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起身,對王芷瑤滿意得不得了,“你同阿澤一樣。”
“所有皇子皆閉門思過一月,抄寫孝經百遍。”
“遵旨。”
皇子們松了一口氣,隻是抄寫孝敬,還好,還好。
乾元帝扶起被震得愣神的顧皇後,道:“退朝。”
帝後離開,代表着封賞已經結束,沒有點到名的大臣,乾元帝不給予封賞,至于會不會被牽連,還要看廠衛的徹查力度。
乾元帝總不會像放過皇子們一般,放縱想要争從龍之功的大臣。
被顧天澤拽起來,王芷瑤瞄見大臣們有向自己這邊集結的趨勢,她懶得聽大臣們‘據理力争’,不用猜就曉得一定是說她封賞過重,讓她主動請辭,“三少。”
不敢同乾元帝争執,就看她好欺負?
說句真心話,王芷瑤絲毫不覺得乾元帝給自己的封賞有多厚重,她完全承擔得起。
這段日子稍微出一點差錯,她和顧天澤就沒了将來,她付出的心血遠不是大臣們看到的。
不說救駕時,就是每一次她裝瘋賣傻的拒絕商太孫,都讓她差一點揪光頭發,整日用簪子防身,吃不好,睡不好,她在敵酋手中步步驚心,百般算計,而這一切不都是因爲乾元帝?
“沒事。”
顧天澤牽着她的手,恍若沒有旁人一般。走出乾清宮,每一個想要上前的大臣都會被顧天澤冷傲的目光喝退。
“定國公……”
“王大人……”
耿直的大臣不敢阻擋顧天澤,便聚集在揚長而去的小夫妻父親面前。
子從父,父親的話,兩人總會聽上幾句的吧。
定國公對蜂擁而上的大臣拱手,“諸位同僚暫且息怒,我會同阿澤說說看。”
“皇上聖命以下,本官全家叩謝陛下恩典。”王譯信冷然的面對圍上來的衆人,“身爲臣子。對有救駕之功的燕國夫人,本官以爲怎麽封賞都不爲過。”
兩人截然不同的态度,激怒了某些過分激進的大臣,“國朝就沒一品女官,也沒有封地的燕國夫人,王譯信。我倒是要問問你,你還想你女兒作甚?上朝聽政嗎?陰陽颠倒,牝雞司晨,你就不怕盛唐之禍?”
“燕國夫人隻是臣妻,仔細本官彈劾你于陛下大不敬之罪。”
“……”
衆人啞然,王譯信眸光冷得似冰碴子。定國公道:“謹之。”
“我就不明白,封個燕國夫人怎麽着你們了?用得上把一條條罪名壓在她身上?你們是看她救駕嫉妒?還是怎地?”
“既然忠君。不要恩賞才能體現氣節。”
“屁話。”
王譯信冷笑道;“不要恩賞體現氣節?豈不是把陛下至于知恩不報的地步?陛下也說過,我女兒當記頭功,她不領賞,其餘功臣也都不用領了,大家一起展現氣節好了。”
蔣大勇在旁瞪眼睛,吹胡子,“誰敢把我的五城兵馬司都督的位置搶走。我跟誰拼命!誰?”
乾元帝不單單封賞王芷瑤,還有一些得到恩封的人。大臣們就是不顧及王譯信,也得顧及尹薄意等人。
“看在同殿爲臣的的份上,我今日破例多說一句,諸位在京城時,陛下正在生死之間,曆經艱險,在危險時總會把救命之恩記得格外重,救駕誰都會說,可能否有勇氣救駕,有本事救駕誰也說不準。陛下的脾性諸位也曉得,你們若是爲一個燕國夫人逼得陛下太緊,此番驚變絕不會善了。”
王譯信撫了撫袖口,“陛下若是下令廠衛徹查,諸位都不一定能拖得了身。”
衆人竟然無話可說。
“而且反對太多,陛下隻會恩賞更重。”
王譯信最後說道:“太後亂政時日尚短對朝廷本損失不大,一旦諸位一心同陛下相争,于朝廷并非益處。多一個燕國夫人你們都接受不了,萬一陛下時刻謹記救命之恩,時不時的封賞她,你們有當如何?爲一點小事争來争去還不如騰出手來戍國安民,莫要因小失大,況且陛下又沒讓她上朝聽政,祁山西南百裏封地隻有兩處城鎮,一年稅賦又有多少?”
“這……”
“封地是給了,陛下可沒說燕國夫人可在封地征兵納稅,也沒說可委任官員。諸位多是輔佐陛下的老人,也都爲官多年,難道就不明白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我女兒天真浪漫,隻對永壽侯深情,旁事諸多不理會,便是能憑着身份興風作浪,她還嫌麻煩呢。”
王譯信說到王芷瑤時,滿眼的柔色驕傲,“諸位大人,你們實在是想多了,想我王家曆代忠君,斷不會做無視陛下的不忠之事。”
見衆人不說話了,王譯信風度翩翩的緩步離去,隻留給大臣們一個飄然的背影,尹薄意在一旁偷偷暗笑,論裝逼,誰也趕不上他。
回過味兒的大臣大多搖頭歎息,算是默認了陛下對王芷瑤的封賞。
“若有婦人敢亂政,咱們再叩阙請見不遲。”
“是極,是極。”
當然也會有食古不化的人回家寫折子呈給乾元帝,但大部分官員不想再爲王芷瑤觸乾元帝眉頭。
他們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辦,比如說同太後撇清關系,比如說向乾元帝建議請立太子。
此番太後亂政,讓大臣們更堅定一點,國朝不能再沒有太子了。
這次乾元帝平安歸京,下次可不見得會有這般走運。
新晉次輔尹薄意身邊再一次聚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大臣,定國公也被牽連其中。畢竟中宮無子的狀況下,皇後娘娘娘家的意見也很重要,不是乾元帝讓所有的皇子都閉門思過,大臣們會更積極一點。
當然所有這一切同四皇子關系不大了。
不會有人再多看四皇子一眼,哪怕四皇子的才幹在皇子們中很出衆。
四皇子爲這一天犧牲一切,甚至付出這些年隐藏起來的全部實力,沒想到乾元帝隻是輕輕揮手,他十幾年的努力都化爲泡影。
一步之遙卻已經是遠隔天涯。
四皇子面容慘白,在他周圍已經不見什麽人了。兄弟們雖然沒當面嘲諷他,但嘲弄的眼神讓他心如刀割。
“殿下。”
四皇子妃也從雲端跌到地上,妯娌們說得話很不好聽,她一直挺直腰不予理會,剛才德妃同她說了幾句話,便回後宮去了。四皇子妃曉得德妃需要讓乾元帝消氣,走到四皇子身邊,柔聲道:“咱們回家罷。”
做不成皇後,她固然失望,可日子還得過下去,“陛下總會明白殿下的孝心和忠誠。”
四皇子閉了一下眼睛。“我錯了?”
“您沒做錯,隻是時機不在您這邊。”
“老天不保佑我!”
“殿下還是的皇子。”四皇子妃道:“愛之深。責之切,隻要殿下有心,陛下不會讓您受委屈的,您還有妾身,還有德妃娘娘。”
四皇子妃挽上四皇子的胳膊,無視四周詭異嘲弄的目光,輕聲道:“妾身不解陛下。然知曉陛下不會想見殿下擡不起脊梁。”
看乾元帝對顧天澤的喜愛,誰都明白乾元帝喜歡驕傲的人。
四皇子點點頭。高揚起頭顱攜四皇子妃離去。
“患難見真情,不愧是皇家兒媳。”
尹薄意輕聲感歎一句,即便四皇子妃娘家不是很顯赫,也沒爲四皇子誕下嫡子,單憑四皇子妃勝不驕,敗不餒的胸襟氣魄,以及把四皇子府打理井井有條的能力,足以證明乾元帝當初并沒看錯人。
皇子正妃都是乾元帝親自爲兒子們挑選的,便是顧皇後也不敢多言。
在乾元帝失蹤那段日子,四皇子妃哪怕被稱爲未來皇後,也一樣謹守本分,從不張揚,同後宮裏的德妃娘娘配合默契,兩人頻頻在太後面前爲顧皇後說好話,德妃甚至婉拒太後提議在四皇子登基後,冊兩位太後的懿旨。
正因爲她們昔日的本分,今日在清算太後亂政上,四皇子會少很多的攀咬撕扯,身上的罪過會少很多。
想當初如果她們因一時得意,以皇後,太後自居,如今落井下石的人一定比現在更多。
“娶妻娶賢,納妾納顔。”
同尹薄意商量的大臣同樣贊同般點頭。
定國公臉龐沒有來的微臊,好在還有榮國公夫人在,要不單憑定國公夫人的表現,他根本沒臉立足朝堂。在顧天澤通風報信前,定國公夫人使勁的巴結太後,德妃,四皇子妃,等到見了顧天澤……她又滿是傲慢,不是有榮國公夫人在旁看着,不曉得她會不會提前說出陛下已經返京的話語。
不過,聰明的大臣從定國公夫人前後反常的舉止,如今也可猜出端倪,想來定國公是早就知道陛下平安的。
定國公在太廟等地的表現,被清流們面赤爲虛僞,做作。
不如耿直,忠誠的尹薄意。
甚至不如故意給太後沒臉的風流纨绔長信侯。
就算顧天澤提前送消息,定國公諸多安排也沒得到想要的名聲。
乾元帝對他不封賞,不懲罰,便如同扇他耳光一般難看。
“對了,顧大人沒被皇上封賞?”
“噓。”
衆人齊齊做了靜音的手勢,皇上不封賞顧天澤最好,正要再次提升顧天澤的爵位,封國公……顧天澤今年才将滿十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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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壽侯府前,顧天澤從馬背上把王芷瑤抱下來,一直抱進府邸裏去。
“我能自己走。”
“嗯。”
王芷瑤側頭看他俊挺的眉眼,瘦了一圈的他五官更顯得深邃,身上亦多了幾分成熟,“三少……”
“嗯?”
顧天澤同懷裏的人對視。搭在她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緊。
“我……”怎麽磕巴上了?俊美英氣的臉龐近在咫尺讓她一直準備見面就說得話無法出口,害怕……她竟然害怕顧天澤會給出因憐憫而做出的承諾。
方才在皇宮隻不過短暫的交代幾句,也許顧三少沒來得急深想,等到平靜下來,他會不會介意?
耳邊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輕歎,“小七總是把我想得太糊塗。”
“不是,我不是。”
王芷瑤下意識的勾緊顧天澤的脖頸,身體緊緊的貼着他,眼睑低垂。“我怕。”
顧天澤又是心疼,又是無奈,“你怕?!我做得還不夠好。”
無法讓她安心。
有時小七的那股倔強,别扭,讓顧天澤又愛又恨。
“你總說我愛鑽牛角尖,每次都是你鑽進去就不想得出來。”
顧天澤走進屋裏。借着抱着她的姿勢,踢掉靴子,兩人一起滾在松軟的床榻上,十指相扣,王芷瑤蜷縮在他懷裏,安靜得如同收斂去利爪的貓兒。
顧天澤捏起王芷瑤的下颚。四目相對,他清澈漆黑的眸子盛滿真誠。“小七,你聽好了。”
鄭重肅穆的樣子,王芷瑤心肝不由得一顫,手心隐隐冒出汗水,顧天澤仿佛能伸進她軀殼裏抓住她的魂魄,來自現代,不安的魂魄。
他同她之間。從來沒有這麽近過。
“我說什麽你都不信,總認爲我是可憐你。或是後悔沒帶你一起走。”
“不是……”
“就是。”
顧天澤低頭懲罰般咬了她的鼻尖,“你就是這麽想的。”
“……”
王芷瑤眨了眨眼睛,明明隻是咬鼻尖,怎麽感覺他咬上了自己的心?
“所以,這回換你說,小七……”顧天澤眼睛亮亮的能吸人魂魄,“自從我們定情起,無論好的,壞的,你都會明白的告訴我,這也讓我們彼此之間少了許多無用的誤會,讓我曉得你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你從不拿别的女子來試探我,不喜歡我納妾,你會明白的告訴我。”
“你我之間原也不需要俗氣的試探。”
顧天澤輕輕吻了吻她的嘴角,目光再一次緊盯着她,“現在你告訴我,在前朝餘孽手中,你可受了委屈?可讓旁人近了身?”
“我,沒有。”
王芷瑤心底**辣的,眼淚不由得滾落,抓着顧天澤的衣襟,不肯錯開他片刻,“我說沒有。”
他會相信嗎?
顧天澤低頭笑道:“我信你。”
眼淚越流越多怎麽辦?王芷瑤鼻尖紅紅的嗚咽,“你怎能這樣?怎能這樣嘛。”
說着,她把臉龐深深的埋入他的胸口,把淚水蹭在她身上。
顧天澤哄着她,是不是的吻吻她露出的白皙脖頸,耳骨,還是這招管用,分開時,顧天澤心底總是叫嚣着,等見到小七,一定要把她按到床上,在她身上标滿隻屬于自己的烙印,讓她從裏到外都是自己的氣息。
此時,他竟然隻想擁着她,仿佛比占有,标記她還覺得安心。
“别鬧。”
“……”
王芷瑤臉龐一紅,“說得好像我故意似的。”
兩人磨磨蹭蹭的,顧天澤本就是血氣方剛的年歲,不經意間自然碰到了,王芷瑤也沒想到他突然就硬了。
顧天澤看她似看嘴硬的小孩子。
“我要睡覺。”
王芷瑤閉上眼睛,自顧自的說道:“每天我都睡不好,困死了。”
本以爲睡不着,畢竟顧天澤還硬着,誰知卸去一切心裏包袱,王芷瑤很快就睡過去了。
顧天澤低頭看了看胯下,解開王芷瑤的衣襟,小心翼翼的把她的外衣褪下,小衣松松垮垮的露出半拉膀子,細膩白皙的肌膚讓人很摸摸看……顧天澤的眸色深沉,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他這邊欲火焚身,她在一旁睡得香甜,一張床榻,宛若冰火兩重天。
顧天澤狠了狠心,拉開被子蓋住她妖娆的身體,他自己獨自起身,來到門口低聲吩咐:“準備涼水。”
“……”
阿四沉默過後多嘴的問了一遍,要水的話,有點快呐,“涼水?夫人不怎麽喜歡涼水。”
“下去準備,涼水!”
“喏。”
顧天澤身體靠着門框,微微露出苦笑來,再等等,再忍忍,總不能累壞了她,同前朝餘孽周旋,護住周身清白,她已經夠累了。
王芷瑤昏昏沉沉連着睡了三天,每日隻是被顧天澤叫醒吃幾口粥。
“侯爺,夫人的狀況不大妥當。”
“我曉得。”
顧天澤把粥碗放到一旁,“叫太醫過來。”
本以爲她是累了,可現在看……不對勁,顧天澤緊張的握緊王芷瑤的手,小七,你是怎麽了?
阿四命人去叫太醫,順便給王譯信送了消息,在旁看三少爺凝重的神色,阿四覺得還是給陛下送個口信的好,萬一夫人有個好歹,少爺……少爺身邊沒人不成。
本來在少爺身邊的人該是定國公的。
太醫還沒到,乾元帝和王譯信前後腳趕到永壽侯府。
“阿澤。”
乾元帝擺手讓人免禮,站在趴在床前的顧天澤身後,手緩緩搭在他肩頭,“沒事,朕保證她沒事。”
王譯信急得團團轉,但有顧天澤和乾元帝擋着,他靠不上去,“怎麽會?是不是中毒了?”
可能性很大,畢竟王芷瑤在敵酋手中待了将近一個月。
萬一吃食上被人動手腳呢?
“皇上,要不讓王芷璇給瑤兒看看?”
王譯信主動建議,“她的醫術是極好的。”
“她心術不正。”乾元帝敢讓王芷璇給任何人看病,但不敢保證王芷璇對如今昏睡的人存着好心。
“謹之,你也别急,朕養着太醫院不是吃幹飯的,先讓太醫給她看看,再說,況且朕不信天下間,隻有她一個名醫。”
太醫院一聽乾元帝駕臨永壽侯,所有在太醫院供職的太醫齊齊趕過來,“臣見過陛下。”
“免禮。”
乾元帝催促他們診脈。
太醫們選出一個醫術最高,見多識廣的人先去把脈,看皇帝,王大人和侯爺的樣子,他們生恐燕國夫人得了大病。
被推選出來的人膽戰心驚的把脈,手指搭在王芷瑤手腕上,片刻,他抹去額頭的冷汗,在顧天澤仿佛殺人的目光中,輕聲說道:“劉兄,你也來摸摸看,我有點摸不準。”
被稱爲劉兄的太醫上前摸脈,兩位太醫對視一眼,一頭,看來是沒錯的。
随後兩人噗通跪地,“恭喜侯爺,賀喜侯爺,夫人是喜脈,燕國夫人有喜了。”
“喜脈?”
王譯信差一點高興的蹦起來,“真是喜脈?”
太醫道:“不敢欺騙王大人,果真是喜脈,看脈相夫人有喜不過月旬。”
乾元帝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一月?”
“過了一月才能摸出喜脈來。”太醫想到乾元帝遇險的一月有餘,在危險的時候,永壽侯和夫人還行房,實在是大不該,“許是有一個半月,臣敢确定上不足兩月。”
顧天澤反手握住乾元帝的手臂,仿佛一個得了最好消息的孩子向長輩炫耀,“姑父,她有喜了,姑父,你說小七會不會生小小七?”
“我喜歡女兒!”
“阿澤。”
乾元帝抛去心底的疑慮,攬着侄子肩膀,“朕倒是希望她一舉得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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