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朱由校搬到了西苑,大明進入了新的階段,朱由校的西苑治國開始了。
第二天一早,戚元輔就來到了西苑。
對于他來說,第一次到這裏來還有一些緊張的。他的父親在昨天回家之後,就說了陛下讓他做貼身侍衛統領之事,這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
在父親一番叮囑之下,戚元輔就更緊張了。自己家裏面的情況他是知道的,父親現在深受陛下的信任。
隻是,有些事情過猶不及,得到陛下的信任是好事情。如果與皇家走得太近,對于臣子來說,卻不是什麽好事情。
可是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雖然不知道陛下這麽做是爲了彰顯對父親的寵信,還是爲了收買人心,亦或者是真的看重自己的才能,戚元輔都不知道。
現在的事情已經成爲了事實,他隻能被動的接受。
戚元輔報到的時候,朱由校正在吃飯,不過還是把戚元輔給招見了進來。
對于朱由校來說,他是不吝啬用這樣的方式來展示自己對臣子的親近的。
“臣戚元輔,參見陛下。”見到朱由校之後,戚元輔不敢怠慢,連忙跪下磕頭。
朱由校擡起頭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說道:“免禮,平身。”
同時他轉身對陳洪說道:“給他準備一份吃的,這麽早來,估計沒吃飯吧。”
“臣謝陛下。”戚元輔連忙說道。
這是陛下對他的器重,這種賞賜是沒有辦法推辭的,所以戚元輔連忙就答應了下來。
很快陳洪就爲戚元輔送上了一份吃食。
戚元輔坐下來,趕快吃了起來。隻不過從頭吃到尾,戚元輔連自己吃的是什麽都不記得。
在吃飯的這個過程之中,朱由校一直在打量着戚元輔。他發現戚元輔頗有軍武作風,看起來非常不錯。
至于他的本事怎麽樣,朱由校也不是很擔心。大明朝不是一個迷信血脈的地方,或者說整個古代都不太迷信血脈這種東西。
雖然會有一定影響,但不會人人都相信誰的兒子就應該什麽樣的;更多的是相信傳承和教育。
在這個時代,這個道理也是說得通的。因爲這個時代并沒有公有制的教育,更多的都是家庭的教育。
這種家庭教育在武将家庭尤其明顯,甚至連兵書都會藏起來。在這樣的情況下,将領的後代更容易出将領,優秀的将領後代更容易出優秀的将領,這也就是一件可以理解的事情了。
比如戚金,他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是被他父親培養起來的。
甚至于那個紙上談兵的趙括,其實那個時候秦趙之戰已經是趙國必敗了,更多的原因是因爲趙國的後勤能力跟不上,也就是所謂的國力不行了。
在雙方打到那種僵持的程度下,誰能熬到最後,誰才能打得赢,也就是論持久戰,局部戰争的勝利已經影響不到了整場戰争了。
戚元輔未必能趕得上戚金,更不要說趕得上戚繼光了。
事實上戚金也趕不上戚繼光,但是有一點,戚金至少比其他的将領要強得多。
從他們家的培養方式來看,戚元輔至少不會是一個草包。
再說了,朱由校隻是選一個侍衛頭子,試驗一下自己的想法,也不需要他的太有能力。
吃過早飯之後,朱由校帶着戚元輔來到了外面的訓練場。
這裏是朱由校專門讓人準備的,擺放了不少健身器材,當然就是他在後世看過的那些。
比如獨立的木杠,讓人練習挺好用的,同時還有練習翻牆的,還有那些攀爬的,總之就像後世軍訓用的那些設備。
這些都是朱由校按照自己的記憶恢複和設置的。雖然他不知道這裏邊的原理是什麽,但是有一點朱由校很清楚,這個東西肯定是有效果的。
在後世被普遍采用過的東西,自然證明過科學性,比起大明的肯定更先進。所以朱由校就讓人建立了這個訓練場。
此時在不遠處,已經聚集了500人,這些人就是戚金爲止朱由校選出來的貼身侍衛。
“那些人以後就歸你管了。”朱由校指着不遠處的人群,笑着對戚元輔說道:“至于你們的名字,朕已經想好了,就叫千牛衛。”
“朕記得李唐的時候有一個千牛衛,所以你們也叫這個名字吧。雖然現在人數還不多,但以後應該會有更多的人,你好好幹。”
朱由校說着還拍了拍戚元輔的肩膀,以示親近。
“是,陛下,臣一定盡心盡力。”戚元輔連忙嚴肅的說道。
“這個東西,我讓人給你演示一下。”朱由校說着,便招呼過來一個小内侍吩咐道:“你們去做一遍。”
看到小内侍向遠處跑了過去,朱由校就轉身對戚元輔說道:“你看着一點。”
小内侍很快就将所有的項目全部都跑了一遍,或者說是快走了一遍。雖然速度不是很快,但他的确是把所有的項目都做了一遍。
此時小内侍已經累得氣喘籲籲的了,顯然是身體被掏空了,虛弱的很。
朱由校看着小内侍,揮了揮手吩咐道:“賞賜他。”
戚元輔看着做了一遍這些事物的小内侍,眉頭略微皺了皺。
原本他以爲這些東西不會太難,可是看到小内侍虛脫的模樣,他知道怕是不容易。
畢竟如果換成他們來做的話,肯定不可能做得這麽慢。
“試試?”朱由校看着戚元輔,笑着說道。
“那臣去換衣服。”戚元輔連忙躬身說道。
朱由校點了點頭,轉身對不遠處的陳洪說道:“你帶他去。”
“是,皇爺。”陳洪答應了一聲之後,帶着戚元輔離開了。
下面的人早早搬來了一把椅子,放在朱由校的身後。
朱由校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喝着茶,心裏面在靜靜的思考。
雖然戚金已經在編練新軍了,可是對于朱由校來說,這還不夠,他需要更多的人馬。
這一次就是一個嘗試,如果能夠成功的話,那麽自己就會再考慮其他的嘗試。
很快戚元輔穿着一身顯得異常幹練有勁的練功服,快速将所有的項目都跑了一遍。
戚元輔的速度自然不是小内侍能夠比拟的,看得出來他平日裏面也是經常練武,跑起這些東西來,雖然談不上遊刃有餘,還略微有一些生疏。
但是看得出來,戚元輔并不是跑不好,而是太緊張,同時也是第一次跑,顯得有些生疏。
不過也還好,朱由校很滿意。
等到戚元輔走過了,朱由校笑着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千牛衛的千戶了。這支人馬交給你訓練,不過怎麽訓練要朕說的算。”
“陛下放心,臣明白。”戚元輔連忙答應道。
朱由校将一本冊子遞給陳洪,陳洪連忙遞給了戚元輔。
朱由校一臉認真的說道:“按照這上面說的先訓練三個月。你們這些人的衣食住行,不用擔心,會有專門的人負責,夥食也不會太差。”
在這個時候,吃飯是一個大問題,身體得不到太好的保證。當兵的三天一操就很不錯了,想要一天一操,根本不可能,因爲肚子裏面沒有足夠的油水。
不過眼前那500人的話還是得給他們能吃點好的,朱由校能夠養得起。
把事情交代完了之後,朱由校就離開了千牛衛的訓練場,他現在沒有心思在這裏呆着。
回到前廷之後,這邊的大臣們已經在等着了。
今天有一件事情要敲定下來,那就是關于科舉教綱編寫的事情。
畢竟這件事情來說是大事情,而且很快就要實行下去了,所以要盡快推行出去。
這一點沒有什麽可說的,因爲一旦确定下來,很快就會推行到各個州城府縣。
參加這次會議的人不少,除了四位内閣大學士之外,六部尚書都到了,還有都察院左都禦史也來了。
朱由校到這裏的時候,這些大臣們都坐在那裏不動聲色。
他們都知道今天要談的必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如果是簡單的事情的話,陛下不會把他們全部都召集過來。
與陛下相處了這麽長時間了,他們心裏面多少也有一點了解陛下。
他們的這位陛下喜歡開小會,有什麽事情幾個人研究一下就直接出台辦法了;很少把這麽多人召集到一起來。
能夠把四位内閣大學士召集在一起的時候都比較少,基本上就是有什麽事情就吩咐什麽事。
所以這一次必然是大事情。
關于科舉教綱編寫的事情,他們都已經知道了,顯然今天要讨論的就是人選問題。
誰來決定這個科舉教綱?
在場的所有人立場都不一樣,可謂是各懷鬼胎,所以在開始之前也沒有人說什麽,大家都在暗自琢磨着該怎麽讓自己的立場被陛下所接受,最好讓别人的立場不被陛下所接受。
“陛下駕到!”
陳洪喊了一聲之後,朱由校才邁步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參見陛下!”在幾位内閣大學士的帶領下,臣子們開始躬身行禮。
朱由校則笑着擺了擺手說道:“諸位愛卿免禮吧。”
等到所有人都站起來身子,朱由校這才繼續說道:“今日把諸位愛卿全部都召集過來,就是想談一談關于科舉教綱編寫之事。”
“前些日子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朝中臣子們進行了踴躍的讨論,朕這裏也收到了不少題本。從眼下的情況來看,臣子們對于這個想法倒是非常非常支持的,這樣做很好,看來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政策,有着非常廣泛的基礎,可以進行推廣了。”
朱由校的目光掃過諸位大臣,然後緩緩的說道:“所以朕今天把諸位愛卿找來,爲的就是和諸位愛卿商量一下這件事情。”
在場的諸位大臣們神色各異,但是卻沒有人說話。
朝廷裏面是個什麽态度,他們當然知道贊成的人不少,但是反對的人更多。可是在陛下這裏,卻是被說成大部分人都贊成了。
沒有人敢去說破這個事情。
陛下這麽說就隻能這麽認,在場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情沒辦法停下來。
因爲這件事情從最開始的推行就是陛下在一手策動,從最早的陳可道講學開始,一直被推動到現在這一步。
科舉教綱編寫是與皇家書院捆綁起來的政策,如果想要推翻這條政策,就必須把前面的都推翻了。
沒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所以隻能夠沉默。
“前些日子的一次内閣商讨上面,徐光啓徐閣老認爲,關于科舉教綱的制定由禮部來牽頭就可以了,畢竟這件事情是禮部在做主。”
“孫承宗孫閣老則認爲需要廣征博引,多選擇一些臣子來共同參與。今天朕把諸位愛卿叫來,主要就是想問問這件事情。”朱由校笑着開口說道。
這才是戲肉!
在場的人臉色都變得有些嚴肅了起來。
徐光啓提出來的意見就是讓沈庭筠去制定科舉教綱。這代表着他們的意思會徹底得到執行和貫徹,那麽别人的利益肯定會受損。
而孫承宗的想法則是兼顧了所有人,大家一起商量着來吧,到時候商量個大差不差就行了。
孫承宗的想法自然更容易得到官員們的支持,不過現在問題的關鍵的不是在這兩個人的想法是什麽,而是陛下的想法是什麽。
陛下想要怎麽做?
這一點實在是太關鍵了。
一時之間,氣氛顯得有一些沉悶。
不過事情終究不能永遠這樣,有人開口了。
“啓禀陛下,臣以爲此事孫閣老的辦法比較好。”這個時候一個人站了出來,旗幟鮮明的支持孫承宗。
衆人一看,發現這個人居然是吏部尚書周嘉谟。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第一個開口說話的是他周嘉谟,而且還如此立場鮮明的支持。
周嘉谟的資曆可是非常的老了,是隆慶年間的進士,年紀也比較大。到了朱由校這裏,可以說是四朝老臣了,尤其是他經曆了整個萬曆朝,堪稱朝中最老的資格派。
誰也沒想到,周嘉谟居然和孫承宗走到了一起。
要知道周嘉谟也是朝中有名的中立派,很少去摻和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隻會在個别的人受到處置的時候,他會出面保下來。
但是一旦牽扯到特别深的事情,周嘉谟不會參與。尤其是像高攀龍等人,他們的罪名很确鑿,所以就周嘉谟也一直沒有發表什麽意見。
不過這一次顯然不一樣了,不知道是因爲什麽,周嘉谟竟然選擇支持孫承宗,而且還是第一個站出來發言的,這個分量就很不輕了。
果然,聽到周嘉谟這麽說,徐光啓的臉色就不是很好看了。
“那周愛卿就說一說。”朱由校笑着說道,臉上看不出來有絲毫的不快或者是其他的感覺,就是正常談話的樣子。
“是,陛下。”周嘉谟躬身說道:“臣以爲,這件事情畢竟是大事,要能服衆,畢竟天下的讀書人都在看着。如果隻由禮部來決定,恐怕會引起别人的不服,到時候會引起非議。”
“如此一來,陛下的好想法、朝廷的好政策,反而會變成人人厭惡的政策,這就是不美的地方了。如果能夠旁征博引,能夠廣泛的采納臣子們的意見,臣以爲能夠更多的服衆,讓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經過朝廷上下商議之後制定出來的策略,以後推廣的話也會更容易一些,下面也會少一些抵觸。”
“所以臣覺得孫閣老的想法比較好。”周嘉谟說完這句話之後,便沒有再繼續開口的意思了,而是站到了一旁靜靜的等着,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仿佛事情已經和他沒有什麽關系了。
朱由校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臉上掃過,他發現在不知不覺中,朝堂上再一次形成了幾個派系。
或許是人爲利益,或許是因爲意識形态,或許是因爲其他各種各樣的原因,總之朝堂上又出現了新的派系,隻是不知道這一次是不是還和上次東林黨爲首的派系一樣。
朝堂上有派系是允許的,但是如果發展成黨争就不行了。
因爲派系這個問題是曆朝曆代都存在的,不是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隻不過派系在發展中形成黨争,這個就是比較要命的事情了。
“其他愛卿還有什麽想法?”朱由校再一次笑着說道。
“陛下,臣以爲徐閣老的想法比較好。”有第二個開口的了,不過支持的不是孫承宗,而是徐光啓。
朱由校看向說話的人,發現是工部尚書趙南星。
這事情就變得比較有意思了。
支持孫承宗的是吏部尚書周嘉谟,支持徐光啓的是工部尚書趙南星。
原本朱由校覺得趙南星應該和内閣首輔韓爌走的比較近一些,沒想到他跳到了徐光啓的船上,這裏面有點意思。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但這是一個值得注意的事情。
韓爌似乎也沒有想到,他也有點不敢置信的看着趙南星。
在韓爌的心裏面,趙南星即便不投靠自己,那應該也不會去投靠徐光啓,他最好的選擇其實是孫承宗。
可事實卻恰好相反,趙南星沒有選擇孫承宗,也沒有選擇自己,而是選擇了最不可能選擇的徐光啓。這裏面究竟有什麽事情呢?
韓爌有一些不明白。
雖然時間還不是很長,但是通過這一次的事情,韓爌發現朝中的局勢越來越錯綜複雜了,誰和誰攪和到一起都不奇怪了,這是新的朝堂勢力在形成。
就像之前的黃克缵,一直以來都是老好人的現象,誰也不得罪,不偏不倚。但是這一次他也冒頭了,顯然他也看到了機會。
這讓韓爌心裏邊有了一些異樣的想法。
“趙愛卿,不妨直接說來聽聽?”朱由校笑着說道。
“回陛下,臣隻是覺得這件事情用不着從長計議。至于說惹人非議,或者說下面不滿意,朝廷做事,由得他們滿意不滿意?”
“再說了,這要制定科舉教綱,肯定就會有人不滿意。制定到他擅長的地方,那他就非常高興;但如果是他不擅長的事、沒學過的,那他就肯定不滿意。這個世界上沒有能夠讓所有人都歡喜的辦法,與其糾結這個,還不如想想怎麽樣做更适合大明。”
“所以臣覺得應該快刀斬亂麻,直接讓禮部來做,方便快捷。反正科舉的事情也是禮部負責,怎麽做他們最合适。如果選出一些不知所謂的人進來,讓他們在編寫科舉教綱之事上插一手,更容易壞事情。所以臣覺得徐閣老說的有道理。”
這句話說的有些不客氣,不過趙南星也沒有不留一點餘地的意思。
果然,趙南星的話一說完,周嘉谟的臉色就變得有些難看了。
什麽叫選一些不知所謂的進來?
什麽人叫做不知所謂?
這話說的還是不知所謂。于是周嘉谟就想站出來反駁。
隻不過還沒等周嘉谟向前走一步,又一個人站出來了,這個人就是都察院左都禦史餘懋衡。
見到餘懋衡站出來,所有人的表情都嚴肅了起來。
在場的很多人都知道餘懋衡其實是陛下的人,因爲從最開始他就是站在陛下這邊了。所以餘懋衡說話很大程度上代表了陛下的意思。
不過朱由校卻不這麽想,因爲他根本沒有給餘懋衡什麽暗示,也不想讓餘懋衡參與到這一次的事情裏面來。
朱由校把餘懋衡找過來,無非是想提升一下他的地位,讓他能夠參加朝廷之中的高級會議。
這樣的資格可不是誰都能有的,這不但能夠赢得在場衆人的尊重,同時回去也能夠震懾都察院的那些人。
不過現在看到餘懋衡準備說話,朱由校倒是挺好奇他要說什麽的。
“啓禀陛下,臣覺得徐閣老說的有道理。這件事情應該盡快的去做,拖的時間越久,問題越多,禮部的事情就應該歸禮部管,沒有必要興師動衆。”
從現場的情況來看,禮部尚書沈庭筠是支持徐光啓的,除此之外工部尚書趙南星也表态了,加上徐光啓本身是戶部尚書,六部之中,他已經占據了三部了。
再加上一個都察院的左都禦史餘懋衡,也就是說徐光啓已經占據了朝廷一大半的勢力。
反觀孫承宗這邊,支持他的隻有吏部尚書周嘉谟,然後就沒有了。刑部尚書黃克缵還沒有表态。
孫承宗本身是兵部尚書,六部之中,他占了兩個部門,最後一個是刑部的黃克缵。
韓爌則是沒有立場,六部尚書之中也沒有人支持他,算是一個比較慘的内閣首輔。
不過朱由校從這裏面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
什麽時候徐光啓這麽得人心了?
什麽時候徐光啓成了要領袖群倫的人了?
倒不是說朱由校覺得徐光啓沒這個實力,而是屬于意識形态上的問題,總感覺世界上有人在捧着徐光啓。
朱由校的目光從在場的幾個人的臉上掃過。
無論是内閣首輔韓爌,還是孫承宗,甚至是黃克缵,全部都有這個能力,說是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做的朱由校都不會吃驚。
不過這件事情要以後再去查。現在不要說自己了,連徐光啓都隻能吃了一個悶虧。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黃克缵的身上,因爲現場是剩下他和韓爌沒有表态了。
現在輪也輪到黃克缵表态了,何況他的事情還比較嚴重,因爲他之前提出了荀子的說法。
“回陛下,臣以爲孫閣老和徐閣老的說法都不妥。”黃克缵緩緩的說道。
這句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是一愣。
黃克缵這是不準備戰隊嗎?還是說他有什麽其他的想法?
現在對于黃克缵這樣一個人,不但沒有人敢小瞧,而且還随時随地都提防着。
在這樣的情況下,黃克缵說的每一句話都要嚴肅和認真的思考,絕對不能夠有一點點的疏忽。
“那愛卿有什麽好的辦法?可以說說看。”朱由校笑着說道。
“臣以爲此事既不能夠隻交給禮部來處理,同時也不能夠旁征博引的征集很多人。因爲如此一來的話,既達不到快速的效率,也會讓所有人議論紛紛。”
“所以臣認爲朝廷應該遣一重臣成立一個臨時的衙門,專門來負責這件事情。這個衙門可以以禮部爲主,畢竟這件事情本身就是禮部的事情,以禮部爲主也沒有什麽奇怪的。同時也可以請一些與事情相關的人員,大家相互商議。”
“最重要的是事情可以直接彙報給陛下,這個臨時衙門可以不用向任何衙門負責,甚至不用向内閣交代。在這樣的情況下,不但可以解決兩方面的煩惱,還能彙聚兩方面的優點。臣覺得這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說完這句話之後,黃克缵便不再開口了。
不過在場的人臉色都不是很好看,因爲黃克缵等于直接否決了大家的想法。
而且這個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派遣朝廷重臣這一項。
什麽樣的人是朝廷重臣?
在場的人全都算是。
可事情不是這麽說的,禮部尚書的位置都不夠格,那就隻能是内閣的幾個大學士。
因爲如果可以派尚書去的話,那就直接讓禮部尚書沈庭筠來做就好了,何必再派其他人?
在四位内閣大學士裏面,三個人的立場都不一樣,徐光啓是心學,孫承宗是理學,而這個黃克缵最近表現出來的居然是荀子的門徒,這不得不說有一些詭異。
原本所有人都知道,黃克缵也是理學的門徒。隻不過他不結黨不赢私,與東林黨又沒有什麽關系,所以痕迹并不明顯,但他師承的确是理學。
在這樣的情況下,黃克缵居然選擇了荀子的學說,不得不說這裏面有問題。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韓爌的臉上,現在隻有他一個人沒有表态了。韓爌還是内閣首輔,他的态度在此時此刻就顯得至關重要。
連朱由校都覺得确實如此,于是他也看向了韓爌,也想知道韓爌是怎麽想的。
這所有人都看着自己,韓爌也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沒有絲毫遲疑的說道:“臣以爲黃閣老說的有道理,如果按照黃閣老說的辦,的确能夠達到兩全其美的效果。”
說完這句話之後,韓爌也不開口了。
這個答案依然出乎大家的預料,所有人都以爲韓爌會站在孫承宗那邊,但是他卻站在了黃克缵這邊。
這也是一個看起來非常詭異的決定。
朱由校頓時心中發笑了,今天這個會開得有點意思,在場的這幾個人好像都在隐瞞着什麽。每個人的圖謀都看不出來了,比較好看的就是孫承宗和徐光啓了。
從一開始這兩個人就是旗幟鮮明,周嘉谟支持孫承宗,趙南星支持徐光啓,餘懋衡也支持徐光啓,這裏面肯定是有事情。
不過韓爌的戰隊才是最有意思的。
所有人都發表完了意見,那麽現在就輪到朱由校了。
因爲既然意見不統一,那麽就隻能他這個皇帝來拍闆做主。
朱由校的目光在所有的人臉上掃了一圈之後,才說道:“那就按照韓愛卿說的辦吧!”
朱由校嘴裏面的這個韓愛卿,指的自然是韓爌。
雖然說是按照韓愛卿的意思辦,但其實卻是黃克缵的辦法。這裏邊的東西也夠人思考一陣子了。
不過朱由校卻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直接開口說道:“既然這件事情是黃愛卿提出來的,那麽就讓黃愛卿來主持吧。”
說完這句話之後,朱由校轉頭看向了禮部尚書沈庭筠,說道:“沈愛卿,這一次是以你們禮部爲主,所以你們還是要小心謹慎一些,同時也要盡心盡力配合好黃愛卿,明白嗎?”
沈庭筠連忙說道:“陛下放心,臣明白。”
陛下最後選擇了黃克缵的辦法,讓他來主持科舉教綱編寫,這裏面究竟是有什麽含義呢?
是對兩邊人互相撕來撕去的不滿意?還是爲了力挺韓爌這個内閣首輔?或者說是真的喜歡黃克缵的這個辦法?
如果論得寵、論陛下最喜歡的,那也應該是徐光啓勝出。
從陛下聽心學的陳可道講學開始,那麽就應該是心學的徐光啓他們占據優勢。所有人都以爲徐光啓他們會勝出,即便是孫承宗自己。
可是并沒有,難道是因爲看到支持徐光啓的人太多了,或者是什麽其他的原因?
每個人的心裏面都在翻轉着思考着,但是每個人都沒有一個合适的想法,也給不出一個完整的答案。
因爲沒有人知道朱由校是怎麽想的,他們也不敢去問。
“既然事情已經商量完了,時間也不早了,諸位愛卿就回去吧。”朱由校站起身子說道:“朕也要回去吃飯了。這研究了一上午,還真有一些累了,也有一些餓了。”
“臣等恭送陛下。”沒有人敢怠慢,連忙給朱由校行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