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梅就想不明白了,她和周軍原先關系還不錯,雖說不上夫妻多恩愛,可也是有商有量的,周軍爲人沉穩,也算是個老實忠厚的人,對她也很敬重,兒子們也都挺孝順的。
可爲什麽她走了四年,回來家裏哪都變了?
夫妻都快反目成仇了,小兒子也不理解她,唯一叫她安慰的是大兒子倒是站在她這一邊的,可到底……周軍那樣的行事作風,叫沈梅真的接受不了。
她想,是不是因爲她走了這四年,夫妻感情生疏,兒子也和别人親近了?
難道是她做錯了?她不該不顧及家庭就這麽一走四年?
可她又想,她沒有錯,憑什麽是她的錯?
她前半輩子活的糊裏糊塗,一直在爲家裏打算,爲着丈夫兒子而活,後半輩子難道就不能爲自己活上一回?
現在兩個兒子都這麽大了,完全可以自己生活,丈夫也都是年過半百了,半輩子過下來,也該理解她的……
可爲什麽就?
沈梅咬着牙,琢磨了半宿都沒有弄明白。
後頭她覺得,應該是思想觀念的問題。
她的思想在進步,她在放眼看世界,她在努力的真實的活着,可她的丈夫和兒子還在稀裏糊塗的按照幾千年流傳下來的傳統而活,一輩子都重複着古老的習俗,活在别人的期許中。
想明白這些,沈梅在這個家裏一刻都不想多呆。
她想到周家那些人對她的侮辱的言語就覺得惡心,想到周家那幾個姑娘搶奪她衣服時的樣子就覺得難以自持,還有周圍那些人惡意的揣測,那些酸言酸語,都叫她快要發瘋了。
沈梅知道,她已經不适合呆在小周莊了,再呆下去,她難保做出什麽事來。
她等了半宿,也沒有等到周軍回來,周濤出去轉了一圈對她說周軍和周海應該還在醫院裏,妞妞這次病的恐怕有些厲害。
沈梅仔細的問了周濤一番,才知道韓秀英的女兒每一回生病,她都來找周軍,拿的錢說是借,可一回都沒有還過,她的心裏就跟紮了根刺一樣,刺的她生疼生疼的。
後頭再盤問,韓秀英竟然時常的誤導周軍,在周軍跟前說她的壞話。
還有周家那些人,這些日子時常的在周軍和周海跟前說這說那的,跟周軍說她沈梅肯定藏私了,私底下不知道藏了多少錢,還說叫周軍多長個心眼,千萬不要跟她去京城,真要去了京城,那裏可是沈家的勢力範圍,隻怕天長日久的,他要吃大虧,還說什麽一個大老爺們不能叫老娘們養着,太丢人了。
另外,還有人鼓動周軍,說要去京城也要多帶幾個周家人,隻有把周家人拉拔起來,本家的人多了,他才能立于不敗之地。
聽聽,這都叫什麽話?
好好的兩口子被這些人挑唆的就跟打仗一樣,也難怪周軍對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一直到天亮,沈梅也沒等到周軍回來,她洗過臉吃了飯,原想叫周濤去看看,可這時候周軍卻回來了,回來之後就跟她要錢,說小妞妞這次病的重,帶的錢不夠,還要再交錢。
沈梅氣的險些沒喘過氣來,當時和周軍罵了幾句,騎上車子就回了娘家。
“娘,你說周軍咋變成這樣了?”
沈梅臉上帶着怒氣問錢桂芳:“我原來說他老實,可沒想到他這麽多鬼心眼,還都是些糊塗心腸,他不是光棍一個人,是有妻有子的,難道我這個當妻子的,還有他兒子能害了他?他竟然不信任我們,專去聽周家人那些糊塗話,還和那個小寡婦那麽近,這些年,給人家填進去多少錢去?妞妞是她什麽人?妞妞病了關他什麽事?他要是好心管上一兩回也就罷了,沒有次次都管的,沒有把自己家底填進去給别人家姑娘治病的理兒,難道他就不要過日子了,他兒子就不蓋房娶媳婦了?”
沈梅是真氣極了,一口氣問出那麽多話去。
錢桂芳聽的也是火冒三丈。
不隻錢桂芳,就是季芹以及沈衛國還有沈臨仙幾個也都氣壞了。
正好去地裏拔菜的沈林回來,一聽這話,門都沒進,扔下菜就往外走:“大姐,我去周家問問去,他們是不是真當咱老沈家沒人了,敢這麽欺負人。”
“舅,你還是别去了。”
周濤騎着車子進院,把車子放下就拉住沈林:“你去能怎麽着?誰和你講理兒?大過年的隻怕生一肚子閑氣。”
沈林氣昏了頭,被周濤一拽一勸也冷靜下來,他拉周濤進屋,對周濤道:“你小子糊塗啊,你娘走了這四年,你爹也不是一下子就變了的,你怎麽不勸着點,怎麽不跟我們說一聲?”
周濤苦笑:“舅舅,我……有什麽辦法?這幾年我也不是沒幹活,我也一直幹活掙錢,還在溫書考成人大學,我自己的事情都忙不過來,誰注意那些事情,再說,我爹原先也,也沒這樣過,我想着都是年過半百的人了,不至于那麽糊塗,誰知道還真糊塗了。”
沈林跟着搖頭:“倒也是,都是舅舅錯怪你了。”
周濤坐下,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本子交到沈梅手上。
沈梅一愣:“這是什麽?”
周濤笑了笑:“這是韓秀英這幾年借的錢,她每借一筆我都記着呢。”
沈梅擡頭,驚訝的看着周濤。
周濤揉揉鼻子:“娘,你兒子沒那麽缺心眼,連人家老拿咱家的錢都不記個數,韓秀英不是說還麽,這些就是帳目,以後找她還就是了。”
“可是。”
沈梅想到周軍對韓秀英的态度:“你爹他,我要是真叫韓秀英還錢,隻怕你爹肯定饒不了咱們娘倆。”
周濤冷笑一聲:“饒不了又能怎麽樣?這些錢都是娘你辛辛苦苦賺的,你在外頭半宿半宿不睡覺給人做衣裳,好容易攢點錢,是給我們過好日子的,不是給韓秀英揮霍的。”
他又掏出一個小本子來:“這是周家本家的人這幾年在咱家借的錢,還有借的東西,還有,我那些妹妹們拿走的你的衣服還有化妝品的數目,你拿着吧,真要鬧翻了,這就是把柄,就得叫他們還,還不回來砸鍋賣錢也得填上。”
說到這裏,周濤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我平時不言不語,并不是容忍他們,我隻是要看看人的臉皮到底厚到什麽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