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喝掉茶水,他砸吧了一下嘴,然後有點不好意思的看着夕芸:“家裏還有吃的嗎?”
這事說起來很奇怪,明明是參加宴席,結果姜田竟然沒吃飽,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啃光一個饅頭,夕芸很懷疑這家夥是不是根本沒有吃東西。
姜田三口兩口的吃完饅頭,這才心滿意足的拍拍肚子,扭頭看着小丫頭他又笑了:“好妹子,你會針線活嗎?”
接下來的兩天裏姜田一直都沒露面,茶館裏的看官們也琢磨着是不是這小子再也不說書了?這反倒是成全了勇于創新的柳先生,從觀衆們一開始的不太認同,到後來的逐漸喜歡上新評書,他最多也就是用了三天不到時間,從這一點可以看出老藝人的功底相當紮實,否則就算有相聲作爲參考,也絕對不會隻摸索這麽短的時間就能把握住表演的分寸,也是從這一刻開始,他将全新的表演形式帶到了其他書場去試驗,逐漸的創建了新派評書的表演藝術形式,也被後世的評書藝人們視爲承前啓後的一代宗師。不過還是那句話,姜田一點也不關心。
他待在院子裏不出來并不是要躲避誰,而是正埋頭苦幹,希望能早一點完成自己的賭約。當時玲珑心思活絡的給這個賭約設定了三天的限期,三天之後無論有什麽理由,輸赢必須立見分曉。所以姜田這兩天隻好将茶館的工作推給夕芸,自己則鼓搗着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好早ri完工。這段時間裏趙老闆曾經好奇的看過他一眼,不過他還是搞不明白這小子在鼓搗什麽,而且還拉上夕芸和他一起折騰。
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仨纨绔很準時的出現在了茶館的門口,他們很期待看到姜田将會拿出什麽樣的東西來證明自己的理論,其實他們當天就看出了姜田有點後悔,可爲了不讓他反悔這仨人愣是加上了一個附加條件,那就是如果姜田真的能解釋清楚《ri心說》,那麽玲珑今後将不能再糾纏于夕芸!這才讓他勉強的答應了下來。這還不算,爲了事情不會出現反複,這仨人還指使人在大街小巷散播關于這個賭約的詳細情況,就是想逼得姜田不能反悔。如果他真的能證明《ri心說》,那将是一項劃時代的重大發現,如果不能證明,則可以順理成章的“雪中送炭”将他控制在自己手中,所以他們現在的心情很矛盾。
姜田又穿上了那身儒衫手中托着一件蓋着布單的東西,然後閑庭信步般的走出店門:“你們來的夠早的,就一起去倚紅樓走一遭吧。”
這個賭約實在是牽動了許多人的神經,不僅是坐在科學院裏宋老頭,現在的běijing城許多人都知道城東有這麽一個奇怪的秀才,他寫不出錦繡文章卻能說笑話逗得大家捧腹,他明明讀得是聖賢書,卻聲稱能證明司空見慣的各種天象,用小有名氣來形容他也不算是過分,隻是沒人知道爲什麽běijing城突然間就竄出這麽一個怪人,更想不明白當今天子如此注重科學,爲何還不着人禮賢下士的請這個秀才去科學院供職?倚紅樓裏的衆人也很好奇,可他們注定是無法見證這一曆史時刻,因爲當事人鑽進心月的房間之後,所有的門窗就被黑sè的帷幔捂了個嚴嚴實實,讓人不禁去想,這麽多人這麽熱的天都擠在一間屋子裏,他們就不怕起痱子嗎?
還别說,此時屋裏的人們雖然一個個大汗淋漓,但是沒人知道這是因爲炎熱還是因爲震驚,姜田不僅證明了爲什麽月有yin晴圓缺,甚至連帶着ri月食等自然奇觀一并解答!
“每當運轉一定的周期,當月球與地球正好處在合适的位置上時,月球會擋住太陽的光線在地面上投下yin影,所以我們就看到了ri食……”姜田伸手摸了摸額頭的汗水,指着桌子上的一件模型。
這模型的原理和許多學校的啓蒙道具差不多,就是一根細長的木棍拖着一個地球和月球的運動模型,隻是中間的燈泡被一截蠟燭頭替代了,球體也是夕芸用布頭縫制的,造型算不上渾圓,但好歹能讓人一下子就看明白。屋裏的衆人對天文學的了解有深有淺,但所有人都被這個簡單的東西震撼到了,它不僅講解清楚了那些司空見慣的ri常天象,甚至姜田一開始就将地球傾斜着放置,順帶也說明了爲什麽會有chun夏秋冬。至于要将房間搞成暗室,那是爲了能讓這些人更清楚的看到地球的yin影是怎樣制造出一個月牙的。
“四季的溫度變化受太陽的影響,但并不是說照shè的時間長就一定是夏天,氣溫的不同與陽光是否直shè大地有着最直接的關系……”
劉寶铠終于忍不住伸手扯下了帷幔,然後推開窗子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空氣,他需要好好的讓自己内心平靜一下,億萬年來全人類都覺得神秘無比的大自然,甚至是神話了的各種星體,就在這一刻全都成了曆史,太陽不是神明,月亮也不是在慢慢的成長,一切的一切都是星體運轉的自然規律,那麽那些宗教、神話、以及各種信仰該如何自處?他這個虔誠的回@教徒内心産生了一絲動搖。
宋懿早就忘了原先的目的,他盯着模型琢磨了半天,而且還親自動手将三個星體擺出各種位置來演算,他發現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都無法駁倒這套理論,從此天文學将進入到一個全新的階段,一個超出地平線的視野将能看見什麽?
心月徹底的折服了,眼前這個歲數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秀才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她這個喜歡攀爬科技高峰的知識女xing就是爬到終老至死,恐怕都無法到達對方的這種高度。于是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态,朝着姜田盈盈一拜:“妾身受教了,還請師傅受徒兒一拜。”
姜田歎口氣,自己是不是能收這個美女做徒弟,其實他一點都不在意,關鍵是隻要能讓玲珑别整天想着怎樣整治自己就行:“姑娘不必如此,這師徒之禮我是不敢受的,但求姑娘能信守其他諾言就好。”
玲珑還有點不服氣,仔細的想了一會便追問到:“就算這些你都說對了,可你怎麽證明腳下的大地在轉呢?”
姜田就知道她不會願賭服輸,好在自己對此也有準備,隻見他拿出一個小漏鬥,然後用一個簡易的木頭架子将漏鬥吊在中間做了一個單擺,緊接着他抓了一把細沙土灌進漏鬥,最後擺動單擺,漏鬥一邊運動一邊露着沙子,逐漸的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條條粗細均勻的軌迹,每條軌迹都和上一個形成一定的夾角。
“你們看,擺動的時候本應完全重合的兩條線出現了夾角,你們認爲爲什麽會這樣呢?”
他的說法引起了衆人的興趣,重複了幾次之後還是這樣一個結果。
姜田也不等他們自己回過神就解釋到:“每天太陽都會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配合這個擺錘的運動,我認爲地球是一直保持着自西向東的運轉!”
屋裏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可能他們一開始完全沒有預料到姜田的理論能講解的如此直白透徹,并且毫無辯駁的可能。雖然心月和宋懿是知道某些理論已經在西方出現,但能夠如此完整并且jing确的進行再現,他恐怕是世界上的第一個人。
沉默了一會之後,心月的好奇心被徹底的點燃了:“小女子還有一事不明,若真如先生所言那我等起豈不是随着地球在轉?卻爲何依然穩立于大地?地球下方又怎能存活?爲什麽太陽能發光發熱?爲什麽地球要繞着太陽轉?爲什麽月球又要圍繞着地球轉?這些星星如果都是球體?爲什麽他們會孤懸于蒼穹?爲什麽……”
一連串的爲什麽讓姜田有點發懵,爲什麽、爲什麽?你是十萬個爲什麽呀!這些問題牽扯到經典物理學的方方面面,還有很多則涉及到相對論等高深的玩意,我怎麽會知道這麽多爲什麽!我又不是物理專業畢業生……
這次宋懿沒有出面打圓場,他也很想知道這其中的奧妙,并且他堅信姜田已經有正确的答案,所以他很期待這位才女繼續發問。可是站在一邊的田虛海有點受不了,試想如果自己心儀的女孩正滿眼小星星的看着另外一個男人,就算這倆人以師徒相稱恐怕都會讓人醋意大發,更何況姜田絕對不想收這個徒弟。于是他急忙站出來攔住話題。
“心月呀,這些個疑難豈是一天就能搞清楚的,我看還是先讓姜兄休息一下,這場賭約就算是他獲勝了……”
姜田剛想松口氣,就聽旁邊響起了脆生生的叫嚷:“不行,誰說他已經獲勝了?說好的曲譜還沒有呢!”
所有人都盯着玲珑,不約而同的在心中想,事到如今你竟然還不知難而退?這個看似落魄的窮秀才深不可測,你就别自取其辱了。
雖然姜田沒有接受自己拜師,但心月内心之中還是将他看成了難得一見的老師,所以自然要站在徒弟的立場上幫襯兩句,可她還沒有開口姜田就已經說話了:“曲子是有的,不過慚愧的緊,在下不知該如何譜寫,故而沒有曲譜。”
這倒不是說瞎話,這年頭的曲譜都是用:宮、商、角、徵、羽,五個音寫下來的,比西方少了兩個音節不說,還沒有節奏的标記,如果一個樂師拿到一張從沒有聽過的曲譜,那麽就算他照着譜子彈奏,韻律可能都和原版大不相同,一切全靠個人對音樂的理解與感悟,所以古人常說知音難覓。
“哼,你這不過就是托詞罷了,誰知到你是否能填詞譜曲!”玲珑總算是找到了對方一個把柄當然不會就此撒手:“隻要你寫不出曲子,那就算你輸了!”
姜田抿着嘴輕歎一聲:“不知誰會橫笛、排箫之類的樂器?”
田虛海一聽連忙應承,他不能不站出來,這可是在心上人面前表現的好機會,總算是輪到自己的長項了:“小弟我雖不才,但這橫笛還會吹奏幾曲。”
“那好,賢弟就随我來,我口傳一曲,一個時辰之後再請諸位評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