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人,前面就是泸州城了。”戚元功來到孫傳庭的身邊說道。
戚元功臉上的表情還是很嚴肅,雖然這一次小孫大人答應不用自己的虎嘯營,可是一旦新軍打不好的話,之後還是要自己上,所以戚元功心裏面多少有些擔心。
說白了就是戚元功對孫傳庭的這些兵不信任。這些新軍出身低,亂七八糟的什麽人都有,其中還包括了小孫大人在路上撿來的難民,而且成軍的時間也很短,他們能打仗嗎?
孫傳庭倒是無所謂,他看了一眼戚元功,淡定的說道:“好,那就安排下去吧。”
說着,孫傳庭揚起手在半空中招了招,他身後有四個人走了上來。
這四個人都十分的有特色,其中一個非常高大,身材也十分壯碩,甚至比戚元功還要高出半個頭。
要知道,就戚元功而言,他在大明朝算是很高了,比普通人要高不少。結果這個人長得比戚元功還要高大威猛,看得戚元功默默挺了挺胸闆。
這高個子叫張虎,也是孫傳庭路上收來的。張虎是個屠戶,據他自己所說,這一次叛亂,他護着全家老小拎着刀殺出來,一路上帶着家人躲到了山裏面,已經躲了好長時間了。
這天寒地凍的,山裏面實在是沒有吃的了,能吃的野果早被其他逃難的人采摘光了。因着在山裏遊蕩的人多,就連飛禽走獸也鮮少露面。
張虎蹲了好幾天才打到兩隻野山雞,聽說朝廷的官軍來了,就想帶着他之前打的野獸皮子來換點糧食,結果半路上就遇到了孫傳庭。
也不知道張虎怎麽就被孫傳庭給忽悠了,就把全家老小都帶到了新軍裏。最近一段時間,張虎成爲了孫傳庭手下的大将。
說白了就是跟在孫傳庭身後,無論是孫傳庭走到哪裏,這個張虎都跟到哪裏,俨然一副保镖打手的樣子。
戚元功總覺得張虎這個人腦袋有些不好用,憨憨的,但武力值肯定沒話說。
在張虎的身邊則是一個瘦子,個子很矮,人很黑,張着與大明人明顯有些不同的面孔,黝黑的雙瞳之中透着一股陰狠。
這個人就比較典型了,曾是叛軍之中的一個小人物,據說之前還是一個小頭領,自己有個小寨子,這一次被奢崇明給調了過來,卻是輸給了孫傳庭臨時組建的新軍蛋子們。
在戚元功看來,這種帶有不确定因素的人就應該弄死,可是孫傳庭卻留下了他。
瘦子的名字叫做桑巴,也不知道是什麽民族的名字,反正就知道他叫桑巴。
瘦子桑巴是孫傳庭手下的另外一員幹将,也十分得到孫傳庭的器重,統領着孫傳庭手下的那些外族人。
凡是叛軍那邊降服過來的外族人,孫傳庭就全交給這個桑巴統領。
這個家夥用着一把彎刀,很短的那種,而且這個家夥非常的靈活,速度很快。戚元功也覺得他玩彎刀是把好手。
當然了,在戰陣之上,這種好手發揮的餘地并不多,但是有些特定的時候就比較好用了。
除了這兩個人之外,剩下的兩個人,一個是桑巴的兄弟,叫桑葚。這家夥和他哥不一樣,仿佛小時候他們母親把所有的吃食都給了他似的,長得那叫一個胖,腆着一個大肚子。
在戚元功看來,這桑葚如果要是在馬上作戰的話,馬都馱不動。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小孫大人怎麽就把他給收了,還想讓他過來打仗?
這家夥胖胖的一張大圓臉,整日裏笑眯眯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反正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招惹的人物,不知道他的才能是什麽。
戚元功想到了一個詞形容這個桑葚,典型的笑面虎。
最後一個人就比較有意思了,這個人是個女人。
叛軍之中有女人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各地的土司甚至也有女的,風俗不一樣。
這個女人長得很黑,個子也不高。先不說她能不能打,看着其實挺吓人的。她臉上有一道疤,從左到右貫穿了整張臉,給人的感覺好像鼻梁子都被切斷了。
她的名字叫做廖三娘,據說祖上也是大明人,而且還是官宦人家出身。
這個廖三娘不是叛軍,曾經是一個寨子的頭目。當然了,說好聽點是這樣子,說不好聽的就是個土匪窩。
她們自稱馬幫,靠着打家劫舍、收過路費過活。這條路上的很多商賈都聽過她,“騎門過坎廖三娘。閻王買命不好搪。”這句話就是道上形容廖三娘的。
“騎門過坎”,意思就是你走在一條路上,但凡有點磕磕碰碰的,那都是廖三娘的事情。遇到了三娘就像是閻王買命,不要搪塞,老老實實的。
戚元功也不知道孫大人是怎麽收服這個廖三娘的,當時小孫大人帶着幾個人就去和這個廖三娘談,談完了這個廖三娘就帶着她的人下山了,然後這個廖三娘就成了孫大人的心腹。
現在小孫大人身後這四個人,在戚元功看來就是孫大人手下的四大金剛,站在那裏各有特色,襯托得孫大人都古古怪怪的。
孫傳庭也沒看身後的四個人,直接豪橫的說道:“桑巴,帶着你的人去泸州城周圍摸一摸。小心一點,遇到人了就馬上退回來。如果遇到有人打埋伏,咱們就先把他們滅了。”
“是,大人。”桑巴點了點頭,恭敬的答應了一聲,轉身就帶着自己的人去泸州城周圍摸情況了。
這個桑巴的大明話說的不好,總給人一種咬牙切齒的感覺,戚元功總覺得心裏膈應得慌。
等到桑巴走了之後,孫傳庭又繼續吩咐道:“桑葚,你帶着人去接應你哥。這周圍肯定不太安全,别事兒沒辦成,再把人扔裏邊。”
“大人您放心,我們辦事肯定不會出岔子。”桑葚笑眯眯地答應了一聲,也帶着人去接應他大哥去了。
回頭看了一眼廖三娘,孫傳庭笑着說道:“帶着你的人準備一下,在周圍撒出去,找好地方就蹲着就行了。蹲點不是你們的強項嗎?”
廖三娘點了點頭,沒說話,安安靜靜的帶着自己的人走了。
對于孫傳庭說的話,廖三娘不覺得有什麽。咱們是土匪,是馬幫,搶劫自然就是強項了,那蹲點就是非常有必要的一項活動。
所謂蹲點,其實就是找一個地方趴着,不能讓人發現,暗戳戳的盯着那些人。你總不能讓人察覺前面有土匪吧?
蹲點的同時還要能摸清商人們東西有多少,人馬有多少。
戚元功知道廖三娘這是去做什麽了,說白了就是放暗哨。
他有些無奈的看着小孫大人。
小孫大人,你手下這都是什麽人啊?
沒一個像是當兵的。
反正戚元功是看不上,不過小孫大人讓這些人去打仗,不用虎嘯營的人上戰場,戚元功就不好說什麽了。
看了一眼張虎,孫傳庭吩咐道:“傳令下去,休息一個時辰,然後準備攻城。”
“大人,我們不一鼓作氣攻上去嗎?”戚元功看着孫傳庭,有些遲疑的說道。
即便戚元功并不是很精善兵法,也聽過一鼓作氣。
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自己這些人都是趕路急行軍到泸州城的,這個時候不攻城而直接休息,這會讓所有人都洩氣。
“沒準他們看我們休息就出來打我們了呢。”孫傳庭看了一眼戚元功,語氣比較輕松的說道。
聽了這話之後,戚元功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泸州城的的那些叛軍是傻子嗎?
看看咱們帶來的這些人,這都快小五萬人馬了,他們城裏有多少人敢殺出來?
孫傳庭看了一眼戚元功,面容嚴肅的說道:“你家學淵源,戚少保當年兵法橫行天下,縱橫南北沒有敵手;你父親也是大明骁将。按理說,我不應該和你說這些。”
聽了這話之後,戚元功都快哭了,連忙向前走了一步對着孫傳庭行禮,表面上十分恭敬地說道:“孫大人,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何況是孫大人這樣的大才。能夠得到孫大人的教導,是我的榮幸,還請孫大人不吝賜教。”
事實上,戚元功的心裏可不是這麽想的。他心裏面都急死了,這位小孫大人快點和我說說吧,你究竟是怎麽想的?
你到底想怎麽幹,你再不說我都要憋死了。
孫傳庭當然不知道戚元功心裏面是怎麽想的,但是他對于戚元功的态度很滿意。
于是孫傳庭語重心長的開始說道:“用兵之道,天時地利人和。很多人都這麽說,但是我卻有一些不一樣的看法。”
戚元功對于小孫大人口中的看法甚是感到好奇,但他知道不能催,越催這孫大人說話越慢。
“所謂天時地利人和,很多時候是死的,但很多時候又是活的。我們現在在四川,手上就沒有多少人馬。雖然你的人馬很精銳,但是隻有五千,聚在一起還行;分散開來的話,沒有什麽戰鬥力。”
戚元功雖然點了點頭,但心裏卻是在盤算着如何炮轟泸州城。
“如果我手上有五萬你身後這樣的人馬,我什麽都不用做,一路推過去就行了。可是我沒有。”
“爲将者,不能坐等,要活學活用。天時也好,地利也好,人和也罷,說白了要用于心。既然陛下讓我們到西南來平叛,那我們需要把所有能利用上的東西利用上。”
“如果僅僅是從湖廣調十萬大軍過來,那這個事誰都能幹。爲将者要考慮幹别人不能幹的事,同樣,爲官者也是一樣。”
“用最小的代價做更多的事情,這樣才能夠比别人更突出。如果你做的事情,别人也能做,那爲什麽要用你?”
“看看我們剛來的時候,身後沒人、手裏沒刀,我們在泸州這種地方能有什麽作爲?”
“再看看現在,我們手裏面有五萬人馬,雖然他們有這樣那樣的不足,但終歸是有了人了呀。他們的不足可以用戰術去彌補,我們可以制定更好的計謀,用來揚長避短。”
“如果爲将者不能揚長避短,那就不是一個合适的将領。不要抱怨,不要總想着向朝廷要東西,要學會用手頭的東西做出最好的成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