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
快入冬了,大齊帝國北地百姓大多有殺豬進補的習俗,梁王府雖然奢華無比,氣象萬千,但是想來,殺豬什麽的也很正常,而且這畢竟也是件喜事,于是乎,這一晚,梁王府不光是有殺豬的聲音,還有大笑之聲,那也真的是太過正常。
隻不過,梁王府周邊的百姓是想不到的,這笑聲,真的跟殺豬能吃到新鮮豬肉沒什麽關系。
這都是一字并肩王吳老将軍笑的,他一個人笑的就是常人數倍,想吳老将軍什麽沒吃過?吃頓豬肉會這樣?
所以,如此大笑,絕對不是因爲豬肉,絕對是因爲别的,一件足夠吳老将軍如此笑的事情,那這個事情,便是在眼前了。
“父親,不要再笑了,你要注意身體。”梁王吳敬城眉頭緊皺,自己的父親有些高興的過頭了。
但是吳老将軍哪裏會聽這話?
直接罵道:“你這小子給老子滾蛋!”一字并肩王吳老将軍罵完了兒子,又對着一個小夥子招呼道:“來來來!快到爺爺身邊來,快呀!”
這……爺爺?
一字并肩王吳老将軍一生戎馬,自己三個兒子也是戰功顯赫,一家榮寵帝國上下無與倫比,就連這梁王府都堪比皇城,但可是,卻有一件事讓吳老将軍很不如意,那就是,沒有孫子!
應該說,不光是沒有孫子,就連孫女也沒有,老将軍三個兒子,此時都是壯年、中年,卻是個無後的光景,這……
整個帝國,都知道此事。
老将軍三個兒子,不是不能生,是都生過,但是沒一個長大成人的,最大的一個是長到了六歲上,結果一次府内踏青,跌進落雁湖淹死了。
奇哉怪也。
但很多人也都說道此事,有人就說,這可能是吳家殺人太多,報應的。
也有人說,恐怕是仇家所爲。
還有人說,當年吳家南征的時候,引來了巫咒。
反正說什麽的都有,但在并州城裏,那是沒人敢說的,眼下,就是無後,那現在怎麽多出個孫子呢?
吳老将軍招呼的那個小夥子,就是不成!
不成當日聽董齊二人說了那句話,之後心中便自然的産生了向往,自己的手中痣,還有那玉佩,絕對關系到自己的身世,現在有了線索,如何能放過?
于是,便開始北行。
北行多艱難,一路上,開始的階段還有黃天化跟着,可走了能有千八裏,這位黃小俠就槽不住,說是跟劍魔老前輩學劍去了。
剩下的,便是不成跟董齊二人走,接下來,又是兩千多裏的路。
董齊二人得到的任務是去東林寺,找一個左手中有三顆痣,身上有塊莫名刻字玉佩的和尚,至于這個和尚是誰,他們不知道,他們隻知道要把人給帶回王府。于是,這一路上,他們隻管走,隻管這不成的安全,别的,他們大多不管。
不成在這之前,最遠就到過清涼鎮,一開始的時候劍魔老前輩還飛着送了他們一程,剩下的,不成就全靠腳來走。
他真的不知道會走這麽遠,本來以爲三千來裏的路程,幾天就到呢,結果生生的是走了三個多月。
後來才聽董齊二人說,這算是走的快了,一般人要是按照不成的走法,三千多裏得走上兩三年吧,風餐露宿,要是再碰上劫道的,生個病什麽的,還到不了呢。
真的沒有出門的經驗,也沒有苦行的經驗,所以,不成在吃的方面,在穿的方面,什麽都不懂,還好,董齊二人不能讓他餓死喽,可是衣服什麽的。他們倆也是粗豪的漢子,那不成也不要求什麽,他們也就不知道給安排。
于是,等到了并州城,不成比個叫花子都不如。
入了城,董齊二人隻是簡單的安排了不成住下,然後他們就去找梁王了,梁王統轄梁西道軍務,平時自然要在大營中,總不好每日在王府中吃喝玩樂。不成自己也是着急,線索到底是什麽,他也不知道,于是便先來王府看看,沒成想,就搞出了前面的事端來。
當時的不成也是不想生事,能進府,那被抓進去也是進嘛。
後來當梁王回來,聽說了此事,自然就把不成從梁王府内的私牢裏給拉出來,本來是要看那個手上痣,還有那塊玉佩的,但是那玉佩不在不成的身上,可是……
畢竟是走了三千裏,見王爺之前怎麽說不得洗洗風塵?
這麽一洗,那就不用什麽東西了,因爲站在一起就知道了。
“來呀!”吳老将軍揮手招呼了好多次,那不成就是有些腼腆。
“老爺子……”不成被吳老将軍給笑的,他心裏有些麻麻的。
“什麽老爺子!我是你爺爺!”吳老将軍真的是急了。
“這……”
“過來!”
最後隻好過去,那吳老将軍此時坐在榻上,他近些年腿腳不太好了,躺着的時間比站着的時間長得多,見到不成來了,一把就拉過來。
“哎呀,哎呀!”吳老将軍對着不成就是左看看,右看看,怎麽看都看不膩,當下還喊道:“銅鏡!”
這屋子裏除了吳老将軍,梁王,不成,還有一人,此人坐在木制輪椅之上,身子骨也不怎麽樣,但是長相跟梁王非常相似,隻不過面黃肌瘦,雙眼塌陷,他便對着下人說道:“把府上的銅鏡,能拿來的都拿來。”
老将軍一聽,大笑道:“還是軒子懂他老子!”
“呵呵呵……”被叫做軒子的人苦笑了起來,期間還有幾聲咳嗽。
此人,就是吳家二子,吳敬軒,他與梁王吳敬城,其實是一對孿生兄弟,隻不過,身體弱上了好多,再加上少年即上陣殺敵,眼下已是個病秧子。
因爲身上有疾,所以,從軍中退下來,便不得封王,事實上,大齊帝國對官員要求很嚴,身有重疾者,便不可爲官。
吳家也不在乎,反正都已經有三個王了,不差這一個。
沒多久,府上的銅鏡就都來了,真的是好似開了鏡子鋪,琳琅滿目的。
“你看看!哈哈哈……像不像!?”
吳老将軍死死的拉着不成的手,對着這些鏡子仔細觀瞧,主要是讓不成也瞧着的。
長相得比較,若是不成一個人,再加上之前他還是個光頭,那便是連董齊二人也看不出這小子跟梁王有什麽關系。
可此時屋子裏四個人,四個人這麽比着瞧,那真的是像的沒法說,不成現在已經把三千裏路上長的煩惱絲給簡單的梳理了一下,有頭發跟沒頭發真的差了不少,四人中,吳老将軍隻是蒼老許多,而梁王則是英武許多,吳敬軒則是病重模樣,加上這些個鏡子裏的自己,不成恍然間,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四種狀态。
不知爲何,想到了金剛經裏的句子,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
見不成恍惚,吳老将軍笑道:“大孫子!還不叫聲爺爺!”
“這……”不成有些不好意思,畢竟自己這一輩子到現在,都是個和尚來着。
“快呀!”可是老人家眼中高興裏帶着淚水,真情流露。
不成隻好叫道:“爺爺。”
“哈哈哈……”吳老将軍笑的眼淚迸發,摟住不成,便覺得此一刻,比什麽拜将封王都要快活的許多。
不成也身有所感,眼睛中也濕潤了,真真個從未想過,自己身世如此離奇。
“哈哈哈……大哥,笑一笑啊。”那吳敬軒看着自己的大哥臉上全沒笑意,真的是,“你也太奇怪了,這是你兒子呀。”
吳敬城隻好歎了一口氣道:“希望他能命長吧。”
此一句,其實吳敬軒心裏也很清楚,但是吳老将軍一聽,當下吹胡子瞪眼道:“你這個混小子,給老子滾!出去漱口,吐個七八遍,快去!”
吳敬城無法,隻好真的出去漱口,還有呸呸呸了。
“哈哈哈……”老将軍不管那麽多,依舊笑着,端詳自己的大孫子,還問道:“那塊玉佩呢?”
一說到這個,不成臉上一紅的道:“不在我身上了。”
“啊,那也沒什麽,咱們吳家的種,連滴血認親都不用,一眼就看的出來。”吳老将軍很爽快,“我再給你講講那個玉佩的事情,你是不是看不懂那上面刻的是什麽?”
“是呀。”不成馬上來了精神,他一直很好奇來着。
“哈哈!”老将軍笑道:“那塊玉佩呀,當年是我在殺場上撿的,有人說玉質不錯,很值錢,我當時窮啊,便戴在了身上,後來遇到了你奶奶,哎呦我的老天!你爺爺我第一眼就認定了,這是我媳婦,你的奶奶!于是,便在玉佩上刻了些……哈哈哈……當時我不認字,所以,那字誰也看不懂,哈哈哈……”
老将軍說到這裏,兩眼笑成了花。
“呵呵呵……”而不成也忍不住笑了,原來誰也看不懂的天書,就是這個緣故,當年在東林寺,師父師祖他們還好好的研究了一番,有人還說是什麽南疆蠻族文字。
“刻了什麽,我就不說了。”老将軍臉有些紅,這一塊就揭過去,連那吳敬軒都笑,老将軍接着道:“後來,這個玉佩就由你奶奶給了你爹,你爹當年也是個多情種子,别看他現在一張臭臉,他遇到了你媽,就給了你媽,那樁婚事……哎,算了,你爺爺我沒攪和什麽,是有别的岔頭,就不說了,你覺得行不?”
“這,行呗。”不成還能說啥?一個老人家這樣殷切的看着他。
“那玉佩,你是丢了還是被偷了?”老将軍很高興,自然就接着問。
不成脫口而出,“我給别人了。”說完他就後悔了。
而老将軍一見,還有什麽不懂的?
“好!哈哈哈……是我吳家的種!看上了就追上去,管那麽多呢!不用告訴都知道給出去!哦,對了,你之前是和尚?……哈哈哈!太好了!更是我吳家的種!和尚怎麽了?也要娶媳婦!”
吳老将軍這話說的,直叫不成想找個地縫鑽,那邊的吳敬軒都笑的要喘不過氣來。
一家人大笑了一陣,吳老将軍卻突然想到個事兒,問不成道:“對了,你有什麽名字沒有?”
不成到此時,一直都被老将軍叫大孫子,名字還真的沒有報,于是,不成便說道:“我在東林寺裏有個法号,叫不成。”
“不成?”吳老将軍聽後,哈哈大笑道:“這簡直是沒法說了!你叫不成,那以後還叫不成呀,吳不成!多好個名字!沒有什麽事不成!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