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邊,正對着的堂屋門敞開着,不時有過來幫忙的村裏人進出。
堂屋裏,正中間,擺着塊木闆,被壘着的磚支撐着四個角,
木闆上,鋪着床被褥,穿着布鞋的腳,直直着從被褥下伸出。
木闆前,擺着個生鏽的鐵盆,鐵盆裏一些紙錢還燃着,鐵盆兩邊,放着香爐,香爐裏插着香,蠟,一邊還放着碗插着筷子的飯。
算是個臨時的靈堂。
靈堂邊上,靠着另一邊的牆角,還擺着個薄木棺材,棺材前,站着個中年婦人,背對着院子,正望着那木闆上,愣愣出神。
“……主人家,那我們就先……”
那院子邊的道士帶着幾個幫工,再走進了靈堂裏,對着那中年婦人說了幾句,便推開了旁邊的棺材,幾個人擡着,托着木闆,連着被褥,被被褥下裹着,僅露出雙腳的人,放進了棺材裏,重新将棺材合上,将棺材再放到了靈堂中間。
道士,作着揖,不斷念誦着經文,那中年婦人則愣愣着,站在旁邊看着,望着。
幾個幫工停下了動作,道士停下了念誦,中年婦人再沉默了會兒,才再轉過了身。
……
透過那敞開着的堂屋門,看了眼那臨時布設過的靈堂裏,廉歌收回目光,再看了眼這院子裏忙活着,幫着忙的村裏人,
再挪開了腳,廉歌同這中年男人,走進了這院子裏。
“……駱大姐,屋裏有剪刀沒有……”
院子裏熱鬧着,幫着忙的村裏人或是布置着桌椅,或是在邊上幫着做着晚上的宴席,
不時有村裏人從村子各處趕來,不時有人進進出出,忙活着,
“……有,有……”
在靈堂前,轉回身,又再愣了愣的中年婦人聽到院子裏的喊聲,趕緊出聲應了聲,又再站了站腳,走進後屋廚房裏,拿了把剪刀出來,走出到院子裏,遞給了先前招呼的人。
“……駱大姐,”
領着路的中年男人,朝着院子邊站住腳的駱大姐走了過去,出聲喊了聲,
廉歌再看了眼那駱大姐,再挪開了腳,同這中年男人,朝着那駱大姐走了過去。
“過來了啊?随便坐,随便坐吧。”
那駱大姐聽到聲音,轉過身,對着中年男人招呼了聲,
“……駱大姐,節哀順變……莫要太怄氣,畢竟他這麽,自己也難受……現在也算是,也算是……”
中年男人看着這駱大姐,再回過頭,看了看堂屋裏的棺材,出聲寬慰了句,隻是說着,說着,又有些說不下去,
“……也怪不着你。”
隻是再說了句,中年男人沒再說下去。
駱大姐臉上勉強露出了些笑容,沒接話。
旁側,廉歌轉過視線,看了眼這駱大姐,
這駱大姐臉上神情還算平靜,隻是面容有些憔悴,臉色顯得有些蒼白。
眼眶還有些泛紅,頭發也隻是勉強盤在頭上,顯得有些雜亂。
“……駱大姐,這小夥子是過路的遊客,過來讨杯酒水喝。”
又再沉默了下,中年男人再回頭看了看廉歌,出聲對這駱大姐介紹道。
“叨擾了。”
廉歌再看了眼這駱大姐,出聲說了句。
“不叨擾。小夥子你也找個地方先坐坐吧。”
這駱大姐聞聲,對着廉歌點了點頭,應了聲。
“……駱大姐,我先去看看孩子吧……”
中年男人在旁邊再對着這駱大姐說了句,又回身對着廉歌說了聲,
“……小夥子,你先找個地方坐下吧,我失陪下。”
“老哥自便就好。”
廉歌出聲應了句。
“……行。”
駱大姐點了點頭,領着路再朝着那靈堂裏走了去,
中年男人也趕緊跟了過去。
……
看着那中年男人和那駱大姐走進那靈堂,再透過敞開着的門,看了眼那靈堂裏擺着的那口棺材,
廉歌收回了目光,再看了眼院子裏,
院子裏,一些桌椅已經相繼擺好,聚在院子邊的些村裏人,也各自在桌旁相繼坐了下來。
再挪開腳步,廉歌随意選了個坐了些村裏人的桌子旁,坐了下來。
……
“……哎,造孽啊,本來這就孤兒寡母的,這還遇上這檔子事情……”
桌旁坐着的幾個村裏人轉過頭看了看入座的廉歌,又轉回頭,各自繼續說了起來,
“……駱大姐這麽個熱心腸的人,結果落得個白發人送黑發人……老吳走得時候,那孩子才兩歲大……這駱大姐一個人把這孩子拉扯拉扯,拉扯到這麽大……這麽下,不知道到要怄氣多久。”
旁邊個男人,出聲接話說着,歎了口氣。
“……要說起來啊,其實這麽一來也好。那孩子活着本身也是遭罪,也全靠駱大姐照看着……要我說啊,這麽一來也好……”
旁邊個女人,出聲說了句,
聞聲,一桌子人有些沉默。
“……話是這麽說……但也就是我們這些外人能這麽說……駱大姐費了多大心血,才把那孩子拉扯到這麽大……這麽多年了……你說這得怄氣多久……”
“……你說那老吳也是,自己死倒是死的幹脆,留下個這麽個孩子,讓駱大姐帶着……有時候我自己看着都可憐。”
旁邊又一個婦人先是有些不忿,出聲說了句,緊随着,又不禁歎了口氣,
“……小聲點吧,一會兒駱大姐聽到了,又難受。”
旁邊那女人搖了搖頭,出聲說了句。
“那孩子有些問題?”
旁側,廉歌坐着,聽着,語氣平靜着出聲說了句。
聞聲,桌旁幾人相繼将視線轉了過來。
“……小夥子,你不是這附近的吧?”
旁邊個老人出聲問了句,
“過路人。”
“……難怪……那孩子可不是有些問題嗎,”
老人點了點頭,再望了望那靈堂裏,出聲說道,
“……要不是有問題,怎麽會都夜裏了,還一聲招呼都不打,就往那山林子闖。也還不是頭回了。”
說着,老人望着那靈堂裏,頓了頓,再轉過了頭,
“……這吳家這孩子啊,這兒有些毛病。”
老人擡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從小那孩子就癡癡呆呆的,别家的孩子都懂事了啊,他還不懂事,到今年啊,都十七八歲了,還是那麽,說話做事情,跟個兩三歲小孩似的。”
“……這麽多年,全靠這吳家媳婦兒費心費力着照看着,要不然,這個孩子,早就沒了……哪知道,都好不容易拉扯到這麽大了,結果……”
老人說着話,再搖了搖頭,沒再說下去,
“……這駱大姐把這孩子拉扯這麽大,真是沒少遭罪……”
旁邊那婦人接着老人的話,再說了下去,
“……那孩子……現在這樣一來,其實也好……”
旁邊幾人也跟着,出聲接話,再說了起來。
廉歌聽着耳邊響着的這桌旁幾人話語聲,再轉過視線,看了眼那靈堂裏擺着的棺材,和那又站在棺材前,有些愣愣出神的駱大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