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胡飛來說,他這段日子過得還不錯,至于朝廷傳過來的消息,多少對他是有一些影響。
畢竟商人們的心思都比較敏捷,想法也比較多,如果不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他們是不會參與的。
所以這段時間朝中的争論這麽多,這些商人也沒有那麽積極,表面上這麽客氣那麽客氣,答應的好好的,但就是沒有什麽實際行動。
他們的這種操作,胡飛知道的很清楚,無非就是誰都不得罪,往後拖。
對于這種事情,胡飛自然也沒有什麽好辦法。原因也非常簡單,他不能去逼那些商人做選擇,不然的話隻能是适得其反。
胡飛做了這麽多年的商人,商人是怎麽想的,他很清楚。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能做的就是等。
不過胡飛也知道這持續不了太久,因爲整件事情都是陛下在操弄,這件事情就是陛下交代他辦的,不可能因爲這麽些事情就停下來。
“大人,”手下走到胡飛的面前,語氣恭敬的說道:“國丈來了。”
對于張國紀的到來,胡飛臉上并沒有露出什麽奇怪的神色。
事實上,胡飛一直在等着張國紀的到來,因爲這件事情最終還是要落到自己的這位頂頭上司的頭上。
現在張國紀找上門來了,看來是已經安排好了。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做的,但他已經得到了消息讓他等着,現在看來已經等到時候了。
“那就出去迎迎咱們這位國丈。”胡飛站起身子,臉上帶着笑容說道。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腳步輕快的向外面走了出去。
來到大廳的時候,胡飛一眼就看到了坐着的張國紀。
他連忙快步的走了上去,對着張國紀拱了拱手,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容,語氣溫和的說道:“下官參見國丈,不知道國丈今日到下官這裏來,有什麽事情吩咐?”
“無論有什麽吩咐,國丈派人通傳一聲就行了,下官必然馬上就過去,何苦勞國丈親自過來一趟!”胡飛的話說得非常的客氣,語氣也很真誠,态度也十分的誠懇,完全看不出來他是在說假話,感覺這就是他的真心話一樣。
張國紀擺了擺手,身子向後靠了靠,笑着說道:“雖然咱們是上下級,但是都在一個衙門裏面做事,都是爲了陛下做事,沒有必要弄這些虛的,大家多親近吧。”
雖然這話說的看起來像是在套近乎,但是怎麽聽這個語氣都像是官話,反而是更顯得疏離。
胡飛心裏面有一些無奈。
咱們這位國丈還真是沒有做官的天賦,就這種語氣,給人的往往是高高在上的感覺,跟他說的特别不一緻。
如果不說這些話,高高在上也沒什麽大不了。畢竟你是上司,而且還是國丈,你的身份如此尊貴,你高高在上,也不會有人說什麽。
真說什麽的,往往也就那些是嫉妒的人,所以不是太重要的事情。
反而是你高高在上的姿态說着平易近人的話,真的顯得特虛僞,特别讓人反感。
不過胡飛臉上沒有絲毫的表現,這對他來說根本就沒什麽難度,他連忙說道:“能得國丈的垂青,實在是下官的榮幸。沒得說,無論國丈有什麽吩咐,下官一定盡心竭力就辦好,絕對不會讓國丈失望。”
看着一臉真誠的胡飛,張國紀滿意的點了點頭。
看來自己的本事還是不錯的嘛,至少在禮賢下士這方面,做得就是非常好的。果然自己表現了足夠的禮遇和尊重,自己的這個手下就獻上了自己的忠心。或許不用秦先生說的那樣?
雖然心裏面産生了這樣的想法,不過張國紀還是保留了最後一點清醒,沒有這麽做,而是直接說道:“倒不是讓你做什麽,我過來是有件事情想問你。”
“國丈請講。”胡飛連忙說道。
“我聽說你這邊最近遇到點了麻煩,好像是事情進行的不順利,朝廷那邊有人在彈劾你?”張國紀看着胡飛,臉上帶着笑容的問道。
“原來是這件事情,您可别提了。”胡飛一臉無奈的說道:“原本下官想着用審核司爲陛下做一點事情,一來是爲陛下盡忠;二來我也立點功勞。畢竟下官剛到内務府,什麽事情都沒做,心裏面也過意不去。”
“可誰想到他們那麽反對,這麽一搞,那些商人都害怕了,現在全部都躲得遠遠的。在朝廷沒有出結論之前,這件事情怕是不行了,也不知道最後會怎麽樣。如果朝廷同意了那些人的說法,估計我這個官也做不下去了。”
說到這裏,胡飛歎了一口氣,臉上全是愁眉苦臉的神色。
張國紀看着胡飛,心中大樂,這個胡飛果然是失了方寸。
這個時候正是自己收攏人心的好機會,隻要自己下手,那就必然能夠将他收入麾下。
于是張國紀說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胡飛一愣,擡起頭看着張國紀,有些遲疑的說道:“下官有些不明白,還請國丈賜教。”
“你也知道自己是内務府的官員,你的事情自然就是内務府的事情了。内務府現在歸我管,所以這自然也就是我的事情,這樣的事情你爲什麽不事先和我商量一下?出了事情之後爲什麽不到我這裏來?”
張國紀看到胡飛,沉着臉問道:“是不是覺得我不夠資格掌管内務府?”
聽到張國紀這話,胡飛直接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都是苦澀的說道:“國丈,您這可就冤枉我了。這不是我事先不和您商量,我這也是沒辦法。”
“下官初到内務府,這心裏面實在是沒底呀。下官以前是做什麽的,想必國丈您也知道,這驟然臨高位,下官心虛呀!”
“所以就想着先做出一點成績來,讓大家好好的看一看。可是誰想到事情搞成了這樣,下官心裏面就更慚愧了。
“事情成了下官必然會找國丈報喜,可是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下官怎麽敢去找國丈?這萬一把事情牽連到國丈的身上,那下官可是罪該萬死了。”
聽着胡飛的解釋,張國紀臉上的表情略微有一些緩和,他看着胡飛笑着說道:“如此說來,這件事情倒也不能全怪你。你剛到内務府,的确是不了解情況。”
“我既然執掌内務府,那麽内部府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應該是我來做,所以你第一時間就應該把事情報給我。看來你這是官場新人,沒經驗,那我來教教你吧。”張國紀笑着說道。
在張國紀看來,胡飛真的就是一個官場小白,一個新人,平日裏做生意肯定可以,但是這做官真的不行,顯然是聖賢書讀的也少,不知道他這樣的人是怎麽進到内務府裏來的。
不過也沒有關系,這樣的人才好掌控。你看看,這不就馬上就投到自己的麾下了嗎?
于是張國紀開始給胡飛講解官場上的爲官之道。這一說就是半個時辰,可以說是滔滔不絕,比如教他要怎麽和上司相處,要怎麽和同僚相同,引經據典說的那叫一個通透。
胡飛在一邊聽得非常的認真,不時的還吹捧一句,臉上的表情配合的十分到位,搭配表達各種心态的聲音,比如啧啧稱奇,比如驚歎不已,甚至是歎爲觀止。
這一番吹捧讓張國紀大感滿意。
說到最後,張國紀喝了一口茶水,依舊有一些意猶未盡。
“雖然你剛入官場,但是看得出來你頗有天賦。以後本官會多過來教導你,你心裏邊也就明白該怎麽做了。”張國紀看着胡飛,捋着胡子笑着說道。
“下官多謝國丈教誨,以後一定多多向國丈請教。”胡飛連忙站起身子,躬身說道。他的語氣十分的誠懇和真誠。
“行了,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張國紀笑着說道:“等一下我就進宮去看看,問問陛下到底是什麽态度。”
說着,張國紀看了一眼胡飛,笑道:“放心,我會盡量幫你說好話的。”
“那下官就先謝過國丈了。”胡飛連忙開口說道。
等到胡飛恭敬的把張國紀送了出去,他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消失了。
他擡起雙手,用力的揉搓着臉頰。笑的時間太久了,都笑僵了。
胡飛走到桌前端起茶壺,咕噜咕噜的往肚子裏灌茶水。這話說的太多了,實在是口幹舌燥。
水喝過之後,胡飛臉上露出了苦笑。
這叫什麽事?
誰想到這位國丈居然有好爲人師的毛病。
如果自己真的是在内務府做官的,如此得到上司的垂青,肯定做夢都要笑醒。
何況這個人還是國丈,這就是一條閃着金光的大腿,自己肯定毫不猶豫的抱上去。
可是事實卻不是這麽回事,自己來内務府是做自己的事情的,反而不能和國丈走得太近。
關鍵問題是自己也不太敢走得太近,畢竟這位國丈看着怎麽都那麽不着四六。
自己和國丈沒法比,人家的女兒是皇後,無論怎麽折騰,到了最後有什麽事情都沒有;可是自己卻不一樣,自己如果跟着國丈折騰,真出了事,自己可跑不了。
很多人都會顧及對方是國丈,但是可不會顧及自己呀。所以胡飛就沒有什麽辦法,隻能是對國丈敬而遠之。
不過看現在是這個樣子。想做到怕是不太不可能了。想到這裏,胡飛也隻能是無奈的笑。
不過心裏面也不得不感歎,生一個好女兒是多麽的重要。看看這位大明的國丈,雖然算不上是一個草包,但也絕對不适合掌管内務府這樣的衙門。但是人家就坐上這個位置了,你能有什麽辦法?
不過胡飛也松了一口氣,有了國丈參與一把,這件事情就算是成了。
離開了胡飛這裏,張國紀的心情大好,沒有回自己的衙署,而是直接進了西苑。
他前些日子就得了一塊令牌,可以随時進宮去看女兒。從這一點上就能夠看得出來,陛下對寶珠是多麽的寵愛。
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西苑,張國紀發現這裏的景色和氣氛與皇宮裏面截然不同,看起來都讓人心情舒暢。
見到女兒的時候,也不是在宮殿裏面了,而是在湖邊的涼亭裏。這裏微風輕拂,草木生香。看着水波漣漪的湖面,倒是讓人心情愉悅。
走到張皇後的身邊,張國紀躬身行禮道:“臣參見皇後娘娘。”
看到父親這樣行禮,張皇後連忙站了起來,嬌嗔道:“父親,你這是做什麽呀。行了,快過來陪女兒聊聊天。”
張國紀也笑着走了過來,父女二人坐在涼亭裏面,喝着茶,聊聊天,說着一些家事。
張皇後聽得很認真,雖然她在宮裏面過得很好,皇帝很寵愛她,可畢竟還是年紀小,剛剛嫁人,還是很想念家裏面的。
就像離家讀書的遊子一樣,現在聽着父親說這些事情,張皇後很開心。
在西苑的另外一側,朱由校躺在搖椅上,臉上蓋着一把蒲扇,眯着眼睛在休息。
伴随着溫暖的風、和煦的陽光,這種感覺實在是太慵懶了。
陳洪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他的身邊,小聲而又恭敬的說道:“皇爺,國丈進宮了。”
朱由校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躬着身子退到了一邊,陳洪不再說話。
事實上,朱由校也沒想到這位國丈居然來得這麽快,看來還真的是有一些迫不及待了。
不過這也是好事情,至少自己很快就能把事情做完了。
張國紀和皇後的聊天還在繼續,在聊過了家常之後,張國紀就把話題轉到了皇家商号的事情上。
“女兒,陛下有沒有和你說過要怎麽做?”
張皇後搖了搖頭說道:“陛下不說,女兒也不問,這前朝的事情和後宮沒關系。”
說着,她看着張國紀問道:“這事情好像不是父親做的吧?似乎與父親也沒什麽關系吧?既然如此,那父親就不要管了,讓他們自己去鬧騰吧!”
張皇後覺得這些事情很不好,雖然不知道爲什麽,但是她下意識的就不想父親參與,所以才說出了這樣的話。
“話不是這麽說的。”張國紀闆着臉說道:“爲父現在掌管内務府,這内務府的事情怎麽能說和爲父沒有關系呢?内務府無論出了什麽事情,爲父也不能脫離關系。”
無奈的看了一眼父親,張皇後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隻能無奈的說道:“可是女兒的确是什麽都不知道。女兒身爲皇後,怎麽能過問前朝的事情呢?”
“你這話說的,你身爲皇後,自然要好好幫着陛下,要勸誡着陛下,這才是皇後的本分。”
張國紀再一次說道:“這一次事情牽扯到整個内務府,所以是個大事情。現在在内務府,我手下沒有什麽人,這一次卻是好機會。”
“現在那個胡飛自身難保,整個審核司上下人心惶惶,正是我出手幫助他們收攏人心的機會。一旦收攏了他們,那麽我在内務府也就不是孤家寡人了。”
“最關鍵的是有審核司在手。我也算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朝中那些臣子非議甚多,實在都是有私心的。”
“這一次做的不是好事情嗎?隻要和商人們說好了,這宮裏面的用度以後都不用自己花錢了。這能省多少錢?況且事情牽扯到後宮,也是你這個皇後應該管一管的。”
張國紀一邊說着,一邊臉上帶着哀愁的看着女兒。
他現在就是希望女兒幫幫他,以女兒在陛下面前受寵的程度,這件事情肯定沒什麽太大的問題。隻要女兒開口了,陛下一定會答應。
看了一眼父親,張皇後很無奈,隻能苦笑的說道:“父親,你何苦要做這個官呢?回家讀讀書,閑時四處遊逛一下,不是更好嗎?”
“在内務府操心費力,你是何苦呢?不如我到陛下那裏給您請辭吧,你回家安享晚年也挺好的。”
看了一眼張皇後,張國紀強忍着沒罵人。
實在是沒法罵了,眼前的這個人不光是自己的女兒,還是大明朝的皇後。
張國紀隻能悶下一口老血,耐心解釋道:“我這些年讀聖賢書,那也不是白讀的。隻是這些年實在是運道不好,科舉屢試不中,所以一直沒有一展胸中抱負的機會。”
“如今機會來了,爲父怎麽能放棄呢?至于說頤養天年,我現在這個年紀,再過二十年也不晚。”
看着一臉堅定的父親,張皇後更無奈了。
不過她也知道這個事自己還是要幫忙的,否則父親還不一定搞出什麽幺蛾子呢。
張皇後連勸帶哄的說道:“既然如此,讓女兒去找陛下說說。在這之前父親什麽都不要做,靜候女兒的消息。”
“這個你放心,我一定等着你的消息。”張國紀連忙笑着說道。
在他的心裏邊,女兒在皇帝那裏說話肯定是特别管用的;至于其他的大臣什麽的,反而沒那麽管用。
畢竟普天之下的男人最怕莫過于枕頭風嘛。
自己不就是這樣?嗯,所有男人都是這樣的。
所以這一次的事情肯定就能成了。
張國紀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笑容。隻要把這件事情做成了,那自己就真的成了。
想到自己徹底執掌内務府,張國紀這心裏邊就忍不住的高興。
在張國紀看來,這内務府以後肯定會更厲害,說不定有一天會和内閣一樣。到時候自己的地位必然也是水漲船高,說不定會名留青史。
看着父親高興的樣子,張皇後有一些無奈,剛剛建立起來的好心情在這一刻也消失的差不多了。
她沒有再和父親說什麽,就把父親給送走了。
張國紀倒是顧不上這些,他現在心裏面全是高興。
轉頭看了一眼自己身邊伺候的侍女,張皇後開口問道:“陛下呢?”
“回皇後娘娘,陛下在湖邊曬太陽。”宮女連忙說道
張皇後也不意外,點了點頭說道:“那就過去看看吧。”
在一起生活的時間越長,張皇後對朱由校的了解就越多。
她覺得自家陛下有很多面,一方面是英明的皇帝,另外一方面卻像一個隐士一樣,美酒美女他都不喜歡,反而喜歡縱情山水。
如果不做皇帝的話,估計他會走遍大江大河,走累了,就在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建一座房子,然後在那裏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當張皇後來到朱由校這邊的時候,朱由校已正坐在湖邊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個,張皇後也了解,自己的陛下很喜歡發呆,也不知道是爲了什麽。不過好在這個時候打擾他,他也不會生氣,不然就很麻煩了。
笑着走過去,張皇後輕輕的坐到了朱由校的身邊。
轉頭看了一眼張皇後,朱由校笑着說道:“過來了?”剛剛聽下面的人說國丈今天過來了,原本還以爲你會多陪陪他,沒想到這麽快就到朕這邊來了。”
聽到朱由校這麽說,張皇後苦笑着說道:“家父進宮不是陪臣妾閑聊的。”
朱由校聽了這話之後,伸手拉住了張皇後的手,笑着問道:“那就是有事情了,看寶珠這個樣子,應該是挺爲難的。沒事,不用爲難,有什麽事情和朕說。你我夫妻一起,沒有那麽多顧忌。”
“也不知道是妾身上輩子修了什麽福分,今生今世有幸嫁給陛下。”張皇後很感動,将身子靠在朱由校的身上。
輕輕環住張皇後的腰,把她帶到自己的懷裏,朱由校這才笑道:“這話上一輩子你也說過。”
張皇後自然是十分聰慧的,一下子就反應過來自家陛下說的是什麽意思,更爲感動了。
她眼眶濕潤的柔聲說道:“妾身願意生生世世都和陛下在一起。”
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靜靜的抱着,看着不遠處的水面。
半晌,朱由校抽出胳膊,說道:“不行了,麻了。”
看到朱由校對着自己擠眉弄眼的樣子,張皇後頓時就笑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在這一刻,愁悶似乎都已經離她而去了。
伸手輕輕的幫着朱由校揉着胳膊,張皇後嬌嗔道:“那陛下早說呀。”
朱由校卻沒有接這個話,而是伸出手輕輕的捏了捏張皇後的鼻子,笑道:“現在心情好了吧?那就和朕說說,國丈進宮究竟是什麽事情。”
見到朱由校對自己如此體貼,張皇後也就放下了心,便将張國紀與自己說的話都和朱由校說了。
當然了,關于父親要收攏人心的事情,張皇後還是沒有提起,畢竟這個太過于敏感了。
看了一眼張皇後,朱由校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溫和的說道:“還以爲是什麽事情呢,就是這個呀。這算不得什麽大事情,内務府這麽做,也是對朕好。”
“這皇宮裏面每年的開銷很多,朝堂上的那些大臣每年都朝朕的内庫要錢,就好像朕的錢是花不光的一樣。有了内務府這個辦法,宮裏面開銷少了,還能多少賺一些。”
“别看他們一個個整日裏嘴上都說着君子不言利。可是這天下的事情,紛紛擾擾的,沒有錢什麽也做不成。”
“百姓沒錢就吃不起飯,當兵的沒錢就沒法打仗;朕這個皇帝要是沒錢了,那就沒有錢去修橋補路,也沒有錢去振濟災民,到時候天下就大亂了。”
“所以錢這個東西,那是萬萬不可沒有的。”
張皇後看着朱由校的樣子,略微有一些心疼,柔柔的說道:“那不如把宮裏面的用度削減一些吧?少花一點錢就多出來一點,陛下就能夠做更多的事情。”
看了一眼張皇後,朱由校笑着說道:“這天下的事情要真有那麽容易就好了。行了,你不用管了,朕會有辦法的。至于内務府那邊,朕馬上就讓人傳旨,就按照徐光啓說的辦吧!從順天府開始,讓徐光啓來把事情辦好,不會虧了國丈的。”
聽了朱由校的這句話,張皇後還是有一些遲疑,她小心翼翼的開口道:“這麽做不會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吧?千萬不能因爲妾身,耽誤了陛下的正事。”
“這個你就放心吧!”朱由校笑着說道:“絕對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你看朕像是因色誤國的人嗎??”
“陛下!”張皇後有些不滿意的嬌嗔道。
朱由校看着張皇後,臉上露出了笑容,對着不遠處的陳洪招了招手。
等到陳洪走到自己的身邊,朱由校說道:“徐光啓的那份題本給批紅了吧。”
聽到朱由校的這句話,陳洪連忙躬身說道:“奴婢這就去辦。”
所謂批紅,其實就是皇上對臣子的題本給予批複,或者說是給内閣的票拟意見給予批複。
到一個臣子上了題本之後,内閣會進行票拟。票拟就是說這件事情準不準許,應該怎麽做。
做完這些之後,題本會被送到皇帝這裏。皇帝看過之後覺得同意,那麽就批紅;如果不同意,就打回到内閣,讓他們重新拟定策略。
徐光啓的那一份題本,早就已經送到了司禮監。
朱由校确實讓大家讨論,這份題本就一直留在司禮監。如果朱由校永遠不提起的話,那麽這份題本就不會重見天日,也就是傳說中的留中不發。
現在朱由校讓陳洪把這份題本拿出來,直接給批紅,意思就是很明顯了,徐光啓說的這件事情,朕準了。
那麽就會進入接下來的一步,題本會被送回内閣,交由内閣按照皇帝批準的去執行。這份題本就會成爲朝廷的政令,按照政令的執行标準去執行。
看起來隻是朱由校的一句話,但事實上卻是事情已經定下來了。
于是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徐光啓的題本被準了,内務府那邊的事情可以繼續了;戶部那邊也會先成立一個衙門,具體的會怎麽弄,需要徐光啓再上題本。
于是這件事情就這麽敲定了下來。
但是臣子不幹了。
之前還說讓我們商量,我們都已經摩拳擦掌,準備好好的反對一下了,怎麽就突然就準了呢?
事出如此突然,那麽肯定是有原因。
于是大家就開始查這件事情,很快就有了結果。
這種事情本來就瞞不住人,被查出來也不算什麽稀奇的事情。
原來是内務府的領班大臣張國紀進宮去求了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又求了陛下,所以這件事情就這麽過了。
一時之間臣子們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有人覺得皇帝這麽做太過了,需要上書好好的彈劾一下。
這是外戚幹政,這是絕對不能夠被允許的!
不過更多的朝臣卻不鑽這個牛角尖,他們知道這個事沒辦法計較。至于說外戚幹政,大明朝就不存在這樣的土壤,頂多就是瞎鬧騰,根本就是毫無作用。
這讓人們想到了另外一位皇親國戚,那就是隆慶帝的娘家,那國丈就挺過分的。
這件事情大家也都知道,這隆慶帝的國丈不但經常跑到皇宮裏面求賞賜,還和自己的女兒撒潑打滾,還幹過更多更可惡的事情!
可是你能把他怎麽樣?
你是能把他抓起來治罪,還是能夠殺了他?
根本都不現實。
不過不代表什麽都不能做,反正不外乎一個國丈,他能做的事情少,危害也大不到哪裏去。
可是國丈在内務府就不一樣了,他掌控着内務府,這裏面就有問題了。
于是官員們很快就達成了一個共識,應該盡快把這個國丈給弄出内務府。
隻要他不在内務府搗亂,乖乖的回去做他的國丈。這不就沒有什麽事情了嗎?
于是一時之間彈劾張國紀的題本不少,而且聲勢浩大,顯然就是有人要把他給搞下去。
隻不過這些題本都沒有什麽回應,全部都被朱由校給留中了。說白了那就一句話,皇帝就是不想處置這位國丈。
于是無數人更興奮了,拿出了一定要把國丈給拿下的态度。
其實這也很簡單,當一個人被拿不下的時候,它就變成了一個山頭、一個标榜。如果誰能夠把他給拿下,那麽誰就能夠獲得更高的聲望。
就像爬珠穆朗瑪峰一樣,如果沒有人去挑戰珠穆朗瑪峰,它就是一個高山在那裏,或許會是世界第一高山。
可是當有一個人選擇去爬的時候,那麽它就不再是普普通通的一座高山了。如果前面的人沒有成功,後面的人都會想着前赴後繼。他們其實并不一定是真的想登上那座山,他們隻是想證明自己比那些人強。
如果登不上去的人更多了,那麽想要登上去的人就更多。因爲越多的人登不上去,在你登上去的時候,才會顯得你更強。
所以現在張國紀就是這種高山,大家都想把他給弄下來,越多的人弄不下來他,就越多的人想把他弄下來。
事實上,很多時候,什麽閹黨權臣之類的也是如此。他們或許并沒有做那麽多的壞事情,或許與其他的朝中大臣做的事情沒有什麽不同,但就是因爲他們被陛下寵愛、不能被拿下,所以才會有無數人蜂擁而上。
這就叫刷聲望,把他們給拿下或者扳倒的人,必然能夠名垂青史。
于是各種各樣的罪名全部都給他們扣上了,無論是他們真的有罪名,還是一些捕風捉影胡編亂造的東西,全部都往他們的身上扣,他們名聲自然也就越來越差。
正所謂衆口铄金積毀銷骨,其實就是這個道理。
在這件事情之後,張國紀面對的就是這件事情,這也是朱由校把他給拉進來的原因。
朱由校不可能讓胡飛去承受這一切。這個帽子張國紀背得起,但是胡飛就不行。
事情也按照朱由校的設想進行了,所有人的矛頭都指向了張國紀,那麽有兩個人就相對比較安全了,一個是胡飛,另一個是徐光啓。
這兩個人做的事情都可以順利的進行下去,胡飛那邊應該已經開始了。
商人不過是害怕而已,又不是這裏面沒有什麽好處了,隻要能夠消除他們這種恐懼的情緒,那麽自然就沒什麽問題。這可是朝廷的聖旨,他們自然就不畏懼了。
徐光啓那邊,原本他會成爲衆矢之的,但是現在已經有人分散火力了。
内務府衙門。
胡飛手裏面拿着一摞契約書,笑着走進了張國紀的房間,躬身行禮道:“國丈,這裏是剛剛簽訂的十二份契約書,一切都是按照規矩辦的,還請國丈過目。”
張國紀點了點頭,對于胡飛的态度很滿意。
自從自己從皇宮出來以後,内務府上下對他的尊重都更上一層樓。
因爲大家全部都意識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這位國丈再不能幹,人家也是國丈。
尤其是胡飛,對自己的态度更是好的不得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張國紀就更高興了。心情愉悅之下,臉上的笑容就更多了。所以看到胡飛之後,張國紀笑的那叫一個陽光燦爛。
對于胡飛的表現,張國紀非常滿意。這幾天無論是什麽事情,胡飛都是跑到自己這裏來請教;自己說的事情,他也全部都同意。
可以說現在胡飛是唯自己這個國丈馬首是瞻。這樣的好下屬去哪裏找?
自己想的果然沒有錯,自己的用人之道果真高明。
伸手将胡飛遞上來的契約文書接過來,張國紀快速的翻看了起來。
事實上他并不是看得太明白,因爲這些契約文書寫的都非常的複雜。但是他不可能說自己看明白,你給我解釋一下吧。
這是絕對不行的。
于是張國紀擡起頭,看着胡飛笑着說道:“我這邊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這些就先放在這裏吧,等我得了空閑再看。”
胡飛連忙說道:“是卑職孟浪了。大人掌管着内務府,上上下下事情這麽多,也不能總顧着下官這邊。大人對下官的愛護,下官心裏面清楚的很。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盡心竭力。”
“好,好,如此最好了。”張國紀笑着說道。
“除了這些事情之外,下官還有一件事情想請教國丈。”胡飛再一次開口說道。
“還有什麽事情?說吧!”張國紀向後仰了仰說道:“什麽事情都行,隻要我能夠解決的一定不能推遲,畢竟這也是咱們内務府的事情。”
“下官多謝國丈。”胡飛連忙拱手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情。咱們這一次招募的這些商人,全部都是根據以前的宮中用度選出來的,但是有很多東西這上面是沒有的。”
“在這一次的事情出來之後,不少商人就找上門來了,他們說同樣是爲陛下盡忠,不能把他們也排斥在外,他們也想要加入。”
聽到胡飛的這句話,張國紀頓時就是一愣。
這些人還真是上趕着送錢過來,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讓這裏面的好處太多了。
可是這就出現了一個問題,以前皇宮裏面沒有用過的東西,現在需要給皇宮裏面再添置嗎?
如果是正常的買東西添置的話,那也沒什麽大不了。可是這一次畢竟不一樣,這些商人的到來,他們的目的都非常的不單純。
這就是爲了那個皇家标識的名号來的,所以準不準許就是一個問題了。
準許說的過去,畢竟人家也是一片忠心。何況皇宮裏面沒有的東西,送進去一些也沒什麽大不了。
可是不準許也說得過去,因爲這些人有投機取巧的嫌疑,這就是在用銀子賄賂宮裏,所以不能夠同意。
胡飛不敢自己做主,直接跑來請教張國紀了。
看了一眼胡飛,張國紀擡起頭,将手中的冊子放下,緩緩的說道:“你以爲此事該怎麽做?”
“回國丈,下官以爲此舉不妥。”胡飛連忙說道:“現在内務府剛剛建立起來,很多事情都沒有理順,可以說是一切都是千頭萬緒,審核司就更是如此了。如果貿然的增加這麽多人,很容易會出亂子。”
“所以下官以爲,當前的這些人就挺好,也方便管理。如果以後不夠了,或者想讓他們進來了,到時候再做也可以,沒必要現在就放進來。”
張國紀捋着胡子,輕輕的點了點頭。
他覺得胡飛說的非常有道理,便朗聲說道:“那這件事情就按照你說的辦吧,交給你來辦,沒什麽問題吧?”
胡飛連忙拱手說道:“國丈放心,一定萬無一失。”
随後他躬身說道:“如果沒有什麽事情的話,那下官就告辭了。”
張國紀點了點頭,目送着胡飛離開。
他現在越來越覺得胡飛不錯了,懂事、知道進退,辦事能力也不錯,是一個很好的屬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