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百姓都能欣賞到絢爛的煙火,除了贊歎煙火之美,也對燃放煙火的貴人感激不已。
畢竟隻有過大年才能看到煙火,沒有哪個‘閑人’在初冬時節燃放這麽大規模的煙火。
他不需要百姓的感激,同在一片天空下,她能看到就好……聲勢浩大的煙火表演,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
絢紫的火光閃爍,顧天澤蹲在被她遺落的面具前,指尖輕輕沿着面具的紋路遊動,醜陋到恐怖的面具很是簡陋,按照他的性格,連一眼都懶得看……可面具是她帶過的,似殘留着她身上的氣息。
積雪的地面除了已經留下的兩行腳印外,新添了五六行極爲淺的痕迹,在顧天澤身後五六步遠,跪着十餘名身穿勁裝面容冷峻嚴肅的男子。
他們似在雪地上塑起的雪雕,寂靜無聲,隻有主子的命令才能讓他們‘活’過來。
顧天澤将面具快速收好,起身背對這群手下,“蔣六郎找到她了?”
“是。”
“蔣六郎功夫如何?”
“警覺性不錯,但性情尚需磨砺,蔣七郎魯莽貪杯,可爲猛将,不可掌兵。”
顧天澤捏着面具,沉吟了一會,道:“姓孔的呢?悄無聲息的溜了?”
如果不是同孔銳文相約,顧天澤不會來胡節,也不會遇見她。
王芷瑤不願意讓旁人知曉今日的事兒,顧天澤必須得想辦法封住孔銳文的口……别看孔銳文外表溫潤如玉,是一位守禮的謙謙君子,然他坑起人來也是不眨眼的。
不給孔銳文十足的警告,等到他見到王芷瑤,曉得王芷瑤的身份,孔銳文許是會做點什麽。
“孔公子不敢出門太久,在主子投壺後,便被老仆保護着離去,并說,等有空再同主子相聚。”
這麽說,孔銳文不曉得他同王芷瑤一起‘喝醉’的事兒?
顧天澤心底湧起一分的竊喜,果然隻是他們兩個之間的秘密,“你去給他傳話,若是我在外面聽見一絲一毫關于投壺的事兒,我便将他那屋子寶貝都燒了,讓他一年四季都用不了扇子!”
主子的命令雖然古怪,但跪在雪地上的人恭敬的應了。
也許主子是不想讓别人知曉輸給一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小公子’,雖然隻是遊戲,然主子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輸給過任何人,任何事上都沒輸過!
煙火燃放已經接近尾聲,顧天澤策馬揚鞭通過官道返回皇宮。
即便宮門上鎖也擋不住顧天澤,皇上特許他可在落鎖後,扣阙入宮。
在皇宮中,有他專門的住所,同尚未大婚居住在皇宮的皇子住處不大一樣,因爲他的住址離着乾元帝經常留宿的乾清宮最近。
有時他就住在乾清宮的偏殿,除了乾元帝招幸有品級的妃嫔他不便跟随,其餘時候,他幾乎被乾元帝‘随身攜帶’。
最近幾年,乾元帝對年輕貌美的低等貴人格外偏愛,經常在承恩殿翻牌子傳人侍寝,去**主位娘娘的宮裏較少,因此在承恩殿裏他也有單獨的住所,甚至乾元帝‘玩笑’的給他指了兩位宮女侍寝……
當時他就惱了,連夜出宮,整整一個月沒在乾元帝面前出現,那年他十三歲。
後來還是乾元帝保證再也不‘胡鬧’,顧天澤才重新入宮伴駕。
乾元帝私底下對皇後嘀咕過,‘不能讓阿澤身邊空着,總不能讓他沒有女子侍寝吧。’
自此以後,乾元帝到是不安排宮女給他侍寝了,但是隔三差五就賞賜貌美婢女給顧天澤。
今年開春舉辦的名門貴女雲集的簪花宴上,經常可以見到顧天澤的身影,不過他一般很少說話,隻留給衆多閨秀一個冷漠,孤傲的印象。
因此乾元帝更爲擔心顧天澤會孤獨終老,想不明什麽樣的女子能讓顧天澤動容。
顧天澤入宮後先換下了一身便裝,随口問道:“陛下呢?”
“回顧大人,陛下在乾清宮處理奏折。”
伺候他更衣的宮女含着謙卑的微笑,福身道:“皇後娘娘讓人傳話過來,請您去坤甯宮。”
“姑姑有事?”
“進貢的貢品到了,娘娘想看看您喜歡哪一樣。”
顧天澤眸色略顯得暗淡,喜歡哪一樣?自己爲何要去搶‘寵妃’喜歡的東西?
“您是去乾清宮,還是坤甯宮?”宮女壯着膽子問道,“皇後娘娘說是有幾日沒見您了……”
“坤甯宮。”
顧天澤對着鏡子整了整衣領,鏡子裏的富貴公子驕縱且神采飛揚,那人就是他,被乾元帝和顧皇後寵到極緻的顧三少!
“知會陛下一聲,我去看望姑姑。”
“喏。”
……
宮女收斂顧天澤換下的衣物時,藏在袖口的面具滾落下來,被醜陋粗糙的面具吓了一跳,顧大人怎麽會帶這樣簡單粗糙的面具?
“等等。”
阿四從外面慌忙跑進門來,一把搶過面具,見面具安然無恙,長長出了一口氣,對發愣的宮女道:“這可是少爺的寶貝,你碰不得的。”
……
顧皇後說不上風華絕代,然也是一位眉目大氣英挺的美人,同乾元帝的寵妃相比,皇後不僅氣質端莊貴重,而且身上多了幾分殺伐果斷的英氣。
她在顧天澤面前總會收斂起一身的尊貴,憐惜着從小長在皇宮的侄子,有時候仿佛想從侄子身上找到早逝太子的影子:“阿澤,你這麽晚去哪了?”
顧天澤端着自己‘最喜歡’的香茗慢慢的品着,擡眼看了一眼顧皇後,“出門轉轉。”
“外面龍蛇混雜,你得多當心。”
“我若出了事兒,國朝哪還能被稱爲太平盛世?我若被誰打了,姑父的面子往哪擺?”
顧天澤不在意的放下了茶盞,主動提起了正題:“那些是送進宮的貢品?”
顧皇後顯然很習慣顧天澤的‘傲氣’,便是對她,顧天澤也是率性而行,誰讓皇上寵着他呢?
“陛下的意思,讓我分派給宮妃和近枝親貴。”
一對貓眼般清澈透明的碧玺耳環在衆多貢品中吸引了他的目光……好像她那雙漂亮倔強的眸子,顧天澤拿起那對耳環,本是墨綠的耳環在他手中變了顔色。
越來越像她了,總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無論是像肥松鼠一樣在楓華谷玉山上跳來跳去,還是‘陷害’他後的偷笑愉悅,或者像今晚潇灑肆意背詩說書,還或在他面前哭訴委屈……她總是不同的。
“這對耳環據說能變出七種顔色,佩戴的人會受到神佛的護持……”
顧皇後看了一眼侄子手中的耳環,沒想到侄子會選了女子佩戴的耳環。
七種顔色?最配善變的她.
顧天澤轉身對顧皇後道:“我要了。”
“阿澤,這對耳環……”顧皇後輕聲說道:“皇上打算賞給莞嫔,姑姑再幫你選别的可好?”
“不敢讓姑姑爲難,我會親自同陛下說,若是莞嫔娘娘不滿……姑姑可以讓她來尋我的錯處。”
顧天澤直接将耳環放到了盒子裏,塞進了自己的袖口,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劍身姿卓然的站立在顧皇後面前,這不也是姑姑想要的結果麽.
顧皇後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還是姑姑幫你打發了莞嫔罷,不過阿澤,這對耳環,你可要慎重處置,送給你最想給的人,姑姑一直曉得你不是不懂情愛的人……陛下本不用爲你擔心的。”
“阿澤的事兒,有哪件朕不操心?”
乾元帝一襲皇帝常服,笑呵呵的走進坤甯宮,見到顧天澤笑容更濃,“你小子!”
他擡手給了顧天澤肩膀一巴掌,坐下後笑道:“跟朕老實交代,你讓人放煙火是打算讨好哪位閨秀?”
顧天澤做出的出格事可不是一件二件,乾元帝雖有期盼但也隻是随口一問。
“無聊罷了。”顧天澤淡淡的回道。
乾元帝看不出他的異樣,轉而對皇後無奈的笑道:“朕又白高興一場,以爲他開竅了,結果……還是一根木頭,不解風情,不曉都憐花惜玉這點,一點都不像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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