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啪一聲,那本來是厚木鐵鉚的樓梯頓時被王真抖出的槍花給打的稀爛,數塊闆子直飛不成面前。
不成見狀,也不怠慢,單掌做刀,斜着一劈,嘩啦一聲,厚實的木塊,塊塊碎開,在空中爆成一個個的花團。
卻見一點寒星,以螺旋之态,畫出一圈圈的飛來,這便是中平槍的槍尖兒!
吳不成不退反進,依舊是單掌做刀,對着槍尖兒,取中路,直劈而來!
“來得好!”王真本來一槍送出,用的是自己得意的槍法,可是對手單掌而來,雖然是肉掌,卻讓他感受到絲絲寒意。
就好像那冬日裏的冷風,嗖嗖的刮在人的臉上,好似要割開一個個的小口子。
便知道,這是吳不成的刀氣,若被及身,無刀勝有刀!
王真是個直來直去的漢子,這也爲什麽他當初練武選了中平槍,一般的江湖俠少那都是喜歡用劍,長劍帶在身上,便是臉上長的再不堪,也有江湖俠女多看上兩眼,要不然就是用刀,至少刀法學的快,所謂孰能生巧,劍走輕靈自然練着費勁,可是有把力氣總能砍死個把人。
槍,兵中之霸,平時不好帶着,練起來也費勁,長達五尺,可想要戳死誰,不下一番苦功是不行的。若是戰陣之中,大家胡亂戳也能中,那自然長度就是優勢,可是江湖上,都是一對一,沒那麽容易紮着誰,若對方身法靈活的,長反而成了劣勢。
練槍一十六載,王真一柄鐵槍在江湖上也沒什麽太大名氣,前些日子看到有個人說自己得了個英雄帖,是天下第一美人沈沉魚發的,于是,王真便一槍捅死了那個家夥,拿了帖子來了并州。
槍法已成,該我揚名了,此一戰,可得美人,又可以殺梁王世子,天下間還有這般的好事嗎?
沒想到,這世子不好殺,可是眼下,世子單掌做刀,一刀過來,砍自己不得不救,可是!
若自己不救呢?
老子的命又值幾個錢?!
砍不死老子,老子就紮死你!
想到此處,王真爆喝一聲,“哈!”
但見那一根五尺鐵槍,本是雙手持的,瞬間換了右手單持,順勢直直的一推!
世子吳不成,手掌做刀,隻一臂長短,而王真長槍如臂,加了五尺,倆人都不躲不閃,旁人看來自然是王真的長槍當先紮到世子心窩。
“好!”
“不好!”
衆人都覺得此一戰似乎勝負已分,江湖俠士都大大的喝彩,而林榮、呂方等人則是爲世子殿下捏了一把汗。
卻聽到,當的一聲,世子吳不成單掌直劈在王真的鐵槍之上,瞬息間,王真便覺得自己虎口炸裂,長槍要拿捏不住,可是他知,此乃生死關頭,長槍乃是自己唯一活命的依仗,死也不能放手。
死死抓住,卻發覺不好,那槍尖兒卻奔自己後心過來了!
原來,長槍已經是極彎之态,再加上王真手臂随長槍擺動,可不是自己要被自己的槍尖兒給紮了嗎?
一瞬間便又想起剛剛的那一幕,白俠徐衛被自己的長劍所傷,眼下,自己就要步了後塵?
這世子的武功詭異的很呀!
說時遲那時快,王真不顧自己右臂跟長槍的扭曲,拼了命的往前沖,抖左手對着前面就是一拳,看都不看。
砰!
吳不成在空中一手刀劈開了長槍之後,順勢一腳踢出,此一招正是坐鹿羅漢的飛踏式,正中前沖過來的姿勢極爲怪異的王真,此時,他的拳頭總沒有不成的腿長了。
“啊啊!”王真如個沙包一樣的倒飛出去,落在地上之時,大家卻見到他大腿上,露出個槍頭來,便是剛剛他實在是拿捏不住長槍,彎曲至極的鐵槍,脫手飛出沒個方向,叮當亂彈了一番,最後刺中了他的大腿。
看的明白的都知,王真已經廢了一條腿跟一條胳膊,便是能醫的好,恐怕也無往日雄風了。
又是一招敗敵,便是輕歌曼舞的沈沉魚都停了下來,絕美的臉上出現了汗珠。
“諸位!今日之局正如沈姑娘所說的,有死無生,大家拼了吧!”
這是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劍客,身後背着一把寶劍,抱拳道:“在下泰山嶽清,此惡人太難對付,我們也不要講什麽江湖規矩了,誅殺此獠才是正當的,若錯過了這次的機會,日後又有多少江湖同道死于其手?”
馬上便有一個穿着道士袍服的人出來說道:“正是如此!泰山清風劍,我青城小道也有耳聞,今日得見也是不枉了,小道我是曾子明。”
“原來是青城燕子曾三兄弟,久仰久仰。”
“客氣了。”
這兩人竟然好似相見恨晚一般,便是此時,又有好多人出來抱拳自報家門。
“泰州孟川!”
“淮北周塵!”
“斬馬刀段大田!”
“分龍手劉猛!”
本來留仙樓中的俠士有二三十人,現在還剩下十來人,這些個人都報了一下家門,剛剛那個沈沉魚便是說了,要大家出來如此,可是,很多人都沒有這麽幹,其實是這幫人都留了個心眼兒,自己沒有報出家門,那麽就還有一絲底線,眼下如果能逃掉,天下之大總能躲上一躲。
可是,報了門戶之後可就不行了,自己死了也算罷了,若是自己所在的門派、家族被連累了可怎麽辦?
那梁王二十年前率大軍橫掃江湖之事不是要重演?
而眼下這般,便是斷了自己的後路,表示所有人都同仇敵忾,誓要殺了這梁王世子!
沈沉魚見此自然高興,她身後的琴師也是微微一笑。
可這個時候,那林榮卻忍不住跳出來道:“你們這幫家夥!口口聲聲什麽英雄俠義!他媽的我看到的隻是人多欺負人少!你們有能耐就一個個的來呀,看我阿成兄弟弄死你們!”
此話,全是道理,可是不成卻笑道:“無妨,我便在此,一個是來,兩個也是來,你們一起上也好,今日之事早些結束,省的家中人擔心。”
衆人聽得,林榮等人是哈哈大笑,那些個江湖俠士卻臉色陰沉。
“大家并肩子上啊!”
也不知道是誰,發了一聲喊,隻見長劍快刀,便往吳不成這裏來了。
呼啦一家夥,十來個人一起出手,自然是紛亂不堪,可是這幫人也是走江湖的,知道不能這麽打下去,于是,很多人隻是出手一半便停,有的則是刹不住,隻能上了。
噼裏啪啦,吳不成空着雙手,卻見他身如遊魚,手如龍爪,兵器來了便抓拿,在一片寒光之中,毫無畏懼。
“哎呦!果然厲害!”
“好險!”
“快出手,此人武功太怪!”
之前的吳不成,連敗二人立威,讓眼前的這些個江湖俠少都有些心中畏懼,而眼下,他們卻發覺,似乎多人一起上,局面要好了很多。
本來,吳不成剛剛就有些胡吹大氣了,雖然他武功是很強,但是臨敵的經驗畢竟不多,之前殺人大多是瞬息間就分勝負,而且他并沒有應對多人的經曆,在清涼鎮,也不過是對上了四五人而已,那幾個人互相之間還有一些個心結。
而眼下,這幫江湖俠少,本來就心生畏懼,那自然是以守爲主,雖然出手,卻大多想着如何防範對手抓拿兵刃,再加上,畢竟人多,也許實力不濟,可看到了一些個空門,刺上一劍,砍上一刀,總能讓那世子殿下有些顧頭不顧腚的感覺。
一時之間,雙方竟然是鬥了個平手。
見此,沈沉魚剛剛還擔着的心,多少舒坦,于是,歌聲再起。
“大江~
東去~
浪淘盡~
千古風流人物~
故壘西邊人道是~
留仙樓中俠義!
刀光劍影~
一時多少豪傑~”
古詞《念奴嬌·赤壁懷古》被這位美人給化用過來,唱的是眼前事,其意如何不知?
這是把眼下的諸位俠少,給比作了那羽扇綸巾的周郎呀。
歌聲起,戰意濃,江湖俠少這邊越打越是起勁,剛剛還有些怯意的他們,此時豪氣頓生。
眼見着己方占了些上風,而青城燕子曾三則是清楚,點子紮手,不太好對付,如果不能馬上拿下,恐生變數,于是,他便将眼神兒瞄向了那邊的布政司跟知府公子那裏。
“哎呦,這,這……”
“似乎阿成兄弟有些……”
林榮跟呂齊兩個衙内此時完全是看戲,他們倆身份在這擺着,而那個沈沉魚說的又清楚,隻是要殺梁王世子,所以,并沒有人過來爲難他們。不想,突然間有個人過來了。
“你,你要幹什麽?”
“哈哈哈……要借你們一用!”
那青城燕子曾三,雖然眼下穿着的是道袍,可他以前是個走空門的家夥,得個空隙直奔林榮他們這裏,便是要将幾人拿下,以此來威脅吳不成。
想那世子殿下是個惡人,可能不會管這幾個人的死活,但如能亂一下他的心智也是好的,大家抓住機會殺了那吳不成,不就可以美人名聲全來了嗎?
想的很好,可林榮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那裏肯輕易就範?
當下就一伸手,要攔在曾三的面前,卻見寒光一閃。
“啊啊……”林榮的一根小指飛了開去,幸虧他收手快,不然一隻手都沒了。
“我說,你這細皮嫩肉的小相公就别充什麽英雄了,嘿嘿嘿……”曾三一招得手,也沒什麽特别的感覺,對手太差,而轉眼就看到了一邊的呂梅跟綠翠。
兩個美人呀,啧啧啧,可能比沈沉魚差一些,得之卻容易的多了。曾三想到此處,便伸出自己的一隻大手,奔二女而來。
“呀啊!你幹什麽!”呂梅好歹是并州第一美女,而且還是布政司的女公子,哪裏受過此等羞辱?
聲音調門極高,連那沈沉魚的歌聲都給掩住了。
卻在此時……
突見一道人影一閃而到,那曾三也有覺察,趕緊回身拔劍,卻不想,對方更快!
噗刺刺!
吳不成單手橫削,便見一道血光從曾三的腔子裏噴了出來,而他的一顆大好頭顱滾落到了呂梅的懷中。
“呀啊啊!”
一聲尖叫,呂梅也被吓的暈過去了!
吳不成臉色極陰沉,轉身對那幫人說道:“這就是俠義?呵呵呵……”
邪笑聲中,再度殺入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