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中,有些消息能在瞬息之間被掩蓋下去,有些消息反而流傳的非常快,尤其是那種大家都特别關心的事情,比如皇宮裏面的一些消息,再比如官場上的一些事情。
關注這些消息的人,有士紳,有百姓,更多的則是大明的官員們。
日前,朝廷之中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陛下重重地賞賜了老福王朱常洵。
據說老福王朱常洵拿出200萬兩銀子送到宮裏面,讓陛下用來修建一個戲樓,說是孝敬鄭太妃的。同時,剩下的錢讓陛下用來修一修皇宮,畢竟陛下連宮中的營建都停了。
對此,陛下很高興,大手一揮賞了朱常洵一個皇莊。
這消息傳得有闆有眼,就像一陣台風似的刮遍了整個大明官場。
對此,所有人的看法都不一而足。每個人都覺得這個事不好,尤其是内閣裏面的四位大學士。
内閣值班房。
韓爌四人坐在一起喝茶,桌子上擺着幾樣簡單的點心,他們不時的拿起來吃一塊。這裏沒有煙火氣,沒有飯可以吃,吃點點心就是墊肚子罷了。
韓爌喝了一口茶水,輕輕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
他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緩緩的說道:“今年朝廷的用度還算可以,多多少少有一些結餘,是不是給陛下修一修皇宮?”
這話說出來之後,徐光啓等人對視了一下。消息他們早就收到了,自然知道韓爌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不過幾個人還是有些遲疑,尤其是内閣次輔大學士徐光啓。
與别人不同,徐光啓可是兼着戶部尚書。大明朝的财政狀況,他再清楚不過了。
說什麽有結餘,實際上還是要拆窟窿,從别的地方往過擠一擠,這個錢其實還是不花合适。
徐光啓也明白韓爌的意思,畢竟朱常洵這麽做陛下很高興,這就代表着陛下缺錢了。
是不是自己這些做臣子的對陛下苛責的太狠了?
這樣一來,陛下可能會不高興。
這可不是什麽太好的事情,韓爌有這樣的提議也不足爲奇。
略微沉吟了片刻,孫承宗緩緩地說道:“能緩一緩還是緩一緩吧。現在西南還在用兵,雖然之前來了捷報,但是還不知道最後會怎麽樣。”
“遼東也不太平,今年冬天挺冷,估計明年開春遼東會有一場大戰。除此之外,西北也不安穩,各地的天災也比較多,旱災和水患都有。”
“朝廷還是留一些銀錢比較合适,真的有了什麽意外也好應對。”孫承宗這話就說的比較直接,意思很明顯:
不能給陛下出錢。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或許還能商量,可是把這個錢拿去給陛下修皇宮,孫承宗絕對不妥協。
至于陛下高不高興,那就不是孫承宗現在能夠顧得到的事情了。
黃克缵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孫承宗,略微有些意外。
他本以爲孫承宗會贊成韓爌的話,畢竟孫承宗是陛下的老師,多多少少也要心疼一下自己的學生。
既然孫承宗這麽說了,黃克缵也便沒有再開口。
有了一個态度就好,不需要他去多說什麽。這件事情贊成不是,不贊成也不是,所以不說話挺好的。
韓爌看了一眼孫承宗,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随後又轉頭看向徐光啓,笑着問道:“這件事情,徐閣老怎麽看?”
略微沉吟的片刻,徐光啓面露贊同之色,點了點頭說道:“我覺得孫閣老說的對。”
說完這一句話之後,徐光啓也沒有再開口了。
說一句話表态已經足夠了,再說多的就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
韓爌沒想到自己的提議居然被反對了,不過他也無所謂。
這個提議隻要借着他的嘴說出來就行了;如果真的要實行的話,他反而有些頭疼,畢竟錢真的沒有那麽寬裕。
現在自己提出來,他們反對,這就算好的了。事情如果傳到陛下的耳朵裏面,那麽自己也沒有什麽責任,陛下也不會厭棄自己。
對于自己的處境,韓爌可是很清楚。無論是孫承宗還是徐光啓,與陛下的關系都和自己不一樣。
孫承宗是陛下的老師;徐光啓一直都是陛下的心腹,深受陛下的信任。在這方面,自己可不如他們兩個。
前一段時間有人将矛頭對向了自己,韓爌就懷疑是這兩個人幹的。要知道孫承宗他們兩個看不上自己。
尤其是徐光啓,之前地位不穩、實力不足,對韓爌還沒有什麽太大的動作,可是現在顯然有些忍不住了。
有了這樣一個表現忠心的機會就可以了,韓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若有所思的說道:“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
内閣的事情很快就傳了出去,也不知道是誰放的消息。
總之,無論是大明的皇宮,還是大明的各個衙門,很多時候都像一個破網一樣什麽東西都兜不住。
在得到消息之後,朱由校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對于朱由校來說,這樣的事情真的要盡量避免。四位内閣大學士要是鬧騰起來,真的挺麻煩的,看來進度得加速了。
看了一下時間,朱由校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陳洪,問道:“那邊都準備好了嗎?”
“回皇爺,都已經準備好了。”陳洪連忙說道。
“行,那就過去看看吧。”朱由校站起身子,笑着說道。
說完這句話之後,朱由校便直接向外面走了出去,
出了門口之後,朱由校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問道:“成國公來了嗎?”
“回皇爺,已經來了。”陳洪再一次恭敬地答應道。
朱由校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說什麽,而是走到了戲台子這裏。
與昨天不同,這裏已經沒有女人了,隻有成國公朱純臣和老福王朱常洵端坐着。
此時,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尴尬,因爲他們并不熟悉。
當然了,這僅僅是一方面的原因。另外一方面的原因也是真的尴尬,朱常洵原本是王爺,可是現在卻沒有了爵位,這臉上挂不住。
成國公則是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朱常洵,更不知道該怎麽拿捏和這位老王爺之間的關系。
太近了肯定不合适,太遠了似乎也不太合适。何況這位最近好像得到了陛下的喜歡,說不定哪天就翻身了。
這搞得成國公很鬧心,就更尴尬了。
好在兩人的尴尬并沒有持續太久,因爲朱由校來了。
見到自家陛下來,兩人松了一口氣,連忙站起身子走了過去,一起恭敬的給朱由校行禮,“陛下。”
看着兩個人,朱由校笑着擺了擺手說道:“行了,免禮吧。這裏又不是在朝堂之上,放松一些,不用這麽多禮數。”
朱常洵兩人笑着,禮儀卻依舊一絲不苟。
陛下說的話,有些聽聽就行了,千萬不能當真;但有的時候看似玩笑的話,還真的就要當真,不然下場會真的很慘。
“行了,坐下吧,一起看戲。”朱由校坐下之後,見兩人還傻愣愣的站在那兒,不由得笑着伸手招呼朱常洵兩人坐下。
朱常洵兩人也不敢怠慢,都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
自從上次看戲後,朱常洵是千不願萬不願的再看戲,這心裏面着實虛得很,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
朱常洵很擔心自己的這位皇帝侄兒再把自己給坑了。
一邊的成國公也一樣,整個人都很緊張。
要知道,比起其他的國公,成國公這些年沒落得很厲害,一直也不怎麽得到重用,陛下和他的關系也沒那麽好,這怎麽就把他給找來了呢?
所以成國公的心裏面也很忐忑,不過也不敢問。
戲很快就開始了,先唱的《西廂記》,接着又唱了《拜月亭記》等等曲目。
除了《西廂記》之外,其他的朱由校都沒聽過,也沒見過,今天聽起來反倒是有滋有味的。
朱常洵和成國公兩個人剛開始也很緊張,後來發現似乎真的就是聽戲,反倒放松了下來,也跟着看了起來。
這戲一直唱到日落西山。
朱由校有些意猶未盡的站起身子,笑着看着兩人說道:“兩位愛卿覺得怎麽樣?”
“當真是精彩紛呈。”成國公連忙笑着說道:“多謝陛下讓臣進宮,不然臣還真不知道這戲這麽好聽。”
“不錯不錯,朕今天也高興,那咱們君臣一起喝點酒。”朱由校笑着說道:“陳洪,準備酒菜。”
一邊的朱常洵臉都要黑了。
又要喝酒?
他可還記得昨天晚上那頓200萬兩白銀的酒呢。
可是陛下賞賜,不敢不答應,朱常洵隻能心裏面加了小心,一定不能喝多。
一邊的成國公倒是沒有這麽多顧忌,他反而有些高興。
先是看戲,現在又賞賜了一頓酒,看來陛下這是真的看中了自己。難道從今天開始,自己就要成爲陛下的寵臣了嗎?
成國公心裏面那叫一個高興,自己家終于要翻身了!
這些年光看着定國公和英國公,尤其是英國公,那可是一等一的顯赫門庭。
雖然大家都是國公,自己家比起他們來可差遠了。想到自己家也要發揚壯大起來,成國公真的很高興。
離開了戲台子,來到前面的宮殿,酒菜已經準備好了。
各自坐下之後,朱由校笑着說道:“今日這戲很不錯,皇叔有心了。”
說着,朱由校舉起手中的酒杯,将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朱常洵兩人也不敢怠慢,陛下都喝了,你們卻不喝,你們好意思嗎?
結果朱由校的心情似乎真的太好了,這酒一杯一杯的往下喝,朱常洵兩人也隻能在一邊陪着。
這酒喝的又急又快,十幾杯酒下去,朱常洵和成國公兩個人就有一些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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