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院雖然是本時空門類最全、規模最大、實力最強的綜合xing科研機構,但這畢竟是科學起步階段的科學院,不是後世那種有着完善工業體系做支撐的科學院。所以宋老頭既不想得罪人,又要對有限的資源進行分配,那就隻能想點辦法讓對方自己選擇輕重緩急,這屬于中國官員在權謀上的一種自然反應。要說這老頭在原本的曆史中隻是個郁郁不得志的小官僚,雖然生在動蕩末世,卻是那種有心殺賊、無力回天,沒機會大喊死得其所,更不會感慨快哉的無奈類型,死後隻因爲有點華夷之辨的牢sāo,自己的著作就被**給埋沒了,若不是後來從ri本挖出一些原版的古籍,這老頭的心血就算是消失無蹤了。..
這個時空裏,隻因爲張韬的橫空出世,加上對他的賞識,這才有了改變命運的機會,然後yin差陽錯之下又碰上了姜田,按理說這一輩子該潛心研究了吧?可是看意思老頭的内心中還是對仕途有着一定的渴望,别看他已經用舉人的身份居于京城科學院院長之職,若是以前也就該滿足了,但是姜田這個秀才現在都是從一品,你讓老家夥的心裏能不琢磨琢磨嗎?
他十分佩服姜田的學問,有很多困擾着他的學術問題,在看過姜田的教科書之後都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就算有什麽不明白的,隻要讓自己孫子稍加解釋,便可以融會貫通的搞清楚原理。這能耐要是放在其它研究員身上,姜田能樂得圍着院子跑上兩圈,可惜宋老頭是科學院的院長,除了一些保密的東西之外,也沒什麽是需要院長大人親自上陣的研究工作了,并且更不可能拉下臉來找姜田補習科學知識,于是他在科學院中的主要職責就剩下了行政管理。看上去有點像後世的那種教授當校長的情況,可是目前來看這種模式不僅沒有後世的那些弊端,還能避免某種外行指揮内行的麻煩,雖然除了張韬之外沒人能指揮姜田,但是隻要那些外行随點使點絆子就能産生巨大的破壞,無論如何宋老頭這種技術型的官僚都是很有必要的。
當姜田終于安排好這些工作晃蕩着回到自己家中的時候,當天的課程自然是已經結束了,不過教室裏還有幾個人沒走,隻見劉寶铠臉上塗得像一隻花貓一樣倒坐在椅子後邊,他的周圍無論是宋懿還是吳遠臉上都好看不到哪裏去,張環更是連脖子上都畫滿了墨水,更難得的是一直算标準儒生的田虛海也在其間。
幾個人正在自得其樂的時候,趙直眼尖看見了門口的姜田,然後就是幹笑着不知該怎麽解釋:“先生,您回來了?”
另外幾個人一看急忙将手中的東西一扔,一起不太自然的站起身朝着他傻笑。姜田走過去一看,就發現了桌子上極爲原始的紙牌,甭問他們這是打牌才畫了一臉的黑墨。至于他們在玩什麽,看牌面的形式也很簡單。
姜田略微掃視了一眼之後說到:“現在誰叫牌呢?”
劉寶铠用眼角掃視了一下周圍,然後隻好舉起手。
“那誰的牌面不順呢?”
張環無奈的舉起手。
“嗯……總共隻有五張牌,看運氣的成分更大一點,你們想不想學一種新的玩法?”
衆人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預想之中先生對學生進行苦口婆心的教訓并沒有出現,反倒是要跟大家一起玩?今天本來因爲臨時停課,所以大多數學生在中午之前就都散去了。唯有張環不知所措,因爲他過早的回宮隻會更郁悶,他不走吳遠自然也不能走,然後就是sè狼、田虛海一起都沒走,隻有宋懿因爲科學院派人傳信而離開。無聊之下sè狼便從口袋中拿出了這套被水手帶來的紙牌,玩起了當年軍中曾經流傳過的賭博玩法,跟太子一起玩牌當然不能提錢,所以就變成了輸的人在臉上畫墨水。一開始大家夥還都有點放不開,等到張環都玩嗨之後就沒有顧忌了,碰到這種情況趙直怎麽能不看熱鬧,于是就有了姜田看見的那一幕。
至于姜田教授的玩法就更不算簡單了:“這種玩法我起了一個名字叫:鬥地主!”
于是師徒幾人開始捉對厮殺,仗着技法娴熟姜田臉上塗墨的機會不多,可劉寶铠與田虛海就無法幸免于難了。正玩在興頭上,那邊心月跑來傳話說是ri本人又登門了。
兩腮已經多了幾撇胡子的姜田略微沉吟了一下,也不理目瞪口呆的心月:“讓他等一會,就說姜大人正在和學生探讨問題,過一會再去!”
他是有心晾一晾ri本人,可是那幾個人卻不會跟着他一起唱雙簧,或者說他們早就想走了,就算再開明的先生也不會和學生一起鬥紙牌,他們生怕姜田是有什麽懲罰手段在後邊,所以一聽ri本人來訪就紛紛請辭,沒了牌友的姜田也隻好洗幹淨自己的臉出來見客。
這藤原和姜田也算是老相識了,按道理他們多多少少也有了點交情,可是在這倆人的心裏卻不約而同的将對方當成了敵人,姜田看待ri本人除了骨子裏的那種敵視之外,同時還有種騙凱子的感覺。而ri本人又何嘗不是人爲中國人傻錢多,不賺他們的錢貼補家用實在是對不起自己。他們上次争執的焦點集中在琉球的地位上,姜田本以爲在鄭家艦隊開拔之前,應該不會受藤原的sāo擾,可是沒想到這麽快倆人又見面了。
奉上茶水之後雙方還沒有寒暄幾句,藤原就亟不可待的發問:“姜大人,聽聞德川家的商人已經登陸了!”
姜田不動聲sè的喝了口茶,然後才不急不緩的說到:“這你應該去問商務部啊?”
藤原有些洩氣的說到:“在下上午已經去了一次,可是他們說部門草創還沒有接到具體的報告,而且區區一些商人,還不至于驚動běijing,所以在下才特地拜訪。”
“那……這件事和我有什麽關系呢?”姜田已經明白對方是因爲德川家一反常态的舉動而感到了威脅,如果好不容易開創的貿易格局最後還是德川大權獨攬,那又和以前有什麽區别呢?
“實不相瞞,雖然德川控制了一座銀山和一些銅礦,但是我們這邊的大名手中還是有些礦産的,隻是無法按正常手續上岸罷了,所以我們想和您私下裏達成協議,若是能讓我們不經過海關而直接和中原商人貿易,那價格上還好商量。”
姜田眉毛一挑,好家夥一上來就說走私,這還不算感情他們手中有私藏!前幾天還哭窮的跟我說隻能用人口和其他一些東西交換商品,今天就變成了隻要能合法走私願意和自己分紅,這ri本人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過他雖然不知道這次德川家究竟運來了什麽讓他們這麽緊張,至少卻可以利用這次事情來施加壓力。
“不經過海關……”姜田故作沉吟:“這不太好吧?就算你們拿真金白銀來做生意,可這海關也不歸我管啊!”
其實新的關稅暫行條例中有明文規定,貴重金屬與貨币進口不需要繳納關稅,銅礦石或銅制品的進口稅也比鐵器要低很多。所以說除了私下裏那個販賣人口的計劃之外,小ri本用這兩樣特産來貿易是十分有利的,姜田深知都設想過反向輸出,用廉價的南洋稻米沖擊ri本的農業,等他們将自己的農民都破産之後就隻能選擇當礦工或是來華工作,大名們在獲得源源不斷的中國産品之後,會逐漸喪失對自己領地内的領導力。當一個國家的主要消費品均需要進口的時候,誰能攥住貨源就等于實際控制了這個國家,就好像後世美國人那樣。隻是這段時間北方青黃不接,正是需要大量糧食平抑物價的關鍵時刻,這個計劃才沒有施行,而是用另一個見效慢的糧食進口計劃來人爲的制造ri本饑荒。
藤原知道姜田說的是實情,這些天他一直都在觀察着中原的官場改革,也看出六部拆分成一堆小衙門之後,專業xing質更強互不統屬,特點就是哪怕有人想跨部門的以權謀私,沒有過于強大的實力是無法打通這麽多環節的,所以他就很自然的想起了姜田。
“姜大人,我們也是老朋友了,其實我知道貴國急需那些銅來鑄造大炮,我們的要求也不多,隻要能讓我們在那些新的火炮中得到極少的部分就行,用來鑄炮的銅又怎麽能通過海關呢?再說貴國也不想留下口實吧。”
姜田微微一笑,他在笑藤原到現在還沒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想威脅中國或者說是威脅張韬,那絕對是找錯了人,當年幾十萬鞑子大兵壓境他沒有屈服,後來全國的軍閥與文官發難他也沒有屈服,西北的李自成西南的張獻忠,這些人誰能壓服張韬?你小小的島國也敢和我們談條件,若不是因爲運力有限,老子直接開船去全世界挖礦石,新幾内亞、澳大利亞,想要什麽都有。還用得着和你們廢話。
“藤原大人别忘了,你們想暗中獲得軍火,而他德川家則可以光明正大的從中原買,若是真相推翻德川幕府,指望着靠貿易的那點收入怎麽行?若是真的将朝廷中那些人得罪了,你确定他們不會轉而支持德川來肅清你們?”
這句話說得藤原啞口無言,因爲現實就在這裏擺着,憑他們的實力的确沒把握獲勝,所以這才想到了來中原尋求支持,可是姜田說的一點錯都沒有,對于中原來說支持誰都一樣,反正ri本天皇的死活跟他們也沒關系,隻要能賺到足夠的利潤,誰在乎是什麽人在ri本作威作福?這樣一想自己的确沒有威脅對方的資格,而且若想真的改變實力對比,除非是中原或是他姜田鼎力支持,否則僅憑這種小打小鬧的貿易是不可能壓過德川的。
終于知道自己身份的藤原有些洩氣:“那姜大人的意思是什麽?”
姜田一點都沒有同情他的意思,用一句中國人耳熟能詳的話來說:弱國無外交。以前一家獨大的中原,早就忘記了chun秋戰國時合縱連橫之術,更是忘了先人總結出來的條條經驗,直到後人們用無數的血淚重新拾起了祖先的智慧,逐漸适應了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世界五大流氓之一的名号,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當新中國的整體實力開始超越英法逐漸逼近美國的時候,中國人才真正的有資格在這個世界上發聲。套用到現在的情況就是,小ri本的一撮**人員要想推翻zhèngfu成立新的政權,就要抱緊中國的大腿,必要的時候才能讓宗主國出兵支援。
“無論是銅還是銀,你們大可運進來,該走海關還是要走的,但是在報關的時候就可以換成别的東西了,我們找個僻靜的港口卸貨不就行了,這樣一來既能保證體制的完整,同時也能堅固兩方的利益,至于火槍大炮之類的怎麽運回去,那就是你們的事情了。”
“這個好說!”一聽姜田還是沒有關死合作的大門,藤原急忙答應了下來,反正ri本四面環海,他德川家再強大也不可能看住所有的小港口:“就是不知這價格上是否……”
不等他說完,姜田就擺了擺手:“價錢的事情我還是那句話,你們要和冀王去談,畢竟軍火不比其他,想要大批量供貨卻又不引人矚目是很難的,也隻有軍方參與才有可能。”
這個流程姜田也很熟悉,其實後世蘇聯解體後,那些實權在握的将軍們正是利用軍用機場搞這種軍火走私,軍用運輸機的每次起飛,都可能意味着幾千支步槍甚至是各類導彈流入了黑市,而每次飛機降落則帶來了俄國緊缺的各種商品,這些規模龐大的軍火貿易與進口商品都沒有經過俄國zhèngfu的批準。就是海關注意到了蛛絲馬迹卻也無法将調查人員派往軍事基地。如果有個ri本商人在大沽口報關,說是從ri本運來一批折扇,然後直接在某個收貨人的碼頭卸貨,而這個碼頭恰巧是軍方在使用呢?那麽卸下船的究竟是扇子還是石頭,又會有誰知道?或者來個更絕的,在海上直接進行交接,比如渤海灣與黃海交界處有不少的小島嶼可以做這種事情,完全沒有ri本人認爲的那麽麻煩。不過姜田并不想将事情說的太清楚,因爲隻有競争才能促進增長,無論是德川家一家獨大,還是反對派力壓群雄,都不符合中國的國家利益,隻有這兩派勢均力敵誰也不能取得決定xing的優勢,才能讓咱們無限期的吸血直到他們貧血而死,爲此不惜再扶持另一股勢力,比如說一直念念不忘報仇的基督教。讓倒幕派與基督教倆農民上演一出鬥地主豈不是更妙?
等送走了ri本人,姜田急忙連夜派人向海關發文,詢問近幾ri到港的ri本商船所載貨物的種類與價值,另一方面則加緊對沖壓機以及配套的一系列水利機械進行改良,其中尤以磨、銑、刨、镗等機床進行改進,等所有的計劃都鋪開之後,現有的加工能力肯定捉襟見肘,若是還指望着靠老師傅的雙手加工出那些jing密的零件,然後再組裝成堪用的機器,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積累起足夠引發質變的工業設備,所以痛感時間緊迫的姜田沒再閑着,而是廢寝忘食的開始繪制圖紙。争取在宋老頭調整好生産順序的時候,将這些高級玩意直接扔出去。
心月很自覺地再次充當起他的助手,隻是這回看見了那些複雜的圖紙之後,饒是已經對科學有了系統認識的她還是大吃一驚:“先生!這些東西妾身怎麽覺得非同一般。”
“的确是不一般,比科學院以前用的那套設備先進了不止一個檔次!”姜田也沒有瞞着的意思,反正圖紙到了宋懿手上也會被這麽問。
“那……爲何一開始不拿出這些?”
姜田擡起頭歎了口氣:“唉……我本想僅憑科學院的能力就已經獨步天下,可是時不我待啊,很多計劃都因爲生産力的制約而不能開展,所以我想通了,與其堅持循序漸進,讓你們這些白紙一樣的人慢慢描繪,不如我來個一步到位,甩開世界幾十年。等陛下當年引種的橡膠林成了規模,我就準備徹底擺脫這種水利機械。”
m.qidian.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