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和的問題,魯王撇了他一眼,随後沒好氣的說道:“這種事情有什麽問的嗎?陛下也沒和本王說,本王才不打聽呢。這要是讓陛下懷疑上本王,本王怎麽辦?”
聽了魯王的話,陳和心裏很無奈。終究是指望不上這位王爺了。
想了想之後,陳和不動聲色的試探着問道:“那除了有人造反的事情,陛下就沒說其他的事情嗎?”
“造反的事情還不吓人?”魯王瞬間瞪着眼睛說道:“反正别瞎說了,本王可是不離開這裏了,就在這裏住下。現在看來這裏是最安全的,即便是有人造反,本王也沒事。”
“哎,你說本王能不能和陛下商量商量,把本王的四十八房妻妾接過來?要是真的有人造反的話,這裏終歸是安全一些。”
魯王咂摸咂摸着說道:“誰知道那些反賊會不會盯上本王的家,到時候他們攻破了本王的家,那本王損失就大了。損失一些财物倒是沒什麽,這要是傷到了本王的四十八房妻妾,那可就虧大了。”
看着魯王自說自話,陳和很是無奈。
這是陛下在保護你嗎?
這就是陛下在軟禁你。簡直就是什麽都不懂!
不過這個王爺也就這樣了,從小就是廢物一個。
這些可不是陳和想聽的,他耐着性子繼續問道:“王爺,就沒有其他的說法了嗎?”
“對了,倒是有說法。”魯王這個時候似乎才想起來,他轉頭看着陳和說道:“陛下倒是和本王說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讓本王出一點錢和糧食。一來用來赈濟百姓,二來用來給平叛的大軍所用。”
“你看看咱們家還有多少糧食和錢,拿一半出來吧。”想了想,魯王咬了咬牙,下了一個大決心,直接說道:“寫一個題本,明天給陛下報上去。”
聽到魯王這麽說,陳和心裏咯噔了一下,瞪着眼睛說道:“拿出去一半啊?”
“一半怎麽了?”魯王一瞅陳和守财奴的模樣,沒好氣的說道:“保命最重要,錢财都是身外之物,給陛下花點錢怎麽了?你沒看陛下今天吃的那東西,看得人直心疼。”
“說起這件事了,讓人準備點好東西,明天給陛下送去。什麽山珍海味,什麽老山參,多準備一點。那可是咱們大明的陛下,怎麽能吃那些東西?底下那些人也不會辦差,全都是蠢貨!”
“對了,陛下還賞了本王一副字,你拿出來挂上。”
陳和很無奈,顯然陛下和魯王說了不少事情,隻不過魯王根本就沒聽懂,很多事情他也沒在意,他就記住了兩件事情。
一個是山東有人要造反,他很害怕,躲在這裏很安全,陛下會保護他。
另外一個是陛下讓他出錢出糧食,他準備拿出一半來給陛下送過去。
這兩件事情是很關鍵,可這不是最關鍵的地方。
“王爺放心,奴婢馬上就安排。”陳和連忙說道。
聽到陳和的這句話,魯王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随後似乎就想起了其他的事情,魯王問道:“咱們王府怎麽還和衙門有了生意?今天陛下問本王赈災糧饷的事情,把本王問得一頭霧水。”
“王府裏面的生意不一直都是你在管着嗎?怎麽還出了這麽大一個差錯?今天本王替你遮掩過去了,回去之後把這些東西都斷了吧。如果讓陛下追求起來,哪有什麽好下場?”
魯王語氣很嚴肅,他是真的很害怕。
對于魯王來說,平平安安的日子就最好,什麽事情也不要搞出來,讓自己和四十八房妻妾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最好了。
聽了魯王的這句話之後,陳和的身子猛地一顫。他終究還是聽到了自己想聽的東西。
陛下果然已經關注到這件事情上來了。至于魯王說的替自己遮掩,陳和是一點都不相信的。
魯王是個什麽水平,陳和的心裏面再清楚不過了。如果沒替自己遮掩,或許還好一些;現在替自己這麽一遮掩,反而又糟了。
想到這裏,陳和不由得緊張了起來,誰知道這一次的事情怎麽就鬧成了這樣?
想了想之後,陳和說道:“王爺,咱們的糧食和田地都很多,一時之間奴婢也不知道該怎麽整理,不如把長史叫來問一問吧?”
聽了陳和的這句話,魯王沒好氣的說道:“這種事情你們自己商量就好了。”
站起身子活動了一下筋骨,魯王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本王有些累了,這一路舟車勞頓累的不行了,還被陛下吓得夠嗆,現在就想去睡一覺。”
“對了,讓你帶來的侍女進來一個,晚上陪本王一起睡。”
聽到魯王的這句話,陳和多少松了一口氣。如此一來,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了。隻要魯王把事情交給自己,剩下的就好辦了。
“王爺放心,人馬上就送過去。”陳和連忙說道。
等到魯王走了之後,陳和是絲毫不敢怠慢,轉身朝着另外一側就走了過去。
在這一邊,有一個比較隐蔽的房間,此時已經有人在等他了。
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一身文官的官服,身材清瘦,面容剛毅,一看就像是一個公正嚴明的官員。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魯王府的長史周易。
見到陳赫從外面走進來,周易連忙迎了上去,有些急切的問道:“情況怎麽樣?”
“不好。”陳和有些擔心的說道:“陛下果然問起了赈災糧饷的事情。”
“那魯王怎麽說?”周易連忙問道。
“魯王說在陛下面前替我們遮掩了。”陳和語氣不善的說道:“具體說了什麽,我不得而知,想繼續追問,王爺說困了,去睡覺了。”
“要出事。”周易歎了一口氣,随後坐在椅子上說道。
“陛下還說了其他的什麽事情嗎?”擡起頭看着陳和,周易問道。
“問了。”陳和有些無奈的坐下,随後把魯王和自己說的話轉述了一遍。
說完,陳和有些遲疑的看着周易,說道:“你覺得陛下已經猜到了嗎?”
“肯定猜到了。”周易黑着臉說道:“當今的陛下英明的很,身邊也有不少人手。原本陛下叫魯王過來,顯然這是要問魯王的罪,我們之前不也商量過嗎?”
“這次陛下到了山東,直接就拿下了濟甯的張順,說白了陛下盯上了救災糧的事情。陛下把魯王叫到這裏來,很大可能就是因爲這件事情。”
“可是陛下把魯王叫過去,問了這件事情,卻沒有再說什麽,隻是讓魯王出錢,你覺得這是爲什麽?”
“因爲陛下知道魯王做不出這種事情?”陳和遲疑着說道。
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周易有些頹喪的說道:“就魯王那個樣子,隻要是心智稍微正常一些的人都能夠看得出來,他不是那塊料。既然他不是那塊料,那是誰做的?你覺得我們的事情能瞞多久?”
“陛下處置魯王可能需要顧忌,但是處置我們兩個那根本就不用顧忌。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恐怕死無葬身之地。”
聽到周易的這番話,陳和的臉上也黑如鍋底。他擡起頭看着周易,有些無奈的說道:“事到如今,你說怎麽辦?總不能去造反吧?真的要去造反的話,我們在這裏又能做什麽事?”
略微沉吟了片刻,周易說道:“陛下說有人要造反,你知道是什麽人嗎?”
陳和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說道:“我怎麽可能知道是什麽人?這麽長時間了,我也接觸不到這方面的事情,魯王根本也沒問陛下,他也不會關心。”
“我倒是能猜到一些。”周易想了想說道。
“什麽人?”陳和遲疑着說道:“你不是和他們有什麽關聯吧?”
“聞香教的人。”周易看了一眼陳和說道。
“你說的是他們?”陳和遲疑的說道:“你有什麽證據嗎?”
“這種事情哪有什麽切實的證據?不過你看那些人的所作所爲,他們就像是白蓮教。當年白蓮教在山東鬧騰得有多大,想必你也有耳聞。現在這些人到處傳教,你以爲他們爲了什麽?”
“即便他們要造反,和我們又有什麽關系?你不是覺得他們能成吧?”陳和語氣之中帶着嘲諷的說道:“現在陛下就在山東,他們造反,隻有死路一條。”
“我們也隻有死路一條。”周易沒好氣的說道。
“你剛剛說的對,他們造反的确是死路一條。可是陛下就在山東,我們現在就在濟甯城,如果陛下死在這裏,你覺得會發生什麽?”
“陛下現在還年輕,他可沒有子嗣。如果陛下死在反賊的手裏面,整個天下都會大亂,到時候我們就可以擁立魯王,我們就是開國的功臣!到了那個時候,以魯王對我們的信任,我們是什麽?”
聽着周易的話,看着他興奮的神色,陳和也興奮了起來。
那種場景實在是太讓人激動了,如果真的能夠做到那一步,自己必然會權傾朝野!
陳和轉頭看着周易,說道:“你有把握?”
“這種事情哪有什麽把握,隻是拼一把而已。”周易咬着牙說道:“我馬上去找人聯系他們,讓他們到這裏來,引他們入城,在城中直接殺了陛下,我們再引人平叛。”
“我們手上也沒有人,搞不好會引火燒身。”陳和無奈的說道。
“你傻還是我傻?隻要陛下死了,這裏就會大亂。到了那個時候,我們隻要護着魯王逃出去,各地勤王的兵馬可就來了。”
“到時候,跟我們做生意的那些人全都會支持我們。他們也知道擁立是多大的功勞,那可是開國的功臣!到時候我們擰成一股繩,不愁大事做不成。”
“你能聯系上他們?”陳和激動的說道。
前程似錦,自己的大時代終于要來了!
“能。”周易點了點頭說道:“我之前和他們做過生意,賣給過他們糧食,這也是我覺得他們要造反的原因,他們在囤積糧食。”
“隻要我們找到他們,提出合作,他們一定會答應。我會派得力的人手過去,隻要能夠聯系上他們,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周易語氣笃定的說道。
在陳和和周易兩個人密謀的時候,朱由校則是在聽取陳洪的彙報。
“皇爺,魯王府那邊的消息已經打探回來了。這一次跟着魯王過來的人手裏面,就有咱們錦衣衛的人。他們已經給了确切的消息。”陳洪面不改色的說道。
“那就說說吧。”朱由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漫不經心的說道。
“根據他們的彙報,魯王這個人平日裏喜歡風花雪月,喜歡吟詩作賦,對王府上上下下的事情基本上都不過問。”
“至于王妃,也不管這些,整日裏吃齋念佛。魯王喜歡美色,自從承襲了魯王的王位之後,每天都要取好幾房小妾,王妃也管不過來,索性就不管了。”
聞言,朱由校想起自己的新婚那段“快樂”到邁不動腿的時日,就覺着一陣頭皮發麻,很是無奈,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這一個親王上百個孩子的也有,像魯王這樣的,快把自己玩絕後的也有,大明的皇族還真的是奇葩多。
朱由校還真的就是無話可說。
“繼續說,怎麽不說了?”朱由校擡起頭看着陳洪,見他停了下來,有些疑惑的問道。
“是,皇爺。”陳洪答應了一聲之後,繼續說道:“根據下面的人彙報,王府裏面的事情大部分都是王府的大總管陳和做主。至于外面的事情,則是由王府的長史周易做主。”
王府的長史,掌王府政令、輔相規諷,總管王府事務。凡請名、請封、請婚、請恩澤及陳謝、進獻表啓書疏等,皆由王府長史奏上,如藩王有過失即問長史。
這是一個很特殊的官僚群體,如果沒有人繼任的話,可能一輩子都要老死在這個官位上。升不上去,自然是前途無亮。
不能升官,那就發财。因爲他們是朝廷派來監管藩王的,所以他們權力很大,利用手中的權力,打着親王府的名義,幹着肥自己的事情。
剩下的事情都已經不用想了,大概都能猜得出來了。基本上吞并田地也有他的事情,而且一大部分都入了他的腰包,也會分給魯王的小部分,畢竟要打着魯王的旗号。
就魯王那個樣子,估計這一次的赈災糧饷案子,他根本都不知道。
想到這裏,朱由校擡起頭看着陳洪,頗爲感興趣的問道:“那個陳和和魯王長史周易,全都跟着來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