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這春天的早晨跟冬日差不多,還是那麽的冷,便是呵口氣,也是一道白霧,要到了中午才會暖和一些,自然的,也要看老天爺的臉色。
風,依舊是那麽的大,好似永不停歇,就這麽吹着。
嘩啦嘩啦,一隊騎軍從南邊過來,風塵仆仆,顯然是疲憊之師。但不過,他們的臉上卻有着一股喜悅,就好像遠征回家。
這便是耶律大石的全部主力,此時騎在馬上的契丹南院大王眉頭緊鎖,顯然心中有事。
自己率軍以主力佯攻,再以天狼騎五百護送新帝出逃,這本來是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卻不想在劉侍郎山竟然被一股孤軍給攔住,新帝跟公主也是不知去向。
之前,耶律大石率領自己的林牙騎軍北上追擊,也是一無所獲,主要是因爲這往南逃的人好多,而且多是豪族,馬隊大車皆有,新帝跟公主的車轍在過了劉侍郎山的第二日便分不清楚了。
耶律大石無法繼續追,隻好想别的辦法,眼下,便是他重整旗鼓,殺回黃龍府,與北狄大軍一戰,一方面是找新帝跟公主,另一方面是爲了争取時間。
“大王!黃龍府到了!”
有來騎禀報,耶律大石的大軍已經來到了黃龍府的外面,隻不過,耶律大石用千裏望一看,那遠處亂七八糟的旗子,他便知道,接下來将會有一場惡戰!
“傳令下去,全軍休息,步卒燒鍋做飯,騎軍喂馬歇息,兩個時辰之後,咱們就殺回黃龍府!”
耶律大石發出軍令,他知道這一番回來不容易。
黃龍府在大齊來說,隻是一個小城,隻有四個門,所以,雖然北狄人馬不多,但是,也可以将這個小城給圍住,耶律大石想要回到自己的王府,不費些周折是不行的。
其實,還有一個選擇……
耶律大石的手下将官也不是什麽傻瓜,他們知道再度回來是一個很不尋常的舉動,于是,那個秘密便保不住了,耶律大石也隻好把一切都說出來,眼下這一切,都是爲了保護新帝,延續耶律皇族的骨血。
但是,手下的将官卻覺得,國已至此,幹嘛還要保護耶律皇族的骨血?
再說了,耶律大石你南院大王不也是耶律皇族嗎?
于是,衆将便覺得,大王應該早日離開此險地,咱們手上有刀,胯下有馬,幹脆殺出一條生路吧。
這确實是一個好的選擇,但是耶律大石還是想試試。
……
耶律大石是從南來的,而在西南方向,此時還有一支大軍。
“殿帥!我軍距離黃龍府還有三十裏!”
“好,先叫兒郎們歇息一下。”
殿帥高丘,率領自己的黃龍騎軍此時已經是越過了契丹跟大齊的國界。
之前的高丘,在遼東境内竟被耶律大石偷襲得手,一場大戰,接下來又是數次的遊擊襲擾,讓高丘不勝其煩,黃龍騎軍本來三千,到現在也隻有兩千餘能戰了。
若是在平時,那高丘在首次接敵之後,便如此損失,那絕對不會再前進一步,定然是要等大軍到來,可是眼下,高丘心裏明白,契丹人這是在遲滞自己,那麽前面一定有什麽好東西等着自己。
絕對是一場潑天的功勞!
平時養尊處優,張揚無忌的黃龍騎軍,第一次如此高強度的行軍。
……
在黃龍府的正西,北大梁深處,此時還有一股騎軍,這股騎軍人數最少,隻有兩百餘,但卻有四百多匹馬,一人雙騎。
而最特别的,是這一股騎軍,全員都罩着面具,每一個,青面獠牙,卻也各個不同,另外便是他們身上帶着的兵刃,似乎也并非全都是吳家軍的制式兵器。
爲首的一騎,也是如此,隻不過卻能看的出來,她身條婀娜,又有長發從鐵盔中飄出,顯然不是男子,更兼隻是身後背了一把長劍,綠色的劍鞘,綠色的劍柄,其他再無旁物。
一路狂奔,煙塵四起。
“諸位!可累了嗎?”那爲首女子騎士勒住坐騎,回頭問道。
“我等不累!”
“願繼續趕路,救出世子殿下!”
“正該如此!”
身後衆騎士都這般回答,可見齊心。
那爲首女子點點頭,接着便催馬前進,“走!咱們去接我侄子回家!”
“是!”
兩百餘人,四百餘戰馬,奔行如雷!
這一隊鬼面騎軍過後,老遠綴着一人,此人便是嚴震山。
“這兩百鬼面騎,就能救的出世子殿下?”嚴震山搖了搖頭,但繼續催馬跟上,“大不了,老子這條命也賠上!”
隻是他的馬已經跑不動了。
……
身爲北狄聖師,鬼面女子長久以來都是從容不迫的,但是眼下,卻有讓她心焦之事。
“金珠那個丫頭到底跑哪裏去了?”
本來,聖師在收金珠爲徒的時候,便細看過這丫頭的面相,不似個短命之人,再加上這丫頭根骨很好,長的也算是周正,在北狄部落中,真的是個少見的美人胚子。
自己之前還蔔過一卦,金珠這丫頭應該是有些奇遇,而且還會化險爲夷。
但是,不想竟然出去了這麽久,一點兒消息也沒有,作爲師父,其實也是半個母親的聖師,她怎麽能不心焦?
金珠之前是說打獵,但一定是在林中遊蕩,可是眼下……
聖師憑借着自己絕世的身手,好似仙人一般在這樹林中快速穿行,繡鞋隻是點在樹枝之上,便馬上又可以飛出去十數丈,若非是她需要詳細查看,否則還能騰空更久。
“咦?”
突然間,聖師停在了一顆大樹的頂端,一雙眸子凝視前方,隻見本來是晴空萬裏的湛藍天空,卻有一團黑氣,急速的朝她過來。
這黑氣還遠,可是聖師卻感受到一股狂暴霸道的殺意!
“你是何人!?”終于看的清楚了,這黑氣之中竟然是個人,而再一觀瞧,聖師輕咦了一聲,“怎麽……”
而那黑氣,那人,自然就是從蕭太後墓中沖出來的世子殿下吳不成!
“你這個女人有意思,似乎是個高手!來來,陪朕走上兩招,哈哈……”
吳不成在拿了那個傳國玉玺之後,整個人都跟以前不一樣了,那個随性、自然、平平淡淡的下山小僧似乎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個總是稱自己爲朕的家夥。
“你……”那聖師目中有愠怒之色,可眼見着對方直沖過來,而且揮着寶劍就刺。
咦?這是金珠的寶劍,這是聖師自己賜下的,她如何不知?
當下,聖師怒意更深,出手迎敵,卻見她右手一轉,袍袖凝成個好似錐子模樣,從中射出一股猶如實質的劍氣來!
“哈!來的好!”被黑氣包裹的吳不成大笑中并不收劍,隻是金珠的寶劍上,也現了黑氣,瞬間暴漲!
轟隆一聲,兩股劍氣一接,便爆開浩大的氣機,兩人身下的大樹可是遭了殃,許多百年以上的樹木都劍氣所毀,碎木橫飛。
聖師與吳不成也在空中蕩開,吳不成在一課樹上拿住了身形,長劍一指這鬼面聖師說道:“你這個女人還像些樣子,怎麽樣?願不願意輔佐朕?把朕的江山奪回來!?”
“朕?你到底在說什麽?”聖師實在是有些不明所以,可是有些事情還是要問的,“你的寶劍是怎麽回事?”
“啊?這個?”黑氣缭繞的吳不成一提寶劍,接着笑道:“哦,朕知道了,你是那個女人的師父,好!那個女人太差勁了,可朕也可以告訴你,那個女人還活着,你去找吧,哈哈哈……等你想通了再來輔佐朕也不遲!”
吳不成說完,也不管那鬼面聖師如何,便又再度往前飛去。
聖師呆愣半響,實在是莫名其妙,但不過,也算是得到了金珠的消息,眼下還是去找金珠問問才是正解。
于是,也不管那個總是自稱朕的家夥,往他的來路飛去,可沒多久,又碰到一人。
“是你?”
“是你?”
竟然是一身月白僧衣的梅長老。
兩人隻是相互對視,并未交手,一錯即開。
不多時,鬼面聖師終于來到了那個小山包,而此時這裏,小山包的南面,卻有這麽幾個人。
兩個黑衣年輕人,金珠,還有一個小姑娘,另外還有兩個和尚,這……
聖師此時很是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