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揚菜不僅口味清淡南北适中,而且由善jing工細作,從原材料開始就jing細到底,對廚師的手藝考驗相當的嚴格。三月份正好是情況不接的時候,各類蔬菜瓜果還沒有上市,而獅子頭之類的肉菜有不可能出現在北來順,于是各種禽類和魚類就是餐桌上的主要菜品,當然主人也沒有放過宣揚**菜系的機會,主動添加了扒羊肉與一道姜田教的八珍豆腐。這兩道菜味道雖然厚重,但是并不濃烈,而且北方特sè濃烈,就算是ri本人也被這種粗犷中帶着細膩的味道所征服。其實刨除傳統的扒羊肉不說,八珍豆腐在很多地區的很多菜系中都有,隻是做法和用料不一樣,但基本上都是八樣水、路珍鮮配上豆腐或炒或炖,取的就是豆腐的細膩與配料的鮮味,唯獨姜田教授的這天津八珍豆腐與他人不同,乃是取沒有壓制的嫩豆腐(現代用内酯豆腐)裹粉炸出脆殼,再選用應時的水産和陸珍炒制勾芡最後淋在豆腐上,要求是吃到最後豆腐都要外脆裏嫩,口味偏鹹鮮但又帶着點回甘,香菇之類的雖然味道濃烈卻又不能搶奪蝦仁、鱿魚等海鮮的甘甜。可算是天津特sè菜中的招牌,想當初大多數來天津工作和學習的人無不回味。這個時代此菜還沒有創造出來,姜田正好将特點告訴了sè狼,那厮也是個吃貨,回來之後讓廚師反複嘗試,最終得到了姜田的首肯,于是在曆史上就記載着是姜田所創。
無論是淮揚菜的jing緻清甜還是川菜的鮮香,以及北方菜的厚重。都吃得ri本人大呼過瘾,要不是考慮到餐桌禮儀,這些人的吃相恐怕不比街邊的市井小民好多少,配着度數不高的江南米酒,就連見識過中原菜肴的藤原都差點把持不住,好在他還記着自己是全權大使,記着請客的姜田必然有所求,否則他都想忘卻身份的大快朵頤。别看這些人在ri本也是貴族階級,但是狹小的國家以及低級的生産力,注定了他們在飲食上的寡淡與粗糙,事實上後世所謂的ri本料理,吃過的人都明白是怎麽一回事。除了少數一些海鮮菜肴還有些獨到之外,大部分放在中國都能引人發笑。甚至他們引以爲傲的壽司與生魚片,也是咱們宋朝流行之後才傳過去的,後來中原人不再這麽吃罷了。
别看藤原jing神緊張,可是姜田卻沒說過任何官樣的台詞,就真的像是在宴請朋友一般和這些人把酒言歡,甭管語言上是否能夠溝通,隻要是幾杯酒下肚之後,全世界的通行的語言就是勾肩搭背互相灌酒。當然這些人就算再沒禮貌,這知道這個中國官員并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套近乎的,這一點上ri本人的規矩更大一些。隻是氣氛融洽之後,大家最多也就沒那麽拘謹了,這不有個家夥就對珠簾之後的樂隊産生了興趣。
“姜大人,不知此曲是否有名字?”就連藤原也對中原的音樂産生了興趣。
“此乃《chun江花月夜》!”
“哦……果然應景。”
過了一會,曲子結束又換了一曲:“姜大人這又是何曲?”
“此乃二胡曲《寒chun風曲》!”
“嗯……果然不俗!”也不知道藤原是真懂還是假懂,反正某些穿越的曲子夾在在其間他也聽不出來。
總之這頓飯吃的賓主盡歡……這話好像也不對,其實藤原看似沉醉其間,但是他的jing神一直高度緊張,就怕自己貪杯誤事被姜田問出一些不該說出來的話,至于他那些不懂中文的同胞就沒有這個顧忌了,除了多看兩眼那些面容姣好的侍女不太敢有無理舉動之外,可以算是吃好喝好心滿意足。這滿桌的佳肴珍馐别說是擺盤jing美、鮮香怡人,就說那些牛、羊之類的家畜在ri本都不是尋常能吃到的,恐怕就是征夷大将軍也不是天天敢如此揮霍,對于這些最多是大名手下家臣的人來說,能吃上這麽一頓豐盛的菜肴,就已經不虛此行了。
酒足飯飽之後,藤原也沒等來想象中的各種問題,姜田就像是真的來爲他們接風洗塵,沒有說任何關于兩國貿易或私下條約的事。其實這也讓藤原暗中長出一口氣,畢竟有些交易隻有他們倆人知道,并不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到最後他心想說不定姜田也是抱着這個心思,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某些隐秘的條款。
等ri本人都告辭之後,姜田卻站在花園中仰天凝視,一直在暗中觀察的劉均定這時候終于忍不住了,走過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姜大人何故如此?可是我家招待不周?”
姜田一聽連忙搖頭:“非是前輩招待不周,而是在下心有所想故而發呆。”
“哦?不知姜大人可有什麽明悟?”
姜田笑着搖搖頭:“非是明悟,而是看出了一點端倪罷了。”
整頓飯姜田其實也沒閑着,他之所以連這些所謂的随從一起宴請,就是因爲他懷疑這些人的身份,别忘了藤原曾經來過一回,上次除了他之外就是一堆商人随行,現在還有個平三待在中國沒走呢,爲什麽這次來訪使團不僅規模龐大,而且據線報觀察,許多人并沒有商人的特點,藤原身邊至少有十幾人從沒有過問過商品的行情,而是盯着各種鐵匠鋪詢問金屬的價格,總而言之這些人的行爲很反常,所以姜田就發帖子請客,若是隻有藤原一人前來,則證明他們真的是随從,如果來了一大幫,則可以肯定這些人不是天皇派來的。
吃飯的時候,姜田雖然刻意的分開了主從的位置,他自己這桌隻有藤原一人,但是多年的習慣下來,随從的桌子上還是看得出長幼尊卑,也許姜田不知道他們都隸屬于哪個大名,但是絕對瞧得出來階級劃分,再加上這些人有的對字畫感興趣,有些則對音樂癡迷,除了少數年輕的還多看兩眼侍女之外,大多數都算是極有涵養的。這隻能證明一件事,這些人的身份絕對不普通。
聽了姜田的解釋,劉老頭暗中點點頭,其實他也在觀察這幫倭人,雖然宴席之上沒有他的身影,但是這難不倒身爲地主的劉均定,通過他的眼睛則很明顯的看出這些倭寇之中誰的身手好,誰壓根就不懂武功。比如那個做爲正使的藤原,看上去似乎是練過刀法,可是絕對屬于花架子的行列,至于随從之中則有幾個讓一生戎馬的老家夥都心生jing惕,這些人隻是坐在那裏就自然的流露出一股殺氣,這并不是說他們要對姜田不利,而是因爲常年搏殺才造成的jing神狀态,可是這和混迹于官場的劉老頭一比就落了下乘,因爲那老家夥已經可以做到收放自如而不引人注意。讓劉均定jing惕的原因在于,這些人明面上開懷暢飲,但是絕對沒有放松jing惕,要知道這可是中華官員的宴會,明知道不會有人對他們下手,卻依然保持着應有的清醒,可見這絕對是見慣江湖風雨的老油條。直到聽姜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劉老頭這才搞明白,原來所謂的随從,其實是倭**閥們手下的臣子,難怪一個個死人味道那麽濃。
ri本人那邊也一樣,前腳進了驿館,後腳這些本來走路都搖晃的ri本人一個個突然jing神百倍,按照級别坐在廳堂之中看着藤原,而這時候的藤原也沒有了心向中原文化的儒雅樣子,眼神中冒着jing光。
“諸位,閑話就不多說了,你們也看見了,中原人這次是要跟咱們炫耀财富,但是别以爲他們會和明國的官員一樣好糊弄,這個姜田大人絕對是我們接下來的大敵!”
藤原的話其他人并不反駁,他們這些隸屬與不同家祖的人會聚集在一起就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暗cháo洶湧的反幕府聯盟已經初見雛形。這時候坐在下首年齡最長的一個人說話了:“藤原大人說的,我等不太明白,不過我觀察那姜大人氣sè平和,不似jiān詐之人,卻在宴席上總有種被人監視的感覺。”
聽他這麽一說,另一個趕緊也搭茬:“不錯,監視我們的不是那個姜大人,卻絕對是個殺人如麻的高手,憑我的直覺整頓飯他都在盯着我們,想來是暗中保護姜田的侍衛。因爲我覺得對方并不像朝我們下手。”
另外幾個武功比較高的也紛紛點頭,這種武人的直覺比較玄妙,隻有身處其中才能感受的到,修爲不到達一個境界是不可能體會的。另外一些人則對這次宴會發表着各種看法,但說來說去最終都會回到原點,那就是他們感慨于中原的富庶,在ri本就是小一點的大名都不敢天天吃白米飯,這頓酒席的花費放在ri本絕對是天文數字,更别提那些都不知道怎麽制作出來的菜肴。
“難怪商人們那麽喜歡去明朝貿易,這中原的物産太令人垂涎了!”說話的人有意無意的看着島津家的人,而對方則對此根本無視。
藤原聽出來這窩裏鬥的意思,薩摩藩的島津家因爲一直霸占着對外的走私貿易,所以不僅實力雄厚而且見識頗廣,事實上到了現代,長崎人在ri本人的心目中也是洋氣的代名詞,那感覺就跟三十年代提起大上海一個樣。所以島津家一直都對那些小大名不屑一顧,若不是當年輸了定國之戰,他德川家怎麽可能當上征夷大将軍,而且就是現在這個聯盟裏,除了代表天皇的藤原之外,就數他們地位最高。
爲了維護團隊的穩定,藤原隻好開口說道:“諸君還是打起jing神不要自相攻讦,貿易之事自然有商人們去辦,以後ri本也會見到這些jing美的商品,但是别忘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說起正事所有人端正了姿态,他們一直很好奇強大的滿族騎兵爲什麽會輸,而且還輸的這麽慘?答案顯然是中華的士兵比滿族更強大,對于他們來說,和中原學習戰法并不丢臉,否則也不會出現“風林火山”這麽搞笑的四字總結。在他們看來,定然是中原又發展出了更爲先進的軍事思想,爲了對抗ri益強大的德川幕府,這些人的最終目的就是要學會先進的知識,并且像當年遣唐使那樣回國傳播使得ri本再次輝煌。
先别管這些人的想法是否現實,不可否認的是他們這種隐忍的jing神,也許很多民族和國家對待這個民族的時候感覺到的是懼怕,但隻有中國人在看他們的時候除了憎恨之外還有些不屑。這也是有曆史傳承的,不論對錯都是一種民族烙印了。唯獨可笑的是有些人認爲中ri兩國可以相安無事的睦鄰友好,其實這隻是一廂情願或者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兩國從高層到民衆,都明白整個東亞容不下兩個強國,而ri本由于先天不足哪怕能争一時的短長,也不可能永遠保持勢均力敵的态勢,所以後世的ri本才抱着美國的大腿不放,當然他們想放也放不開。如果世界上沒有能遏制中國的力量,他們就會乖乖的轉爲擁抱中國。甭管是不是出于真心,反正不能讓中原的強大朝廷把自己滅國,也隻有市井小民才相信神風會永遠庇護ri本。
于是還沒等第二天姜田醒過盹來,ri本人就急吼吼的找上門來,說是爲了感謝姜田的宴請,所以今天登門拜訪。可能是他們擔心姜田有公務在身,去玩了會不在家中,所以才早早的過來,卻沒想到在大門口看見一群學生模樣的人三五成群的結伴而來。
匆忙整理好儀容的姜田隻能耐着xing子解釋:“這些都是在下的學生。”
藤原早就聽說了姜田在開私塾,隻是沒想到規模會有這麽大,并且看這些人的穿着大多數非富即貴,自以爲了解理學或者說了解中原文化的他,馬上就聯想到了這是在建立師承關系,尤其是這裏邊還有人騎馬而來,看那馬匹的樣子高大威武,比矮小的ri本馬不知要強上多少。
“姜大人,兩國現在也已經交換過了國書,那麽不知曾經答應過在下的那些教師是否可以啓程了?”
姜田心想你怎麽比我還着急?現在因爲新政的确有些不知道死字怎麽寫的家夥在上下鬧騰,可是如果朝廷強行的将他們發配ri本,估計這名聲可就不好聽了。姜田原本是打算雇傭幾個槍手,打着複興名教的旗号去ri本轉一圈,然後回來大肆宣揚那裏民風淳樸服務周到并且心向理學。鼓動一些不得志的家夥去碰碰運氣,現在看來這ri本人的好學jing神比自己想的還要強烈。
“教師的事情好說,我自有安排,倒是藤原大人清早來訪,定不會是爲了朝我要人吧?”
藤原抿着嘴微微一笑:“想必姜大人也發覺了,有些事情不能和我的随從們說明,我國天皇陛下已經着下官前來商讨鑄币的事宜,這兩成的火耗自然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多長時間能鑄造出來。”
姜田也笑了:“隻要你們的銀子運過來,我可以優先給您們先鑄造。”
其實明末的中國并不缺白銀,歐洲的貴金屬大量流往亞洲,保守估計此時的民間儲藏的白銀以萬噸計,這除了導緻通貨膨脹之外,銀子卻一點都沒有流通起來。明朝就是坐在銀山上卻被餓死了。張韬的貨币改革就隐含着促進民間存銀向國庫集中的意思,用jing美的貨币換取民間的白銀儲備,最終爲發行信用體系下的貨币做好準備,而姜田這麽大費周章的套取ri本白銀,也是出于金融控制的目的,一國的貨币若是都需要别國制造,那麽其危險度不言而喻,現在隻是制作銀币,ri本人還無法發現其中的貓膩,等中國的信用貨币也就是紙币出現之後,跟中國經貿往來頻繁的ri本必然也會采取相應的變革,到時候一個沒有多少儲備的紙币還不如白紙值錢,而ri本人爲了使用方便就會直接使用中國紙币,那麽接下來就不用多說了!
聽到姜田的保證藤原很滿意,畢竟天皇要擺脫财政危機,就要靠中原給他輸血:“我相信大人的承諾,隻是這銀礦大多在德川家的手中,有些事情還要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