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鐵做的船真能浮在水面上嗎?”sè狼看着黑闆上的題目有點發呆,雖說陛下也曾經念叨過這類問題,但是至少現在都還沒有實現,可姜田卻挑了一個極有難度的課題。
不止是sè狼,所有的人在第一眼看見今天的上課内容之後,都有點發懵。不過由于受到了前邊三體船的刺激,這幫人沒敢急于否認,反倒是有點興奮的看着姜田。若是真的能解決這個問題,那中華的艦隊可就是天下無敵了,到時候别說是開炮轟擊,就是撞也能将敵人的船撞成碎片。
姜田找了個臉盆,裏邊裝上多半盆水之後,又拿出兩個吃飯用的碟子:“瓷碟子比水重,我們假設它是一艘鐵船,如果我們讓它裝滿水然後在放入盆中去,那麽碟子會很快的沉底。可如果我們不讓水進入碟子當中,那麽是不是就能避免沉底的命運呢?”
答案很簡單,隻要不讓水流進盤子裏,那麽即便是沉重的磁盤或是瓷碗,一樣在水面上平穩的漂浮着,這是一個生活中很常見的現象,但是在古代卻幾乎沒有人将此現象運用到造船之中,他們難道沒有發現這個奇妙的情況嗎?其實不然,隻是因爲憑借着古代的冶金技術,制造這麽一艘鋼鐵船舶所需要的鐵量大到了國家承受不起,同時也無法解決金屬制品在海中耐腐蝕的問題,隻要這兩個攔路虎解決掉,那麽純鋼打造的戰艦也不是夢想。然後這兩個限制了鋼鐵戰艦出現的關鍵因素,在張韬和姜田這兩個穿越者的眼中就不是個問題了,雖然張韬隻是抄襲了大煉鋼鐵時代的一些土法小高爐,但是論起技術水平卻也算得上是世界先進,而姜田恰好知道如何爲戰艦防腐!
“先生我們試過用各種材料制成的油漆,但是都沒辦法讓一塊鐵在海水中撐過三個月不生鏽!”一名看上去很老成的研究員很遺憾的解釋着:“而且一旦生鏽,那朽爛的速度比在陸地上快了許多。”
這些人現在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把對姜田的稱呼從大人改成了先生,不知道這是他們有意爲之還是自然而然的轉變,反正這些人算是明白爲什麽皇帝如此器重這個師弟了,想想也對,陛下可不是那些不幹正事的明代皇帝,又怎麽會因爲裙帶關系就重用某個酒囊飯袋呢。
聽了他們的抱怨之後姜田笑了笑,在現代意義上的船舶油漆出現之前,這的确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可是自己并不知道那種油漆的配方,就算知道了恐怕也無法大規模制造,所以他的思路其實是反其道而行之。
“既然我們無法用油漆阻止鋼鐵鏽爛,那麽其實可以用另一種辦法來解決,那就是爲鋼鐵找個替死鬼,讓這個替死鬼先爛,這不就起到保護作用了嘛!”
接下來姜田隻好又開始講解金屬的氧化,搞清楚了這個問題之後,才能開始着手試驗,而試驗的原理則十分的簡單,就是找一個比鋼鐵活潑的金屬貼在金屬船體表面,讓這個玩意充當陽極而被犧牲掉,這個技術在後世有個學名叫做:yin極保護技術。姜田知道這個技術純屬意外,隻是因爲他的大學寝室中有個航海迷,整天就是唠叨着大航海時代的船舶要是有這個技術,就能提前造出鐵甲巡洋艦縱橫七海。可是這家夥完全沒有考慮船帆動力是否能滿足一個純鋼鐵打造的戰艦。
“什麽東西能代替鐵皮生鏽呢?”那個研究員詫異的追問。
“你們啊……”姜田轉身在黑闆上寫下了幾個常見的金屬:“你們誰來告訴我這些東西裏,最爲活潑容易和氧氣發生反應的東西是什麽?”
衆人面面相觑的互相瞅了瞅,誰也沒敢舉手解答這道題。然後姜田也隻好搖搖頭自己在黑闆上的一個詞上畫了一個圈:“《天工開物》有雲:……其xing烈如倭故名爲倭鉛!”
經他這麽一說,大夥才恍然大悟,感情這種神奇的東西就在自己的身邊,就算還沒搞清楚什麽yin極、陽極,但是知道了這玩意能拖延鋼材的腐爛就行了。
所以姜田修改了這個異想天開的主意,戰艦隻是在關鍵位置上安排鋼鐵裝甲和鋼制船肋,民用遠洋船舶則是鐵肋木殼船,主要是爲了增加船隻的強度而已。但是就這種折中的設計也讓那些設計人員頭痛了半天,因爲金屬用量的大增導緻了船隻超重,不僅重心需要重新計算,就連裝載量都受到了了影響,後來爲了保證有一定的冗餘浮力,又不得不加大船隻的尺寸,同時還要考慮風浪對船體的影響。尤其是在長寬比被大幅加大之後,船隻的縱向強度大幅降低,說的簡單點就是太長了容易從中間折了。結果姜田推翻了原先的分倉設計,在主甲闆下邊增設了一條縱向隔闆充當加強筋,爲了保證在風浪中船頭有足夠浮力,便直接設計成了空心的船頭,爲了抵抗高速時甲闆上浪的現象,便讓船頭向前伸展船舷向外飄,搞到最後一條不是飛剪船的飛剪船就這麽出爐了!
說它不是飛剪船是因爲姜田一開始就不知道飛剪船是什麽東西,這玩意的各種設計完全是在一遍遍的試驗下逐漸修改出來的。而說它是飛剪船,乃是這種船型已經和另一個時空中,19世紀才出現的飛剪船相似到了異曲同工的地步,達到一比七以上的長寬比,讓這種船能夠達到二十節的高速。在這種速度下,海盜們隻能望船興歎,就是各國海軍中的快船想追上他都不太可能,這就成了走私販們最愛使用的交通工具。當然這都是後話,因爲光是滿足海軍的需要,這種船的訂單都已經賣到了二十年後,民間根就沒有這種船,結果就是隻要讓海軍盯上的海盜,就算那些水耗子技術再怎麽過硬,他們也甭想能逃脫海軍的緝捕。所以這款船型最早出名的并不是跨越大洋的速度,而是在中國周邊海域肅清海盜時那種壓倒xing的機動能力。直到幾十年後一艘排水量不足一千噸的民用貿易船,創下了從廣州出發,117天到達倫敦的速度記錄,這才在歐洲引發了轟動,引發了全世界大規模建造和研究飛剪船的熱cháo。全盛期的代表就是後來江南造船廠下水的,排水量達到3700噸的“虎鲸”号,這是一艘用來橫渡太平洋的遠洋豪華遊輪,最高速度能達到15節,按照中國的标準就是每小時28公裏,直到後來蒸汽輪船的大規模出現,這才終結了飛剪船的傳奇,隻剩下一些私人遊艇還有部分采用這種船型。
說到船舶标準上面,姜田作爲一個穿越者沒有放過這個定制标準的權利,首先就是将後世常用的速度單位換成了公裏,畢竟中國不是歐洲,采用海裏來換算有點丢人。放在以前也就算了,畢竟姜田是從中國錯過了大航海時代的時空來的。但是這個世界必然要有中國遠洋貿易者的身影,那麽各種标準也要按照中國的習慣來采用。就算一時半會還不能變成世界标準,但無論是他還是張韬,都有信心讓漢語成爲未來的世界通用語言,讓公制單位成爲未來的世界通用标準,讓中國制定的遊戲規則約束着所有參與遊戲的國家。所以爲了這一天的早點到來,姜田從現在開始就有意讓整個研究員乃至船廠的工人們都來熟悉公制單位,并且嚴格的限制公差,強迫他們摒棄原先那種憑經驗,和大概測量制造船舶的曆史。轉而向着規範化與标準化的道路上發展。
就在各個研究員還在對着圖紙發愁的時候,姜田的心中其實也很郁悶,眼看着兩個月的時間就要到了,别說是這些短期培訓的學員們水平差強人意,就是讓他們大膽的設計一艘船都能拖到這個時候。但是這不是姜田擔憂的實質,畢竟能有現在這個局面就已經是神速了,放在任何一個國家,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内就搭建起一個研究體系都是不可能的,也就他姜田仗着先知先覺的便利才有這種能耐。他心中其實是在憂慮朝堂上的動向,張韬将他放到這個偏遠的角落,身是爲了讓其遠離政治,可是從傳回來的各種消息裏判斷,兩個月的時間還是有點短,無法做到壓倒守舊派的效果。看上去就好像被如來佛壓住的孫悟空,總想着能不能掙脫這個五指山。
在外人眼中,改革似乎就已經是闆上釘釘的事情了,那些土财老爺們就算鬧又能鬧到什麽地步?其實他們想錯了,畢竟在廣大的農村地區,宗族與士紳的權利和人望,依舊不是朝廷能完全替代的,有了這麽一個前提,那就說明這些人的根基還在,依舊能掌握着民間的輿論導向,若不是自己這邊也算人才濟濟,說不定就能讓這些人翻盤。所以姜田天天看着邸報憂心忡忡,卻又使不上任何力氣。
sè狼将這一切看在眼中,卻還以爲姜田是擔憂běijing城裏的衆位姐姐妹妹的,有心給自己這個先生找倆暖床的人吧?可這地方情況特殊,一般人别說是進來,哪怕在周圍多轉上幾圈都有人盤查,所以他不敢頂風作案觸這個黴頭。再說若是讓心月知道了,自己隻怕就再也不能抄人家的考卷了。那麽也就隻有組織一下娛樂活動這一條路了,可在這麽一個男人紮堆的地方,有什麽娛樂好搞呢?
于是,姜田與劉寶铠很自然的就拿起紙牌,和沒有科研任務也不當值的士兵們鬥起了地主。這一鬥不敢說天昏地暗,至少也是人仰馬翻,總之别看平時上下級分明的軍隊裏,見到姜田時無論官兵都規規矩矩的行禮。可是到了賭桌上,這幫人絕對沒有照顧長官的想法,也搭着這種玩法除了運氣之外,身對出牌的搭配也很重要,排除了純粹賭博的那種簡單明了,卻有多了幾分算計,在牌友們還不适應的時候,姜田倒也殺了個平分秋sè,還沒讓自己兜裏的錢變得太少。
等鄭鴻銘因爲學術問題來找姜田的時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隻見某位受人尊敬的大專家,臉上貼滿了紙條還不算,他面前的籌碼也少的可憐:“先生!大家在研究中出了點小問題,實在是想不出來便打算求教于您!”
鄭鴻銘說話的時候一直保持着微笑,卻不知道該看屋子裏的哪個人?這隻能怪他們的水平實在不怎麽樣,一個個都将臉貼滿了紙條,乍一看上去就像是頂着一個拖把。
“什麽問題啊?”這個時候姜田正看着自己抓來的牌發呆,心想這樣的牌如果拿在手中,看來這次的紙條又跑不了。
知道了誰是姜田之後,鄭鴻銘趕緊又朝着他行了一個禮:“就是您要求設計的那艘戰艦,100門的炮位不是小數字,所以隻好在船舷開窗,就這樣也是放了三層。可高速船型不适合在船側多裝火炮!”
“唉……”姜田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歎口氣,同時也是順勢将手中的牌扔在了桌子上:“既然不适合多裝火炮,那你們就換個船型啊!”
别看賭桌上沒大小,可這些當兵的也不是傻子,看這架勢不僅姜田有公務要忙,同時還有點下逐客令的意思,所以甭管這家夥手中的牌多臭,你也不能叫嚷着先打完這局才辦公,所以又一場失敗被姜田躲了過去。
鄭鴻銘其實也是被姜田的名氣與才華給吓唬住了,如果放在平時,哪怕沒有這麽個專家請教,他們那些技術骨幹們碰頭研究一下,未必會想不出解決辦法,可是當姜田來到這裏之後,他們這些人似乎已經開始依賴這麽一個萬能型人才了,有了難題也不知道自己想辦法,而是自然而然的想去問問姜田該怎麽辦。這回就是被姜田一語驚醒夢中人,自己何必糾結于船速呢?反正戰艦的主要目的是用艦炮對轟,速度犧牲點也不是太大的問題,不過要是能兼顧兩方面就好了。可是看姜田的意思好像真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于是來有點輸急眼的姜田,便冠冕堂皇的開始對這些研究員進行補課,從而躲開了即将輸光家當的悲催現實。雖然有不少迷上了這個紙牌遊戲的官兵,都認爲姜田這是借機脫身,可是畢竟人家的官位在那擺着,别說是金蟬脫殼了,哪怕就是賴賬又能怎麽樣?好在這個一品的大官并沒有賴賬,其實因爲賭很小,所以姜田也沒輸多少錢,劉寶铠也曾打算背地裏替他還賬,可姜田一直以來自控力還算不錯,沒有将賭資擴大到自己的俸祿之外,好在他也不是靠俸祿活着,所以就算輸光了也沒關系。
至于鄭鴻銘現在可沒有這麽多想法,他已經被姜田充滿智慧的創造力折服的五體投地,嚴格的說戰艦的設計還是由姜田領銜,并且爲了安置大量的舷側火炮,不得不采用了歐洲常見的船舷内傾方案,由于拉長了艦身,所以雖然還是三層火炮甲闆,可爲了降低重心,每層甲闆上的火炮數量是不一樣的,總的來說就是下邊得多,而上邊的少,同時爲了克服内傾設計造成的抗橫搖能力減弱,且重心過高的問題,姜田第一次在這個時空中提出了減搖鳍的構想,隻是因爲設計過于複雜才放棄,然後轉而向舭龍骨轉化,通過試驗表明,這種在船體外側深處延伸出來的一小塊連續的壁闆,不僅結構簡單同時還起到穩定船身與增加耐波xing,也增大了船隻的縱向強度。這對于提高火炮shè擊jing度也有着重要的意義,這種後世大型戰艦常見的設計在這個時代堪稱是劃時代的革命,隻是伸出船體一條木闆增加了阻力,同時也影響了船隻的cāo作靈活xing,但是對于巨大的戰列艦來說,這都不是問題。革命xing的設計還不止于此,例如關鍵位置的鋼鐵裝甲,用稍短的木材拼接龍骨、桅杆,設置雙船舵增加機動xing,利用滑輪組的改良型帆具,設置在船首與船尾有九十度shè角的旋轉炮位等,總之這艘船如果能造出來,在五十年之内都能算得上是世界最強的戰列艦。
就在大家還沉浸在這種充滿未來感的戰艦設計當中時,一份快馬從京城飛奔而來,姜田看見來傳旨的人不是太監而是禁軍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暫時還回不了京城。打開聖旨一看果然如此,皇帝除了表揚與肯定姜田這倆月對中國船舶設計的貢獻之外,剩下的就是讓他在幾天内趕到山海關的軍港,說是有重要貨物需要交接,同時還有一連禁軍騎兵已經上路,屆時将充當他的護衛連同貨物押解進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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