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具有悠久曆史的秋季會cāo,在中國的軍事史上,也算是綿延古今的一項軍事傳統,隻是現如今的cāo演被改名爲軍事演習,同時加上了閱兵的環節,許多來觀看閱兵式的官員其實對此并不陌生,當初這位張皇帝初登大寶之時就借着cāo演的名頭在長安街上搞過一次,從此哪天也被定爲中華朝的國慶ri,相比于開國大典上的隆重與排場,今天的會cāo的确無甚新意,可看在那些番邦使節的眼中,這就是赤@裸@裸@的軍事威懾,而且還讓人腿肚子直打鼓。要說今年的演習在行家眼中也是很有看頭的,因爲山海關的邊軍一直沒走,所以也參加了這次的演習,并模拟假想中的滿蒙騎兵,因爲他們跟這些人也是老相識了,對于敵人的戰法與戰力更了解一些,由他們當“敵人”給那些京畿的禁軍好好上上課。
“金大人,你觀我國之軍威如何?”胡敬一略帶炫耀的和金永泰搭話。他這個前禮部尚書,現任的外交部部長,的确有接待外賓的責任。
金永泰也不是傻子,從接到邀請的那一刻就明白,這是要提醒自己别做傻事,等今天到這裏親眼看見新軍的容姿之後,才明白什麽叫不戰而屈人之兵:“貴**容之盛下官生平所未見,想那鞑子竟然敢冒犯天威,實乃是愚蠢之極!”
其實但凡看過中華朝閱兵式的人都有這個感覺,哪怕正處于上升期的歐洲勁旅,也很難走出如此整齊劃一的步伐,正所謂内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同樣受邀的幾個在京傳教士就聚在一起小聲嘀咕了半天,從他們嚴肅的表情上看,這幾個人算是看出這種近乎**的隊列軍姿,對于一支純火器部隊來說意義非同凡響。現在的歐洲正處于軍事變革相當劇烈的時期,火器的廣泛使用結束了傳統貴族們重甲騎士稱霸戰場的美好時光,普通農民在獲得十字弩與火槍之後,各種劇烈的階級沖突也随之爆發,原先教廷控制下的秩序受到了極大的挑戰。曆史上轟轟烈烈的文藝複興與資本主義崛起,其根本就是在于原本弱勢的農民和商人階級,在獲得了能挑戰現有規則的力量後,理所應當的進行連綿不斷的階級鬥争。而中國之所以在火器大規模使用之後沒有爆發資本主義革命,也主要是因爲傳統的文人政治相當穩固,zhongyāng集權的控制力量能夠保障國家國家暴力機關不被底層階級掌握,滿清入關後的大屠殺使得民間恢複了近兩百年,進而又大規模的施行文化、科學的“退化”政策,使得軍事進步被打斷,若是放在中華還一超獨大的時代,這些都不過是延緩了中原文明的進化過程,可是當歐洲搞革命搞得風生水起之後,這種延緩就導緻了緻命的結果,好在中華自秦以後,版圖廣大人口衆多,這才從亡國滅種的危機之中挺了過來。
不過現場的這些人中除了張韬和姜田之外,是沒有人知道這些的,在别人看來或者說是在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個人看來,中華的沒落隻是暫時的,就像曆史上其他朝代更疊時一樣,一旦大一統的王朝再次降臨,那麽必然會重新君臨天下,就比如現在看到的閱兵一樣。如果說步兵方隊給人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感覺,那麽其後緊接着上場的騎兵方陣甚至是重型武器方陣則帶來了碾壓一切的恐怖感覺。京營的禁軍本身就裝備着全亞洲最好的馬匹,這些外購的阿拉伯馬不僅身高體長,神駿的樣子也是完全超過了蒙古馬,配上鮮衣怒甲與雪亮的馬刀,雖然沒有着歐洲那樣的重型闆甲,但是傳教士以及看熱鬧的歐洲商人們相信,就算是最jing銳的重甲騎兵也無法在正面取勝,因爲這幫中國騎兵的馬鞍旁,左右兩邊分别放着四支短管的燧發槍,這是專門爲騎兵準備的騎槍,滿清的白甲兵沒少吃這玩意的虧,雙方隻要一打照面,就先要承受一輪密集的彈雨,就算那些滿洲巴圖魯們身上的皮厚,不見得會被子彈直接打落馬下,可是馬匹絕對扛不住這樣的打擊,更何況對方的shè程與威力還遠在騎兵弓之上,就算想還手都沒機會,哪怕最後能拖到近身肉搏也未必能讨了好去,因爲這幫家夥的騎兵刀隻是閱兵時的擺設,真正的武器是一種類似歐洲釘頭錘一樣的鑄鐵大錘,當這些禁軍仗着駿馬的高度與速度沖過來的時候,花哨馬上功夫最多也就能拖延一下滿洲騎兵的死亡時間,除了少數天生蠻力且功夫了得的異類,幾乎都沒有能從這些騎兵錘下逃生的家夥。這也是爲什麽當冀王的騎兵登陸之後,滿清貴胄包括多爾衮在内,就沒人敢于列陣迎敵,要知道就連擺在長江一線的jing銳部隊都隻能掘壕據守,不敢在野戰中挑釁這支騎兵,更何況留守běijing的老弱病殘了。
所以熟知這段曆史的金永泰自打騎兵登場之後,神情就無比的嚴肅認真,當年野豬皮帶領着叫花子般的騎兵就逼迫得朝鮮稱臣,更打得曾經強大無比的大明軍隊狼奔兀突,而如今中原再次崛起一支讓草原都發抖的騎兵,難道說漢唐時中華征戰四方的曆史又要重演了嗎?要知道無論是漢還是唐,朝鮮半島北邊可都是中華的地盤,難道說天朝的皇帝陛下是在jing告我們,若不識相的交出濟州島,他會率領這支軍隊奪回那些土地嗎?
與金永泰的關注點不同,歐洲人以及ri本人則看着其後浩浩蕩蕩的各型火炮出神,歐洲的鑄炮工藝在明末已經超過了火炮的發明國,甚至大明還有不少仿制歐洲型号的火炮大規模裝配部隊,比如著名的佛郎機炮以及紅衣大炮,但是這些在中國大放異彩的火炮卻并不是歐洲最優秀的型号,這一點傳教士們和海軍的水手們最有發言權,不過自打張韬起兵以後,中國的鑄炮工藝就開始了一番讓人眼花缭亂的變革,首先是從世界通用的泥範鑄炮法向鐵笵鑄炮過渡,這一工藝改良結合大規模冶鐵的背景,使得沒用一年時間,據守長江的南兵火炮密度就到了讓人頭皮發麻的地步,在當初南京保衛戰結束兩個月後,滿清曾不甘心的組織過一次水陸聯合的反攻,不過從後方調集了足夠的火炮和開花彈的張韬幾乎重演了一次甯遠大捷,隻是和曆史上那沒有敵人首級的“大捷”不同,這次倒在進攻路上的敵人可以用屍橫遍野來形容,從此滿清再也沒有組織過對堅城的進攻行動。從那一刻開始,中原戰場上攻守形式發生了轉變,歐洲人也在近距離見識到了什麽叫死神降臨般的炮火支援,更是對中國迅速崛起的火炮工業垂涎不已,也讓他們明白了這塊大陸不同于其他土著王國,絕不是任何一個歐洲國家所能挑釁的對手。如果隻是鑄造的快也還罷了,關鍵是懂行的傳教士發現中國的火炮并沒有完全使用沉重的青銅,越到後來各種輕便的鋼炮就越多,對于中國人能将鋼鐵進行jing密鑄造,并且還能承受住發shè藥的膛壓,他們可是百思而不得其解。
至于ri本人想法就簡單多了,在那貧瘠的島上,哪個大名要是能拉出十幾門大筒,也就是火炮,那就足以稱得上是當世豪強,像中國人這般僅僅一場閱兵就拖出各種型号的火炮幾十門,就算是得了将軍稱号的德川家也未必能做到,更何況這其中有些火炮的口徑與身管長度看得平三一陣眩暈,僅僅是拉着這樣一門巨炮就要至少四匹蒙古馬,那車上展示的炮彈好像比自己腦袋小不了多少,就是将軍家的城堡恐怕都擋不住這樣的炮彈……
總之這場不算是多隆重的閱兵,算是圓滿結束了,看完整場表演的姜田也很納悶,要說這是亮肌肉震懾一下宵小他倒是能理解,可是從展示出的軍力來看,此刻的北方草原已經沒有能阻擋張韬的軍隊了,無論是元氣未傷的蒙古人,還是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的滿清潰兵,在面對這樣一支軍隊的時候都隻有被屠殺的份,怎麽張韬就不想畢全功于一役,趕緊北伐奠定今後和平發展的時間呢?
“你把戰争看得太簡單了!”騎在馬上的張韬看上去意氣風發,雖然沒穿着龍袍可那氣度還是很自然的就流露出來,周圍的人哪怕是冀王都小心翼翼的侍立在側不敢大聲喧嘩。
可唯獨姜田對這王霸之氣免疫,他隻是好奇的提出了問題,雖然他騎馬的動作比不上張韬,但也隻有他敢于湊到跟前腆着臉問問題:“就算沒有炮兵,僅靠火槍方陣與那種彪悍的騎兵,草原上……哪怕這周邊諸國,還有誰能阻擋陛下的鐵蹄?”
張韬搖了搖頭沒說話,他是來觀看演習的,順便組織了一場秋季狩獵,也就是滿清常玩的秋狩。因爲是非正式場合,所以身邊都是些勳戚重臣,劉家老頭作爲侍衛同時也是公爵,這種事情怎麽能少了他,看皇帝的意思是覺得這個問題太幼稚,所以他就站出來解答到:“姜大人有所不知,這草原上的蒙古人可不會傻乎乎的和咱們硬碰硬,他們本來就是逐水草而居,你大軍剛剛出發,他們就跑得無影無蹤了,除了草場守着咱們的那些部落之外,大多數蒙古部族并不怕咱們北伐,大不了搬得再遠點,你還能追到北海去不成?”
姜田一想也是這個道理,中原文明一直沒能解除遊牧民族對自己的sāo擾,正是因爲對方的這種流動xing。現在可不是後世那種國界清晰的時代,他們也沒有什麽祖宗的土地不可失守的觀念,反正打不過你跑還不行嗎?可千ri防賊的結果就是早晚有一天他們還會回來。
一直都很低調的冀王似乎也想闡明一下立場,便開口補充道:“現在朝廷的當務之急乃是平定那些流寇,雖說張獻忠已經降了,可西北還有些闖賊餘孽,據說已經有一部流竄至嘉峪關外,這也是不得不防的。”
要說李自成也如曆史上一樣被滿清趕出了華北,但是後來的發展就出了岔子,先是因爲長江大戰讓滿清沒有餘力剿滅他們,接着被打得傷筋動骨的關甯軍拒絕和南兵拼命,不經調遣就追着李自成而去,理由說的也是冠冕堂皇,他吳三桂要找李自成算算國仇家恨……其實誰不知道他這是打着報仇的旗号溜了,可滿清當時也沒有足夠的兵力來追剿他,便由着這兩支漢人的部隊在陝西一帶對峙,再後來běijing淪陷,天下大勢瞬間逆轉,南兵幾乎是攆着潰逃的清兵一路向北而來,吳三桂知道自己沒有再次投降的可能xing,便帶着殘兵随着逃跑的蒙古人進了大漠當馬賊去了,不過他的手下對于背井離鄉跑到草原上啃羊排不太滿意,後來一場兵變他被自己人砍下首級送回關内請降。至此曾經叱咤風雲的關甯軍便徹底消失在了曆史之中。但是李自成的命運就詭異的多了,他打不過滿清,同樣也打不過張韬的新軍,節節敗退之下卻拒絕了投降的最後通牒,僅僅帶着不足千人的心腹遠走關外,剩下的例如牛金星之類都成了階下之囚,當時還在位的明順帝一怒之下将這些亂臣賊子淩遲處死,西北軍也至此煙消雲散。
要說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大一統的王朝再次降臨,大明中興有望,然後隻要不放棄對李自成之流的追剿,他們最多也就是客死異鄉的命運了。可偏偏東林的那幫子儒生腦袋進水了,覺得國家複興了看着軍人就不順眼了,于是轟轟烈烈的内鬥再次開始。雖然最後還是毫無懸念的由張韬改朝換代,可原先的軍事部署也被打亂了,新朝廷又要先理順國内的民生,這就放任了他們在境外慢慢做大,據西域來的胡商所報,李自成出了河西走廊之後,先是屠了一個小号的蒙古部落,獲得給養之後一路向西,現在已經在天山附近漸漸形成了氣候,周邊大小部落無論是蒙古人還是畏兀兒人都對這個嗜血殘暴的馬賊恨之入骨。
聽到冀王的解釋姜田的疑問反而更多了,要知道明朝一直沒能再次控制天山,那裏已經和中原割裂了很長時間,他闖王跑那邊去禍禍當地土人,就和明初不少敗軍出海占島爲王類似,要是害怕将來有一天闖賊做大反攻中原,大可現在就出兵剿殺,估計早就被仇恨激起血xing的當地人還會舉雙手歡迎。就算現在沒工夫管他,這家夥現在也無法攻破新軍據守的城池,不太可能因爲要防備他而不敢北伐?再說當地的葉爾羌也不會放着這批馬賊不管,早晚會滅了他們。難道說其實張韬并不擔心李自成卷土重來,而是擔心滅掉了葉爾羌的準格爾會如同曆史上那樣給自己找麻煩?也難說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畢竟這時候的準格爾可是打退了俄羅斯的進攻之後才崛起的。張韬是在等着準格爾如同曆史上那樣攪亂整個西域與蒙古草原,然後再一舉擊敗準格爾好拓地千裏?
看到姜田還在胡思亂想,張韬覺得還是别再這個問題上糾纏比較好:“聽說你那研究院裏造出了不少的好東西,不知你可有什麽值得推薦的?”
姜田一聽趕緊收回了心神,他之所以會陪王伴駕的參與打獵,其實是要借此機會來展示一下新的火槍研制成果,這也是張韬的命令,用來堵住那些抱怨研究院耗費太大官員們的嘴。于是連忙招了招手讓綴在隊伍後面的宋懿與劉寶铠趕緊過來。
這倆人既沒有爵位也沒有官職,能參與這種檔次的狩獵還是沾了研究火器的光,所以這倆人趕緊壓抑住興奮的心情,帶着幾個随從趕緊打馬湊上前去,然後小心翼翼的從馬鞍旁的槍套中抽出一支步槍遞給了姜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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