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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節風吹欲靜樹

sè狼搖頭晃腦的還在回味着音樂帶給他的美妙感覺,全然沒看見姜田無奈的表情。從那家青樓出來之後,劉寶铠自告奮勇的牽着馬要和姜田步行回家,好探讨一番音樂上的話題,可是誰都知道這小子沒什麽音樂細胞,更有可能是是要在私下裏說一些不爲人知的内幕,所以也就沒人自作聰明的要與他們同行。再說今天從姜田透露的消息中看得出,某些人也需要聚到一起商量一下自己的未來了。

“先生,先生。”劉寶铠挽着自己的馬走在姜田的身邊,此時的街道上已經冷冷清清的沒有什麽行人了:“你說剛才咱出門的時候,紅雲姑娘那依依不舍的樣子肯定不想讓我走?你看她明明已經回轉身形卻還扭頭沖我笑呢……”

姜田早就習慣了sè狼yin蕩的樣子,對他走在路上還回味着紅雲的回眸一笑并不感到意外,相反其實在他的内心中,看待劉寶铠時還多少帶着點欣賞,畢竟這個時代的達官顯貴們一個個明明是@蕩@到了骨子裏,可出了青樓的大門之後卻又變得道貌岸然好像真的是君子一樣。所以像sè狼這麽本sè的流氓還是很難得的。

心裏是這麽想的,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忍不住打擊一下這家夥:“在你眼裏哪個姑娘對你沒有有意思?是不是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都是你的狩獵對象?”

聽到這麽幽默的回答,sè狼剛想哈哈大笑,可突然發現這是在諷刺自己,隻好硬生生的憋回肚子裏,讪讪笑了幾聲之後說到:“先生真會開玩笑,不過這紅雲估計是對你有意思,能獲得您親自指點音律,在這四九城裏她算是身價倍增了。”

姜田沒理會他的調侃,自己也知道今天算是破例了,明天整個běijing城就都會知道他今天晚上當衆又作曲一首,并且還是那種堪稱傳世經典、雅俗共賞的大作。若不是玲珑他們已經從良,估計這花魁的寶座之争必然會進入白熱化。

一說到音樂劉寶铠微微歎口氣:“我以前總聽德馨他們念叨什麽大音希聲,原先還不太能搞明白,從宮廷雅樂到民間小調,哪個不是熱熱鬧鬧的,怎麽偏生您這曲子簡單至極,卻讓人回味無窮呢?”

“你呀,不懂音律也就算了,那些隻爲了堆砌技巧而做的曲子,越是華麗就越是缺了打動聽者心弦的那份誠心,一般人聽了很難記住關鍵的調子,又怎能讓人念念不忘?所以無論是什麽檔次的音樂,隻要能做到朗朗上口便是成功的音樂!”

這二人走在空曠的街道上,即便是有心人傾聽他們的談話,也不外乎是倆人在探讨音律,并不會引人注意。再說作爲曾經轟動京城的姜田,又有新作問世這種爆炸xing的新聞自然會吸引不少人的注意力。就在剛才姜田被衆人慫恿,似乎非要在今晚同紅雲成就好事才能作罷,若紅雲是那種“閱人無數”的風塵女子也還罷了,可她不僅年紀太小,放在後世最多就是高中生而且還是個清倌人,他相信老鸨子絕對會舉雙手歡迎姜田給紅雲開苞,紅雲也絕對沒有任何心理障礙,從國家法紀上說,也沒規定ji女接客的最小年齡,但姜田還是不想落下這個風流的名聲,再說他若真是那種下半身動物,家裏那麽多的姐姐妹妹們也還沒來得及寵愛呢,從各方面的條件上看,紅雲都算不上能讓他心動的人物。于是爲了轉移注意力,他隻好用音樂來轉移大家的注意力,看到紅雲善于彈奏古筝,便想起一首在後世幾乎家喻戶曉的曲子。

要說在原先的時空中,姜田學會的第一首曲子應該算是幼兒園中教的《小星星》,該曲子不僅簡單易學,同時曲調完全就是音符按順序排列一遍,可算是音樂中的奇葩。然後香港的教父級作曲人黃霑大叔突發奇想,創作的《滄海一聲笑》則是宮商角徵羽的最簡化排列版。姜田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小星星》實在是過于幼稚,便直接觍顔抄了另一個曠世神作。可以想見那些聽慣了靡靡之音的粗俗之人,聽到《滄海一聲笑》的時候是個什麽表情,用驚爲天人來形容絕對不過分,哪怕是天賦很高的紅雲,在彈奏之時都差點沒把握住曲子中流露出來的那份灑脫,還是在姜田幾次三番糾正之後才算是順利的演奏了下來,心中的震驚也就不必多說了,好在姜田還沒給曲子填詞。

眼看着走到了自家門口,按理說sè狼的護衛工作也就算是結束了,像姜田這種高官,夜間出門還不帶随從的也的确是沒有,他表面上是要和姜田聊天,其實暗中保護也是應有之義。可姜田知道他這麽做絕對不隻那麽簡單。

“進來……”站在門前的姜田搖搖頭:“都到門口了還不讓你喝口熱茶嗎?”

sè狼也沒扭捏,直接閃身進門。門房自然不會問主人爲何深夜待客,可是聞訊趕來的心月以及夕芸聞見他們一身的酒味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但是這個時代女人沒人質問男人的權利,尤其是這倆人還總感覺自己不夠名正言順。于是除了夕芸還能膩在姜田身邊噓寒問暖一番之外,心月就隻有默默轉身去準備夜宵和茶點。

劉寶铠也沒客氣,跟着姜田轉身上樓走進他們的那間教室,他知道現在的怡紅樓不比從前,沒有主人的允許是不可能深入内宅的。姜田也習慣了這些特殊的規矩。不再像以前那樣總做出一些不符合時代的舉動。

等教室中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姜田端起茶盞輕輕啜了一口:“說,這麽晚了不回家睡覺,究竟是怎麽回事?而且你怎麽知道我今天有應酬。”

此刻sè狼也收起了嬉笑的嘴臉:“今ri家父在宮中當值,自然聽見了那些官員們的竊竊私語,可他畢竟頂着一個公爵的頭銜,不好親自出面,便着學生我前來。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冀王會露面,更沒算到先生竟然能自己化險爲夷。”

說起這件事,姜田心中也是疑窦從生,堂堂一個親王出現在青樓之中,絕對算是驚世駭俗,通常明朝不是沒有風流的王爺,但是去青樓尋歡作樂至少也要化妝一番,不能如此高調?

思索了一番之後,姜田試探着問題了一句:“冀王這是在千金世馬骨?”

sè狼點點頭:“不僅如此,還讓你看看自己的門客有多麽壯觀,若是識相的就趕緊去宗人府報個到,今後您也算是他冀王的馬前卒了!”

姜田自然能想到這一層,但是他想不明白冀王爲什麽要這麽做,按照張韬在朝野間的威望,就算張乾興風作良應該也沒有面南背北的那一天,再說看他當年指揮奇兵偷襲běijing城的手腕,應該也不是個愚蠢的人物,怎麽會開始在朝廷裏結黨營私呢?更讓人費解的是全天下都知道姜田是絕對的帝黨,拉攏自己的意圖何在?難道就不怕背後有人打小報告嗎?

劉寶铠也知道姜田會有這些疑問,幹脆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将答案說了出來:“您知道我家不可能成爲他冀王的黨羽,但也不能眼看着他的勢力就這麽壯大下去,家父隻是讓我提醒一下先生,今ri之事陛下未必不知道……”

姜田明白這話中威脅的意味,劉家因爲身份特殊,他們永遠隻能是皇權下的附庸,沒有再進一步的可能,除非他們家族之中再出一個功高蓋世的後生,說不定能得個丹書鐵劵或是賜姓之類的虛榮,就是想當個異姓王爺都沒可能,所以自然不會跟着冀王冒險。并且爲了保持自家在皇帝面前的地位,也絕對不能允許有人挑戰現在的權力格局。更何況他冀王手中有兵權,劉家的騎兵也不是擺設,這簡直天生就是皇家的親衛隊,即便沒有禁衛軍的名頭,也沒人懷疑他們的忠心。可以說從當權者的角度上看,劉家是比冀王還讓人放心的。

沉默了半響之後,姜田擡起頭看着劉寶铠:“本朝開國不過短短一年有餘,難道局勢就已不可逆轉了?”

劉寶铠知道他的意思,曆朝曆代就算要鳥盡弓藏也未必會在這剛剛開國的時候下手,隻是他這個小公爺看似風光無限,其實比那尋常百姓更加的沒有ziyou,就比如現在的這個時候,明明眼前這人是那種可以知心相交敬重一生的朋友,但是他卻必須要代表家族代表自己這一派的利益,不得不站出來利用和此人的交情來拉攏。有的時候的确是那句古話說得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想到這裏他隻得歎口氣,也知道這看似空曠的教室十分的安全,沒有人能在此地偷聽:“我就說實話,其實無論誰當權,我家其實都無所謂,無論是誰隻要還要倚重我家手中的騎兵,自然可保榮華富貴,但是我爹不想再過祖先那樣的ri子,他想徹底的變成中原人,隻不過在信仰上與漢人不同罷了。但他冀王是那種抱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鐵杆儒生,别看現在對陛下的各種政令一言不發,可若是今後萬一……我家作爲回回的翹楚,也要爲族人考慮啊!”

姜田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但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自己原本隻是想問問他是否掌握着什麽不爲人知的情報,可是聽話裏的意思好像某種危險的風暴正在醞釀之中,甚至身爲皇帝的張韬似乎早已洞悉一切,而隻有自己後知後覺的沒發現這其中的危險。但是換個角度去想,既然劉老頭敢讓自己兒子在今天晚上露面,那麽就說明雙方絕沒有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也許正像劉寶铠所說,隻是因爲冀王深受傳統儒家思想影響,所以對張韬的某些……或者說是全部的政策心存不滿,但是謹以此來判斷他有不臣之心似乎還缺乏證據,但是權利鬥争其實從來不需要證據,隻要他滿足了不同政見、手握大權、威望很高,這幾個選項中的任意一項,都能成爲皇權忌憚的對象。若是放在某些皇帝執政時期,恐怕早就列入鏟除名單了。再聯想自己剛剛從山海關回來,并且帶來了一大隊的冀王舊部,開始還以爲是張韬要對京營中的舊軍閥動手,難道說這些外來的兵才是被清洗的對象?倘若真是如此,那麽張乾急急忙忙的現身拉攏自己,也就好解釋了。

兩個人在教室之中沉默了許久,昏黃的蠟燭并不足以點亮這麽大的空間,空氣中似乎彌漫着某種詭異的氣氛。姜田一直都不想被卷入政治鬥争,張韬也很給面子的姜田排除出黨争之外,他總覺得自己這輩子隻要沒事研究研究科學,讓中華在科技領域始終保持着領先也就罷了,最多利用後世的經驗糾正一些國家的經濟政策,若是能混個無疾而終也算是安心閉眼了,現實卻總是逼着他一步步走向深淵。

“明ri還要上課,你今天還是暫時住在我這裏,爲了挽回落下的課程,可能這幾天你們要惡補一番。”

這麽突兀的一句話讓sè狼先是一愣,老師留宿學生并不稀奇,但時下氣氛緊張,若是他劉寶铠今ri真的住在了姜府,那明ri還不知道要被傳出什麽流言,就算你要表明自己不會背叛皇帝也不能拉我下水啊!更何況什麽叫惡補?這是要暫時躲避風頭而用教書來當幌子嗎?

想到這裏劉寶铠站起身一抱拳:“先生的美意在下心領了,隻是這姜府已經不是昔ri的倚紅樓,在下留宿恐多有不便。而且昨ri聽聞朝鮮使臣即将到京,恐怕陛下還要着落您親曆此事!”

劉寶铠急急忙忙的走了,自從他知道了姜田的态度之後,當然要趕緊回家彙報給自己老爹,别看他姜田手中并沒有軍權,在朝廷中的根基也淺顯的很。但是從長遠的角度看,姜田這種人必然會成爲未來的内閣人選,天下士子今後也必然要學他的科學來晉身,這種無形的資産會在十幾年甚至是幾十年後變成足以影響國策的力量。所以誰現在能成爲他的盟友,就等于爲将來買了一份長期保險,他們這些帝黨中的左派怎麽能不好好研究一番。至于朝鮮人遣使來朝,本來并不是什麽新鮮事,放眼中國周邊,就是其他的小國都不稱臣了,它朝鮮也不敢擅自就取消藩屬關系。這一方面是面對軍事壓力時的自保手段,另一方面此時的朝鮮也是曆史上最忠于中原的時候,如果史書中沒太多水分的話,這個号稱小中華的家夥可是對天朝仰慕萬分。按理說姜田雖然兼職很多,并且基本上都是二把手,朝鮮使節的接待問題跟他沒什麽關系。但是劉寶铠把這個消息抛出來的意思就很耐人尋味了。

帶着一肚子的疑惑以及對未來的擔憂,睡眠質量不高的姜田在第二天早上還是準時的站在講台之上。就算學生們能明顯看出他的疲憊,但大多數人并不知道這是因爲思想壓力的原因,反倒是某些消息靈通人士,已經知道了昨夜他又一次上演了作曲贈紅顔的好戲,很多人都龌龊的猜測自己這位先生是不是徹夜不眠的研究“音律”呢。這些想法當然也隻是在個人的内心中想想,誰也不會當成是什麽八卦新聞來談論。因爲在這個時代這種事情完全不算是什麽大事情。再說姜田的課程依舊是緊湊且充實的,所有認真聽講的人,幾乎是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其他問題,光是被強行要求記錄的闆書都能讓他們忙的四腳朝天。至于同樣在上課的心月,她也聽說了昨天的各種消息,可惜昨夜劉寶铠走後姜田就休息了,她沒機會問個清楚,也不敢去開口詢問,就怕聽到什麽自己不想知道的内容。

“綜上所述,再結合我們兩個學期中學到的内容,可以将物體中的力總結出三個定律,并同時能夠推導出萬有引力定律,這也解釋了爲什麽我們站在一個旋轉的球體上,卻并不會被甩出去……”剽竊了牛頓的三個定律之後,姜田的講解越發的深入與晦澀,這時候教師中除了極少數的人之外,其他人已經基本上不知道在說什麽了,隻是明白他用數學解釋了地球的運轉的基本原理,所有的人都明白就算自己聽不懂也不丢臉,因爲這已經算是踏入了造物主的領域,自己正在聽一個落入凡塵的神仙在講解天書,誰要是有幸能窺得一二,便可算是飛升成半仙之體将來都有可能位列仙班,聽不懂的隻是自己造化不夠。

作爲少數能聽個似懂非懂的人,宋懿已經能舉一反三的将力學基本定律運動到子彈的開發之中,雖然還很不成熟,但至少開始掌握了用科學知識搞科研的技巧。所以他很清楚姜田并不是神仙,隻是比别人更了解這個世界的本來面貌而已。所以他也很清楚姜田絕不是貪戀權柄與美sè的人,世俗的那些yu望與探究真理之後明悟的那一瞬間相比,實在是渺小的不值一提,恐怕這也是許多科學家醉心研究而不能自拔的原因。隻是很多時候身爲一個人就難免要沾染塵俗,就比如此刻站在樓下靜靜矗立的紅雲,雖然聽不懂卻依然望着臨街的教室窗戶中偶爾露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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