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田一愣神,心說自己在這裏住了小半年了,沒聽說自己的鄰居裏邊還有這麽大譜的老爺呀?回過頭去剛想找找看,究竟是什麽人搬到了燈草胡同而自己還不知情。就看見幾個眼熟的龜奴一溜小跑的站到自己跟前,趕緊跪在地上請罪:“老爺回府,奴婢們沒有遠迎,自當請罰!”
這姜田又愣住了,看這意思自己就是那個老爺,這才想起來隻一天的工夫他已經是加封太子少保的二品官了,按照明朝的規矩,除了一些有追封或是恩賞的一品官員之外,二品已經是文官的升職極限,六部的尚書才隻是這個品級,若是還想更進一步,那就隻有進入内閣了,可閣老們才隻是五品而已。至于像他這樣年紀輕輕就身着紅袍,并且被賞賜了一座ji院當府邸的情況,屬于千年難遇的異類。他又打量着眼前這幾個龜奴,這些人顯然是得到了消息,并且換下了ji家的工作服,尤其是脫掉了顯眼的綠帽子,換上一身粗布短衣一襲家丁下人的打扮。别看龜奴和家丁都是伺候人的,可是兩者在社會地位上卻有着天壤之别,這些人自然是很樂意被收編成姜府的下人。
還是有點茫然的姜田看看他們,又轉過頭去看看茶館裏的趙老闆,至于後者則忙着招呼客人完全沒在意門口上演的這出大戲,在他看來姜田是早晚要成爲人上人的主,這不是他懂得科學或是能掐會算,而是他憑自己的人生閱曆就可以得知,一個秀才爲了生存,能拉下面子忍受斯文掃地的羞辱給自己打工,完全不在乎所謂的名節與面子。那麽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個人就已經成爲了成功者,隻需要一個小小的機會展示出自己的才華便會一飛沖天。就像評書中說的韓信那樣,忍得胯下之辱方能裂土封侯。那些爲了一點顔面之争就能聒噪咆哮的人,是無法取得大成就的。老頭看問題很透徹,可茶客們就無法淡定了,他們一個個早就忘了來茶館的初衷,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姜田發愣,這個自己以前還能稱兄道弟的破落秀才,就這麽成爲了讓人仰視的超級大官!姜田知道現在是不可能獲得趙老頭的幫助的,他一個白丁商人,就算是救命恩人也沒資格在一個二品官面前指指點點,尤其還是在這衆目睽睽之下,傳出去不僅對姜田的聲譽有所打擊,還會造成社會上的某種誤讀,以爲以爲他趙四逢迎巴結姜大官人。
姜田又掃視了一圈,發現趙直并不在茶館之中,而且自己站在道路中間就這樣讓路人圍觀也不是個辦法,隻好對還跪在一旁的那幾個龜奴說:“你們起來吧,有什麽事情容後再說。”
他又看了看依舊是一臉淡然的趙老闆,隻好先朝着倚紅樓走去。不過這時候那塊一直高挂在門口的匾額已經摘了下來,總是點亮的一串串紅燈籠也消失不見了,原本煙粉之氣甚重的樓閣似乎也變得莊重了一點。走進大堂之後,原本披紅挂彩的地方和那些樂女演奏的舞台都已經撤下,取而代之的,則是全倚紅樓的人守在這裏等着他這個新主人的到來。姜田不太喜歡這種被圍觀的感覺,而且總覺得皇帝是在耍他,一個标準的青樓怎麽能改造成官員的府邸呢?單說這廳堂結構就完全不同吧?再看這架勢,哪裏是将倚紅樓給了自己,分明是将這些人一并打包贈送。就在冷場的時候,心月主動的站了出來,此刻她已經換上了和夕芸一樣的襖裙做仆婦的打扮,可就算是換了行頭,穿在她身上還是遮掩不住滿身的貴氣,就連姜田都不得不感慨美女穿什麽都漂亮。
“先生……老爺回府,奴婢們服侍不周還請贖罪,隻是我等并不知曉您何時散朝。”心月在一瞬間就改了稱呼,這種關系的轉變顯得那麽理所應當。
姜田皺着眉頭掃視了一圈,認識的和不認識的人大多都站在這裏,唯獨缺少了玲珑、夕芸與趙直,不知道這仨人跑到什麽地方去了:“你們吃過晚飯了嗎?如果還沒吃飯,那咱們就先吃飽了再說。”
他的話言簡意赅,可是衆人互相瞅了瞅,都不知道這位爺有什麽打算,聽語氣也不像是一家之主在吩咐奴仆,更像是看見了某些從鄉下來攀高枝窮親戚,至少先管一頓飯飽。
就在人們不知所措的時候,假太子吳遠和宋懿聯袂到訪,身後還跟着一個太監打扮的人與若幹官差。他們也不等門子的通報,當然現在的姜府也還沒有門子這個職位,就這麽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然後那個太監前出一步,雙手捧着一卷黃绫:“聖旨到!太子少保科學院郎中姜田接旨!”
這下不用去吃飯了,在場的人除了吳遠和宋懿往旁邊一閃身,其他人都連忙跪了下來,姜田就算是不願意給這個太監下跪,可是沒辦法,一切隻能按照流程辦事。
姜田本來還等着聽那句經典的開場白:“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結果沒等來,他不知道這個橋段是清代才開始流行的。聖旨的内容用極其直白的口吻說到:“和你暢談一ri甚感國事艱難唯君所思所想雖憂國憂民卻免不了年輕浮躁紙上談兵現加封你爲科學院副院長宗人府經曆國子監司業等職望你多思多慮再建功勳不負朕望……”
這一大段話說出來一個标點符号都沒有,真難爲這個太監能臉不紅氣不喘的完整念下來,還沒有一點遲滞的感覺。姜田倒是不關心這個,他被那些新加封的頭銜搞得暈頭轉向,自己早上還是科學院郎中,現在就變成副院長了,也就是說以後在科學院裏除了宋老頭就是自己最大。然後那個國子監司業也是個搞笑的位置,宋老頭本來就兼任國子監祭酒,算是zhongyāng職業大學的校長,而自己則變成了副校長!問題是現在的國子監和沒有多少正經的讀書人,完全成了科學院下屬的培訓機構,而且裏邊貴族子弟占絕大多數。最後就是那個宗人府經曆最讓人摸不着頭腦,宗人府是什麽地方?自己這個和皇家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而且也沒有任何爵位的人憑什麽進宗人府?
正在想着,就聽耳邊吳遠小聲的提醒:“姜大人,姜大人!還不領旨?”
回過神的姜田趕緊伸出雙手接過聖旨,然後高舉着喊道:“臣姜田領旨!”
站起身來之後,他顧不得别人,趕緊伸出手去拉對面那個太監:“有勞公公了,這麽晚了還要出宮辦差,正巧我這裏行将開飯,不如就留下來小酌一杯?”
“豈敢豈敢……”那個中年太監誠惶誠恐的縮回了手,但是他手中已經有了一個堅硬的塊狀物體,看他神sè如常的将手縮回袖子裏,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收下了銀子,好在吳遠和宋懿都裝作沒看見,這裏的其他人也不會多嘴,反正對此都習以爲常了。那個太監思想掙紮了一番,現如今宦官不好做了,來錢的路子越來越少,這次出宮本以爲姜田這個讀聖賢書的秀才最多也就是客氣兩句,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老道,心中難免有些感慨。若是這聖上的師弟如此通情達理,自己這些廢人們也許還有希望。
“……老奴身負皇命,自然還要轉回複命,不敢叨擾姜大人與吳公子、宋公子的雅興,這就告辭了……”說完一揮手讓兵丁們将幾口箱子放在了地上,便轉身離去了。
姜田也有些郁悶,本來賄賂太監這種事情不應該讓官員自己動手,可是他現在并沒有體己的下人,也沒有人能替他出面暗中遞銀子,這一切就隻好親自上陣了。更郁悶的是那些辛辛苦苦化整爲零埋在了城外的銀兩,被皇帝一聲令下全部挖了出來還擡回了這裏。這明顯是在告訴自己,你就死了逃跑這條心吧,跟着我混少不了你的好處。看吳遠和宋懿并沒有告辭的意思,他隻好硬着頭皮随便吩咐了一聲擺宴,好在倚紅樓别的沒有,置辦酒席的經驗絕對豐富,所以用不着姜田cāo心就自動的開始了運轉。
有點心力交瘁的姜田在酒桌上屏退了左右,然後很誠懇的看着吳遠:“你告訴我一句實話,他還想幹什麽?”
假太子笑的有點尴尬,敢這麽大不敬的稱呼皇帝的隻有姜田一人而已,不過他吳遠可不敢對此有所非議,因爲他現在也搞不清楚皇帝究竟是怎麽看待這個師弟的:“姜大人不必多慮,所有的官職都是圍繞着四品以下打轉,而且也都和六部、科道這些衙門不沾邊,這就是想讓那些隐藏在暗處的人知道,您就是陛下的影子,不在那些官僚的體系之下。也不在武人勳戚那邊,今後便是朝堂上的另一股勢力,一股用來和文武争奪權柄的新勢力!您将成爲所有科技晉身的官員無可争議的領袖。”
“你說的這些我都能想明白,可是宗人府經曆又是怎麽回事?”
吳遠微笑着抿了一口酒:“現今的宗人府隻有冀王兼任這宗人令,而自他以下就隻有您這個經曆了,其實宗人府的活都是禮部在幹,完全就是個閑差。隻是将您放在這個位置上,就是等于告訴了别人,陛下将您看成是自家的子弟,今後封侯晉爵隻是時間早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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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出現了重大安全事故,最近都在進行安全教育,時間上實在沒有自主xing,話說爲什麽每次都是亡羊補牢,不出點事情就沒人想到過防患未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