之後,徑直開到漢江的入海口,然後在仁川這個地方停船後放下所有的學生算是交差。
日本的學生就比較麻煩一些,這些人分别隸屬于不同的大名,有些人的祖上還曾浴血厮殺過,更何況日本名義上受德川幕府管轄,其實在各地還是有不少人自行其是。于是他們的路線設定讓姜田頗費一番腦筋。首先就是讓剛剛完成海試的二号艦一同上路,裝上這群日本人先航行到朝鮮,等待靖海号卸載完乘客後一起南下濟州島,再次補給和檢修之後進入日本的首個停靠港鹿兒島,之所以不在長崎經停是因爲那裏西洋人比較多,暫時還是不要暴露飛剪船的性能。離開鹿兒島之後就是進入濑戶内海,除了四國與“中國”(日本的一個地區)的那些大名之外,最主要的停靠港口就是堺港,在這裏将會有一大批的乘客下船,而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站就是進入後世的東京灣,直接在江戶城靠港,這不僅是一種友好訪問,同時還是一種武力展示,要知道自宋滅亡之後,便不再有中華的戰艦駛入過日本的政治中心,對于此次行程也是張韬十分看重的,被稱爲中華建國以來第一次出海訪問。
當然在對外宣傳上并沒有這麽,這兩艘飛剪船都屬于試驗性質的戰艦,雖然有着不弱的武裝,可隸屬關系還是海軍研究院,并沒有海軍戰艦的舷号與編制,船員也是研究院的試驗人員,至于武裝的問題也好解釋,這年頭海上航行并不太平,無論中華還是西洋的遠洋貿易船或多或少的都有武裝,君不見荷蘭人、英國人、葡萄牙人之類的商船時不時的還客串一下海盜嘛,所以爲了保證這些學生的安全,随行船隻當然要配足了自衛的火力,就是極度封閉的德川幕府也要對此表示理解,不過姜田還有一個心思,如有可能希望在東京灣和德川家的安宅丸搞一次友好的軍事演習,那艘船可是人家的招牌,必要的時候要殺殺德川家的銳氣,警告他們最好不要在開海通商上耍陰謀。
“讓安宅丸和上國的船演武?别開玩笑了,這不是讓大将軍丢臉嗎?”臨時客串日本駐華大使的平三在心中無限腹诽這個提案,經常來往兩地的他很清楚兩國海軍實力上的差距,更别提安宅丸雖然龐大,卻隻能靠船槳劃動,機動性上絕對是烏龜級的。但是他又不敢出反對的理由,再自己在日本可就是一個的商人,德川家至今都沒派來一個像樣的外交官,他最多也就是傳聲筒,至于該怎麽決定還不是那些老爺們了算。所以他隻好讓手中最快的一條船空載出港,就是爲了盡快将消息送回國内。
總之這件在中國外交史上十分重要的,也是被大書特書的首開炮艦外交先河的日本之旅,在這個時代與這個朝廷中還沒有人過多的關注,就連朝廷的邸報上也不過就是兩句了事,整個中華還是隻有那僅有的兩個人對此密切關注,而這倆人還都不能跟随船隊出海。
“你推薦這個李修遠可有萬全的把握?”站在岸邊吹着瑟瑟的海風。躲在馬車之中的張韬還是有些不太放心。
車外的一匹馬上端坐着咱們的姜大人,他用給學生們送行爲借口來到了港口,其實也是不放心這兩艘代表了中華海軍未來的戰艦:“你都問八遍了!不是我多麽器重他,而是我隻認識這麽一個靠譜的海軍軍官,而且他也曾經直觀的領教過新船的戰鬥力與戰術,沒有誰比他更合适這個編隊司令的位置了,除非你讓我一起去!”
“休想!”張韬直接否決了這個提案:“朕比你更想去,隻是這次出海萬一有個意外,船沒了能再造,将士損失了能再練,你沒了我找誰去?”
姜田苦笑一下沒話,眼看着兩艘船一前一後的消失在了遠方,二号艦在出海前被禦賜爲“定海”号,後來算是定海級輕型巡洋艦的首艦,至于這個船名姜田曾很不客氣的認爲張韬是抄襲他的創意,而對于這個指控皇帝陛下隻是高深莫測的一笑:“不是隻有你推崇那些英烈。”
張韬這句話的含義恐怕隻有姜田能聽懂,至于姜大人和微服出巡的皇帝如此沒有長幼尊卑的談話,周圍的那些侍衛們全當沒有聽見。這位姜大人雖然出現的時間不長,可所有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絕不是尋常人可比,至于是不是因爲師出同門所以感情深厚,這也不是人們敢亂猜的,君不見就連軍中那些早年跟着陛下打天下的将軍們都一個個畢恭畢敬唯恐有失儀之處,可就這位姜大人那是嬉笑怒罵一正行沒有卻恩寵不減,不過姜大人做事每每出人意料,且能人所不能,沖着這份本事陛下也有容人之量。
打道回府的君臣二人沒想到,本來就是一種武力示威的活動,在日本還真的起到了震懾作用,隻是這個作用和姜田一開始的設想有不一樣,這次的日本之旅也是頗費周折,不過這是後話此處暫且不表。在這個時代這個時空之中,由于人們還沒有過洋節的習慣,再加上傳統文化中對春節的重視,所以無論交通多麽的不便,隻要有可能回家,人們都是要趕回家中團聚,店鋪歇業、衙門關門,沒有十萬火急的事情連朝廷都不辦公了。
姜府之中雖然走了一票留學生,可是今年的春節卻比以前還熱鬧,一來是老家跑來不少尋差事的老鄉,這都由郭管家安排了,二來是經過了幾次大的政治清洗,原先的派系差不多都被清算了一遍,所以姜大人就算卸任了外交部副部長,可依然有更多的人前來拜年,畢竟現在就是傻子都看出來人家姜大人才是未來的希望之星,這些事情也在郭管家和心月的安排下井井有條,所以放了寒假之後最閑的人反倒是姜田。
“直兒過來!”站在院中的姜田不怒自威,遠處的趙直看着有發憷:“我又不打你,跑什麽跑!”
趙直沒法子,看表情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麽錯誤:“先生叫我可是有何吩咐?”
姜田眉毛一挑:“我問你,剛才在茶館之中的那段相聲,你一共犯了幾處錯誤?”
趙直心中一哆嗦,壞了,自己剛才出錯讓他聽見了:“回先生的話,共犯了三處錯誤……”
“那好,既然是三處錯誤,你當如何處罰?”
“這……”趙直扭捏着不知道該怎麽:“那……就罰我背誦十遍?”
這個處罰出來不僅姜田樂了,就是周圍正在忙碌的人們也都差樂出聲來,背誦十遍相聲段子,這也算是受罰?你子就算吃準了先生不會體罰可也不能如此避重就輕吧?
對于這個有天賦又有不少毛病的徒弟,本着服教育爲主的姜田也沒什麽好辦法,揉了揉太陽穴之後隻能道:“快去換衣服,一會随我上朝,等我的時候你就在馬車裏罰寫十遍,字迹潦草可不算數!”
姜田這次上朝還是每年都會有的慣例,也就是新年茶話會,原本的确是茶話會的朝會讓張韬給改成了新年聚餐,而且還是雷打不動的火鍋宴席,隻是這次的菜品豐富一些,因爲玻璃的大規模生産,讓皇莊裏有能力建設蔬菜大棚,反季節蔬菜正成爲上流社會的關注焦。而這皇帝請客自然也不能少了應景的蔬菜。就在姜田忍受着無聊的過場,看着張韬從後殿走出來,文武官員山呼萬歲的時候,心中想的也是一會的聚餐吃什麽,這倒不是他嘴饞,而是試驗的蔬菜大棚産量有限,所有的成品都被送進宮裏來了,就連設計蔬菜大棚的姜大人也是忍受了一個月的冬儲大白菜,實在是想換個口味了。而本來應該見駕不跪的他因爲胡思亂想也就随着衆人一起三跪九叩,這讓領頭的冀王神秘莫測的笑了一下,也讓很多官員展開了豐富的聯想。
不過嘛這吃飯是次要的,眼看着張韬在龍椅上就坐了,卻沒宣布宴席開始,而是神情嚴肅的看着百官:“今日本是佳節,但遙想當年抗擊外敵時多少仁人志士再也不能與朕同樂,每思及此處讓朕感觸頗多,這席卷大半個中華的鞑子都退走大漠了,怎就不能安居樂業重建家園呢?”
瞧這話的,感情是在給上一年度的血腥清洗做工作總結呢。那幫不自量力的家夥不僅身首異處,還要落個破壞安定團結的罪名,其實這個罪狀也不算冤枉他們,就算是老百姓的心裏也認爲這些人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了,當今萬歲自己掏錢買米讓天下人有個溫飽,你們沒事瞎搗什麽亂。
殿中的官員都是大浪淘沙剩下的,所以沒人對這種法有什麽不滿,就算心裏有也不敢出來,于是就聽張韬繼續到:“當今天下雖已大定,然北方依舊有鼠輩觊觎我中華,這草原不定,則天下難安。故而朕要避免前明的老路,學那漢唐鑿穿草原,給百姓給江山也是給朕的子孫留一個清明的盛世。當此良辰吉日朕宣布:正式冊立當朝太子,朕不在宮中則爲監國。”
張韬的話音剛落,就聽一個太監喊道:“太子殿下到!”
于是剛剛坐下的衆人又要站起來向太子行禮,隻是這回不用下跪了。可是等這位太子殿下出現在衆人面前時,姜田差沒叫出聲來。感情這子就是太子,他早就看出那個好奇子身份不一般,可怎麽也想不到太子竟然會隐藏身份跑來上私塾,這究竟是誰的主意?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張韬的旨意!
張環也看見姜田那猶如便秘的表情,憋着笑還要展現出監國太子的雍容氣度,隻是這身闆怎麽也沒有張韬那種龍威,走上丹陛向自己老爹施禮之後沒有急于落座,而是轉身向着冀王與姜田的方向拱手作揖:“見過皇叔、先生。”
孺子可教也,這真是禮賢下士啊!大殿之中不乏有這樣想的人,看張環的風度這些人都相信他當上皇帝之後,中華又會回到當年那種儒學立國的軌道上來。不過後來當他們知道這位太子爺出身于姜田門下之後,則馬上就将那些想法扔到九霄雲外。
至于姜田此刻心中有多少頭南美的神獸奔騰而過,就沒人知道了,而且更沒人知道南美的神獸是什麽。但是姜田在短暫的失神之後馬上就想到了張韬的意圖,本來遮遮掩掩的當朝太子,因爲隻有這麽一個皇子而被默認爲太子,今天正式冊立也是正常的,但是爲是什麽這子會隐藏身份跑到自己那個私塾裏去上課?從他對科學的熱情上看可以認爲是他敏而好學,但是身爲太子隻要願意完全可以将自己召入宮中當個東宮教習。那麽他會微服私訪的理由就隻有一個,張韬要求這子按照普通的學生那樣上課!
皇帝陛下也看着姜田想笑,這是爲數不多的能讓這個老鄉沒猜到的事情,有時候有個這麽聰明的老鄉也是一種壓力,總感覺自己在他面前沒什麽秘密,但是這個老鄉又不可或缺,不僅是他掌握着超越時代的知識,還因爲也隻有這個老鄉能理解自己心中的強國夢。和這個時代的人不同,這倆人是真的知道靠以前那種儒法結合的模式治國,将會讓中國失去最後一個趕上時代潮流的機會,這種使命感讓已經養成了王霸之氣的張韬有時候也要遷就一下姜田。
“二位賢弟,朕就将太子交付你們,若是朕親征大漠太子監國,你倆便是文武輔政大臣!朕若是在朝中,你二人則負責東宮教習,可要給朕教出一個文武雙全的太子!”
這話以出來大殿中瞬間變得十分甯靜,不少人的大腦都開始自動的運轉了起來,這也就是姜大人不僅坐實了太子太師的職責,同時在地位上已經和冀王平起平坐了!開玩笑吧?沒聽哪個輔政大臣地位能和親王比肩的?除非是某些圖謀不軌的權臣……難道以後太子見到姜田也要喊聲皇叔?要麽就是叫他相父!
對于這個旨意,冀王張乾和姜田都感到意外,甚至張乾還不自覺的回頭看了一眼姜田,直到看見同樣吃驚的表情才意識到這是在朝堂之上,他隻能先領旨謝恩。
本來好好的一頓飯,非要整出這些幺蛾子。哪怕看見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青菜,姜田吃到嘴裏也是好無感覺。本來還很滿意姜田識時務跟着一起下跪的冀王也神情嚴肅,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不滿一個半路殺出來的子和自己平起平坐,但是這位王爺還偏偏一直以禮賢下士而聞名,你他别扭不别扭。姜田心想張韬這家夥是故意整人啊,原來讓我離開外交部的用意是要在内部自成一黨,來和這個實權王爺分庭抗禮!誰無産階級革命者不懂帝王心術來着,感情是外敵消滅的差不多了,要轉爲内鬥了啊!
眼看着皇帝領着太子挨桌的慰問,馬上就要走到自己跟前了,姜田掏出手絹擦了擦嘴,然後搶先端起酒杯站起身等候,甭管自己身份多特殊,該有的禮節是一都不能少。
端着酒杯的張韬微笑着看着姜田:“皇兒啊,你和先生也不陌生了,他可是還有滿腹的經綸沒有示人,能學到多少可就看你的本事了!”
張環雖然年紀,可是他的聰明機智是姜田早就領教過的,所以也不用别人提醒,便舉起手中的茶盞:“學生先謝過先生的授業之恩,日後依舊需要先生您多多教導,今日晚輩以茶代酒,此恩定當銘記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