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單膝下跪,“臣見過陛下。”沒想到乾元帝也趕到現場,此時他不敢再提送司徒氏回府的話。
一如既往的在乾元帝面前畢恭畢敬,低垂着腦袋,司徒氏柔順的跪在定國公身後,同定國公保持着同步。
嫡長公主也下了馬車,幾步走到乾元帝跟前,“……父皇。”
乾元帝安慰着王芷瑤,眸子裏透出的疼惜,嫡長公主眸色微暗,明明她才是父皇的女兒。
“你也長大了,心也大了,朕說得話,你們一個個都當作耳邊風,朕讓你們安分點,你們就讓朕沒臉!”
乾元帝示意懷恩把王芷瑤攙扶起來,他面對嫡長公主道:“朕不僅答應過阿澤,還答應過謹之,王謹之,他們爲朕去苗疆征戰,最挂念的人被人算計來‘捉奸’,你們把阿澤的妻子當作什麽?”
“父皇……”
嫡長公主眼圈紅紅的,糯糯的說道:“兒臣也沒想到會碰見這事,本以爲不過是假消息……誰想真有人膽大包天圖謀不軌。”
在乾元帝失望的目光下,嫡長公主狡辯的話語顯得異常蒼白,後面的話生生的被塞回肚子裏,嫡長公主緩緩低頭,“兒臣也是您女兒。”
乾元帝歎息一聲,“如果你不是朕的女兒,你也不會再站在朕面前。你是皇後的親生女兒,朕對你一直是不同的,朕的皇子皇女中。最疼的就是你。朕對皇女和皇子一直不同,對你更是千依百順,你想要什麽,朕很少拒絕,今日,你讓朕太失望,皇子們嫉妒阿澤,朕還能體諒一二,可你……除了得了朕最多的疼愛外。還是阿澤的表姐,是阿澤的嫂子,趁着阿澤不在,你就把阿澤心上人往刀尖上推?今日你可以這麽對她,朕想問,明日是不是也會設計朕?”
“兒臣不敢。”嫡長公主哭着道:“父皇。兒臣也是聽命行事,兒臣怕有人辱沒定國公府邸,才帶人趕過來,帶上王七妹妹也是好心。”
乾元帝面色略顯凝重,透着一絲悲涼,“你說朕偏心也好。說朕糊塗不配爲父也罷,朕的确偏疼阿澤。很多人都嘴上不敢說,心裏一個勁的嘀咕,有自己的兒女不疼,疼一個外人,說朕糊塗。他們忘了,朕是皇帝,想寵誰就寵誰。不服……等你的兄弟有本事坐到皇位上,再來說朕!”
果然是霸氣側漏兼任性的皇帝。王芷瑤趴在懷恩公公背上,懷恩公公是太監,不過身上還挺有料的。
腳步聲雜亂吵雜,她努力擡頭一看,好嘛,乾元帝的皇子公主齊聚,這群人是從哪冒出來的?又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乾元帝的确夠偏心顧三少,不過他好在一點,對親生兒子一視同仁,沒見他特别寵誰,也沒見他作踐哪個兒子,或是犧牲兒子做磨刀石,靶子。
他給了每個皇子的機會,至于能不能讓他滿意許以太子之位,就看皇子們是不是夠分量。
接到消息趕過來的皇子們,在乾元帝身邊跪下,擺出一副恭聽父皇訓斥的恭敬順從之姿,似乾元帝的臣子……王芷瑤緩緩的合眼,對乾元帝過于恭敬是皇子們最大的問題。
乾元帝是一個矛盾體,冷血和感性并存,矛盾善變的君主很難侍奉,不過一旦入了他的心,往往會得到超乎想象的回報。
其實不怪皇子們不敢把乾元帝當父親看,乾元帝的脾氣善變,而且真不怎麽好,不是一般人能察覺把握的。
王芷瑤默默的爲顧天澤點贊,還是三少聰明,智商情商都很高。
都是來看阿澤笑話的,此刻乾元帝深刻體會到,他給阿澤的疼愛,已經讓皇子皇女們眼熱到巴不得阿澤倒黴的地步,不由得他有幾分心塞,側頭看了一眼淚水盈盈的王芷瑤,語調很沉重很感傷:
“朕沒想過做聖主明君,古往今來,有帝王愛色,有帝王愛征戰,朕不過是寵愛一個有本事的子侄,說不上荒誕政務,不顧百姓,也不是不顧江上社稷的昏君,朕親手雕琢阿澤,用他開疆拓土,朕礙着你們誰了?”
“父皇……”
皇子們喉嚨發癢,拳頭也癢癢的,乾元帝委屈,他們也很委屈。
他們才是龍種,結果混得還不如顧天澤。
乾元帝對皇子們的确一視同仁,可看乾元帝寵顧天澤,誰能心态平衡?
”陛下……”懷恩公公不想破壞氣氛,可他後背的衣服已經被磨人的王七小姐哭濕了,“奴婢先送王小姐回伯爵府?”
乾元帝本打算好好的教訓一番皇子,誰知見王芷瑤的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委屈的紅了鼻尖,哪還有方才橫掃一片的霸氣?沒有來得心塞轉爲無奈,“送伯爵府作甚?給蔣大勇送去。”
“奴婢不敢見蔣公爺。”
懷恩公公打了冷顫,蔣大勇那也是把王七當作命根子看待的,曉得這事還了得?“奴婢怕他也找您哭……”
别以爲蔣大勇不會哭,當年蔣大勇爲蔣氏求娶王谪仙,呸,是爲王家作保求情時,抱着乾元帝的大腿磨叽一個多時辰,磨得乾元帝異常煩躁,勉強相信王家對國朝的忠誠,如此才保住王家的冠文侯爵位。
“哭,哭,哭!”
乾元帝不耐煩的抹去王芷瑤臉頰上的眼淚,“跟你外公一個樣兒,磨人得緊,又笨死了……”
不耐煩卻有寵溺的話語讓王芷瑤更堅定了哭下去的信心,受了委屈的孩子若是不見大人出面,哭兩嗓子拍拍身上的灰塵也就老實了,然大人出面……那自然會越哭越兇,越哭越委屈,王芷瑤打死也不會放過怒刷乾元帝好感的機會,“嗚嗚,嗚嗚嗚。”
懷恩公公都想說一句,姑奶奶,您别哭了,再哭下去,他後背就要發洪水了。
乾元帝欣賞果決,飒爽的閨秀,對隻知道哭的弱女子極是看不上眼兒,偏偏碰見王芷瑤後,乾元帝突然覺得女孩子哭起來挺招人疼的,手上的眼淚越擦越多,柔軟的哄道:“再哭下去就不漂亮了,阿澤該不喜歡你了。”
“……嗚嗚……”
王芷瑤哭得更傷心了,嗚咽道:“誰要他喜歡?不……他把我弄成這樣,還敢不要我?我……我跟他拼命。”
再次甩了一把眼淚,抽了抽下落的鼻涕,繼續落淚,滿是淚水的眸子透着幾分抱怨,“您就知道兇我,寵着他,他什麽都好,不要我也好?”
“……”
乾元帝突然有種被磨人的小妖精纏上的感覺,哭笑不得的揉了揉王芷瑤的腦袋,“你這丫頭,阿澤是從哪裏把你找出來的?整個國朝就沒見過……見過。”
“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王芷瑤甩掉腦袋的手掌,傲嬌的哼道:“是我先看上得他!早知道他這麽麻煩,我才……我才……”
“怎麽?”
“不高興,不告訴您!”
“……”
乾元帝一口血差一點噴出來,狠狠敲了王芷瑤額頭一下,随後又看她額頭紅了不忍心的揉了揉,“你跟阿澤真是天生的一對。”
“今日的事情,你說怎麽辦?”
乾元帝似玩笑的試探讓嫡長公主等人繃緊了身體。
司徒氏撩起眼睑,王芷瑤此時說不上漂亮,本來容貌也也不是絕美的,打過架,又哭過,略帶幾分狼狽,衣裙滿是褶皺,頭發也淩亂又被乾元帝揉了一通,更顯得毛毛的。
可就是她這副樣子像極了向長輩撒嬌的嬌嬌女,在旁人眼裏說不出幼稚,在乾元帝眼中卻大不一樣,雖然大多數人無法看見乾元帝的神色,從帝王的動作中就能感覺到疼愛,真正的疼愛。
司徒氏掃過嫡長公主,原來這場戲隻成全了一個人,不是她,也不是定國公夫人,而是被牽連進來的王芷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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