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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轍了,姜田隻好在衆姐妹的無比幽怨與憤恨的眼神中,打好行李卷跟着宋懿上路了。自從他的宣言說出口之後,府中的氣氛就起了某種微妙的變化,除了還不太懂中文的倆ri本妞之外,其他有想法的人都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萬一哪天在轉角撞見姜田,或是一不小心倒在了老爺懷裏,她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開始新的篇章。畢竟現在還有很多積雪沒有融化,地面還是很滑的……可惜這些努力被皇帝的密旨給攪了,她們并不敢明目張膽的辱罵君上,可心裏還不定怎麽詛咒呢。整個姜府的适齡女子之中,唯一沒有受到這股風氣影響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心月而另一個自然是玲珑。
說她們不受影響,主要是這兩個人的注意力都被轉移了,一來心月雖然經常接觸姜田,但管理整個姜府的上上下下每天都忙的不可開交,這兩天還要親自cāo刀寫拜帖交給小厮投遞,并且随時準備着應付上門拜年的學生,她根本就沒有那個時間考慮。而玲珑則不然,除了她本身已經是某“意外”的受惠者之外,最主要的是最近坊間開始流傳起那ri金銮殿上的皇帝與姜田的詩句。對于這個皇帝有多威武霸氣她倒是并不關心,而是姜田的詩讓她反複吟哦以至于難以自持,也不知躲在房中哭了幾許。至于她爲什麽會如此傷感,這就隻有本人才知道了。
再說姜田這邊,年還沒有過完,就被興奮異常的宋懿給“綁到”了作坊,或者說現在叫這裏科學院直屬研發中心更合适。自從重新選址建了兩座玻璃轉窯之後,這裏就隻剩下了試驗用的窯爐,所以原先忙碌的生産景象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龐大的科研隊伍,一批剛畢業的禦教院高年級學生正在這裏實習,但是過年的時間誰都要放假,所以這個占地極廣的村落除了隻有一些留守人員,顯得異常安靜。可馬上就被陸續趕到的人員給打破了,尤其是那些玻璃制造方面的實習生,他們可能要代替一些暫時無法找到的小工。
生火、熱窯、投料,這一切都不用姜田關心,他隻要應付兩眼放光的宋懿就行,這家夥自從得到密旨要協助研制玻璃鏡子那一刻起,就一直都保持着這種興奮的狀态。玻璃鏡子又被明朝人稱爲水晶鏡,那可是難得一見的珍品,手掌大小的就能拍出幾萬兩銀子的高價,上次有個番邦的船帶來一塊書本大小的并且鏡框隻是用白銀鑲邊而已,在杭州拍賣時竟然叫價七萬兩之巨!若是姜大人、姜神人真的能制出此物,那豈不是等于打開了一座寶山!
“德馨啊……”姜田看着比自己還高興的宋懿:“這制鏡之法不是那麽容易的,你先告訴我可有把握制出厚度在三至四毫米的平闆玻璃,質地要勻稱并且光滑平整!”
被姜田這麽一問,宋懿這才想起來自己高興的太早了,其實也對,如果這鏡子輕易就能得到,也不會賣那麽貴了:“回先生,這要看您用多大了,若是巴掌大小着匠人ri夜打磨,幾ri後或許就能得到。”
“嗯……”姜田心想和自己預測的差不多,這家夥肯定打算鑄造一塊厚一點的玻璃闆,然後讓人手工打磨。還别說這樣倒是能在浪費大量玻璃毛坯的情況下,得到一塊合格的平闆玻璃,可就是與皇帝密旨中要求的廉價生産不挨邊。
于是姜田讓他先磨制一塊合格的平闆玻璃,打算先說明鏡子的制作方法,至于其他的隻能再想辦法。其實嘛,隻要上過高中的人就知道銀鏡反應,甚至可能親手實驗過。但是其它東西就算了,葡萄糖、氨水、硝酸銀、氫氧化鈉這些東西上哪去弄?真要是有這些東西,他姜田就不需要大費周章的搞什麽基礎建設了。所以他打算抄襲威尼斯人的秘方,将最原始質量最差的鏡子先弄出來,大不了将銀鏡反應的公式列出來等着以後有機會再說。
等着磨鏡片的工夫,姜田也沒閑着,他先是讓冶金組鑄造一個鐵制的托盤,不用太大比臉盆小點就行,但是要求盤底絕對平整光滑,盤子邊緣要高出盤底四毫米。下達了這個任務之後,他又找到機械組制作一個和盤子底直徑相同的打磨機,要求除了打磨片支架要筆直之外還不能大于盤子的邊緣。最後他有找到了量具制造小組,讓他們趕制一把水平尺,考慮到尺子的平直xing與耐腐蝕的特xing,同時又是皇家報銷,所以姜田讓他們使用剛剛研制出不久的銅銻合金,誰讓這年頭沒有鋁合金呢,就算有也比銻青銅貴不少。然後找了一個報廢的玻璃管,修好造型之後裏邊裝上三分之二的水銀,最後封裝在尺子上邊。
因爲基礎的匮乏,所以無論姜田想做點什麽,都會發現手裏的工具實在是不趁手,每次都要像這樣單獨開發新的設備與量具,好在有宋懿這個好助手在,他的一切發明不僅登記在冊還詳細的列出使用方法,這才讓科學院的研發越來越得心應手。就說前些ri子制造出來的鋼制直尺吧,這本來是用來測量機器的,這會兒就被用來測量鑄造出的鋼盤是否合乎規範。但是這次要制造的東西實在是有點特殊,所以隻能是缺什麽補什麽,需要哪個小組來幹活,差役們就會跑回城裏把匠人們找回來。什麽?你說要過年所以不上班?好啊,有本事你和皇上說這話去,姜大人都舍掉了家中的嬌妻美妾你敢說自己比大人還忙!姜田要是知道那些差役這麽解釋加班的原因,估計能直接動用權利讓這家夥去掃廁所。但是他也知道此次研制雖然看上去攤子鋪的挺大,其實工作相當的簡單。完全是皇帝要廉價制造給鬧的。但是看在自己有一半專利的份上,姜田隻好忍了。
因爲作坊裏本來就有些毛坯,趕來的玻璃工匠們隻是上手打磨。沒過幾天就給姜田送來一塊比茶杯口大不了多少的玻璃,然後姜田隻是用直尺稍微測量了一下,雖然細微之處還有些不平整之外,但是也沒什麽問題了。于是他拿出一個瓷質的碟子。在碟子底下墊上了幾層布,将玻璃片放在了布上,又取出前幾ri讓人手工打制出來的錫箔,平整的覆蓋在玻璃上。從一個放試驗材料的櫃子裏取出一個竹筒,屏住呼吸的打開塞子,輕輕倒了一點水銀在錫箔上,用一根光滑的鐵棒塗滿了整個錫箔之後,用另一個準備好的碟子蓋在了試驗用的碟子上,之後他才長出了一口氣。
“從今天開始,這個實驗室裏除了我任何人不準進入!”姜田說了這句話之後開門出去了,隻剩下目瞪口呆的宋懿,他很想問問難道制作鏡子就是這麽簡單嗎?但是他知道答案一定隻有簡單的一個字:“是!”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天,正在忙着指揮制造那些新設備的宋懿被姜田叫了過去,然後又走進了那間自己一直想一探究竟的實驗室,他知道今天該揭曉答案了。
“我之前不讓你進屋,主要是因爲水銀的蒸汽有劇毒,我怕你一不小心就中招了,所以直到将空氣排幹淨之後才進來,但是反應應該已經結束了。”姜田說着拿起了蓋着的碟子,的确水銀大多都蒸發了,隻剩下銀亮的一個表面然後姜田又從懷裏掏出一個竹筒,打開之後裏邊應該是一種漆料,隻見他用一隻毛筆沾了點漆均勻的塗在玻璃上,然後等漆逐漸幹透了才拿起一個夾子夾起鏡子。反過來讓宋懿過目。
一個銀光閃閃的鏡子就這樣造出來了,宋懿接過鏡子仔細的端詳着裏邊的自己,還真是如同傳言中所說的纖毫畢現,他實在是不敢相信如此容易的就造出了玻璃鏡子。
姜田看出了他的疑問,不過也不急着說明:“此法得到的鏡子同西夷制鏡之術毫無二緻,我刷漆也是爲了防止水銀層被刮蹭掉。但是你記住,此法隻能爛在心裏,因爲擁有專利的不止我一個人,還有陛下!”
宋懿從驚訝中逐漸回過神,的确是這樣,恐怕陛下也是深知此物的底細,否則不會大大方方的朝姜田要一半的專利。所以别說自己不敢洩密,就算洩露了天機,誰敢和皇上搶生意?隻是他回想起姜田大張旗鼓的制造那些設備,難道隻是掩人耳目?
“先生,這鏡子既然已經造出來了,隻要保密即可,何必再造那些東西?”
姜田咧着嘴苦笑:“還不是陛下要求廉價,我問你這麽大的一個鏡子,你磨了多少玻璃?”
宋懿回想了一下:“總有些廢品,左近不過十幾塊罷了。”
“十幾塊!”姜田吃驚的瞪大了眼睛:“還不過如此?”
宋懿點點頭,心想和鏡子本身的價值相比,就是廢品再多又何妨?
姜田搖了搖頭:“玻璃工藝之中,除了那些造型難度太大的異形件之外,就數這批量制造平闆玻璃最爲困難,本來咱們若是又吹制技術,完全可以先吹出一個适量大小的瓶子,然後剪開它攤平在桌子上就行了。可是咱們沒有這種工人,正在培訓的那幾個也沒這麽大的能耐。所以我就想隻能重新用鑄造法制造。”
“哦……”宋懿恍然大悟:“難怪你要求那個鋼盤平整,原來是幹這個用的!”
姜田撲哧一樂:“錯了,那是用來打磨的托盤。不過這也是試制,加工些小号的梳妝鏡也就算了。若是想制作等身高的大鏡子,咱們還得重新想辦法,不過那就不是我要cāo心的了,全看皇上打算幹到什麽地步。”
宋懿沒想到自己竟然猜錯了,不過他也不氣惱,畢竟姜田要幹的事情不是他随随便便的就能猜出來的。隻是拿着這個樣品便已經能交差了,他連忙跑回城裏填寫申請專利的表格,身爲一個助手,他很有自覺xing的将這些瑣碎的工作承攬下來。
“什麽!這是咱們造的!”sè狼的嘴裏都能塞下一個雞蛋,他有幸見過一次玻璃鏡子,當時就想着也買上一個讨玲珑歡心,可是一問價格讓他這個未來的公爵都打了退堂鼓。
宋懿很滿意sè狼的表情,跟在姜田身邊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看見,隻不過是個鏡子哪能大驚小怪成這樣,他卻沒注意到旁邊吳遠一邊搖頭一邊苦笑:“不跟你們多說了,這鏡子明ri就會送入宮中,我可先說好了,這不是科學院的東西,專利裏邊陛下和先生各占一半,若是想買就隻能找他們去了。”
sè狼一轉眼珠打算來個捷足先登,就算送不了玲珑了,送給别人也好啊,這個可是本時空中外通殺的泡妞神器。于是本來還在猶豫開學前去哪玩的他轉身就要走,結果吳遠一伸手就按住了他的肩膀,慢慢地湊過來小聲說:“有好事可不能少了我啊!”
結果倆人直接殺奔作坊而去,姜田這時候正盯着機器的安裝調試呢,得益于幾個大型機械加工項目的上馬,讓機械組的人幹起這種事情來駕輕就熟,再說這台機器和鏡片磨制設備的唯一區别就是模具不同,設備的體型稍微大了一點,所以制造起來并沒有什麽難度,在使用了銅合金軸承與齒輪傳動之後,設備的耐用xing反倒是有了大幅度的提高。結果設備還沒有調試完成,就聽見院子外邊有個熟悉的大嗓門在吵吵。
“先生,先生!我是意堅啊!讓我們進去吧……”
姜田皺着眉頭,因爲保密制度越來越嚴格,所以像這裏已經不是sè狼想來就來的地方了,好在這些東西也沒有保密的必要,隻要不讓他知道水銀溶解錫的内容就沒什麽問題。所以他吩咐了一聲讓那倆人進來。
“消息夠靈通的,這麽着急來見我,不會是想尋一面鏡子好讨某個姑娘歡心吧?”姜田一擡頭看見吳遠也跟來了,卻隻是點點頭算是打招呼,就繼續盯着工人們組裝調試。
sè狼也顧不上這些了,厚着臉皮的小聲問到:“先生就是聰明,不過您别忘了我家在天津還有商鋪呢,若是能得到幾面鏡子發賣,豈不是能震住那些個同行。”
姜田心想,這家夥不愧是波斯商人後裔,首先想到了壟斷經營:“别想美事了,這專利我和陛下一人一半,怎麽賣還不是聽他說了算,最多照顧你家,按照成本價每年賣幾塊毛坯罷了。”
其實姜田早就想好了要如何賣鏡子,這東西說起來根本就不貴,隻是因爲威尼斯饑餓銷售的緣故才導緻價格居高不下,歐洲的貴族們自己消化那些産能都有些不夠,所以很少能賣到中國來。可是用不了多久法國人就會開始偷師,然後就是德國人發明新的銀鏡反應。也許當時的德國人商業頭腦不足,所以到時鏡子大規模泛濫。可那畢竟也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還是先想着怎麽賺錢吧。中國的社會裏能買得起鏡子的也屬于鳳毛麟角,所以爲了擴大市場必然要壓低現有的價格,但是又不能太低導緻無利可圖。所以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有限度的低價傾銷,比如巴掌大的手持鏡子,完全可以将價格壓低到五千兩一面,書本大小的一萬兩,梳妝台上用兩萬起步,兩米高的衣帽鏡才到達十萬這個境界,而且看鏡框材質不同定價也不同。這不僅算是價格超低,還能調動起許多土财的購買yu望,說不定還能返銷歐洲,徹底壓垮威尼斯的玻璃制造業,因爲他們不可能生産出超過一張桌子大小的平闆玻璃,那麽維持這個價格的另一個要素就是控制産量了。
m.qidian.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