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巨大的身體,被濃濃的怨霧鎖住掙紮着站起來的時候,整個城池都仿佛變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青色的光芒,在這巨大的身體面前,是如此的狹小、卑微。
這就好像是鬼王最後的善意和良心,在這無無窮無盡的惡意面前,如此的渺小,不起眼。
楚河站在狂怒的陰風之中,張口對着那正在站起身來的鬼王大喊:“唐大人!放過大家,放過這滿城的百姓,也放過自己吧!”
“仔細想想,這些百姓又知道什麽?他們不過是被蒙蔽了罷了。有人拿着萬民書,讓他們按手印,他們又怎麽知道,這萬民書上寫着的,是請命殺你?”
這雖然隻是楚河的推斷,但是卻并非沒有來由,而是一種合理的揣測。
古時讀書認字的人可沒有幾個,五兩銀子擺在眼前,加上一定的羊群效應,想要蒙騙百姓簽字畫押,不要太過簡單。
至于那些識文斷字之輩,大多爲城中的富戶,平日裏違法亂紀、欺壓百姓的就是他們,隻怕沒有人比他們更想要唐大人死了。
即便是極少數的有識之人,發現了真相又能如何?
畢竟孤掌難鳴。
這本身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陰謀,卻在青天白日之下進行,正是利用了天高皇帝遠,正是利用了百姓的無知與貪圖眼前利益。
雷鳴之聲滾滾而來,陰雲咆哮,就要折斷青光,那青雲路劃開的一道卑微的裂縫,也在這滾滾的陰雲顫抖之下,忽閃忽現,随時會破碎消散。
“怎麽辦?老鐵!你這口遁技巧不行啊!完全沒有get到要點啊!”瘋人餘看着楚河,見局面越來越不妙,卻依舊有心情嘲笑道。
“你行你上!”楚河氣沉丹田,紮穩了腳步,然後一把抓住差點摔倒的米米姐。至于江小白、李俞洋等人早已在整個城池的颠簸之中滾成一團。
瘋人餘哈哈一笑,跌跌撞撞的走着,然後指着那巨大的陰影叫喚道:“喂!鬼王!其實你沒有你自己說的那麽高尚吧!”
“你說你不争名利,若果真如此,爲何還有青雲路?你之所以會恨,是因爲你的理想和抱負都得不到施展,你苦心追求的清譽,也毀于一旦吧!”
“你自己并不完美,也有缺陷,憑什麽要求别人做到不犯錯?”
“古人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枉讀了聖賢書,卻将自己的不甘與憤怒,強行轉移到一群無知且無辜的老百姓身上,何其不智?”
黑暗中,傳來咆哮一聲:“膽大妄爲之輩,也敢評論我的功過?”
瘋人餘冷笑道:“爲何不敢?莫非你唐大人做了這麽多年的鬼王,就變得獨斷專橫,連讓旁人說句話的權利都要剝奪了嗎?”
“你戲弄天下人,用殺戮來取悅自己,玩弄人心于鼓掌,卻要将這一切的罪名,嫁禍給刑大。”
“不過!刑大确實該死,他背信棄義,他恩将仇報。但是你又好到哪裏去了?刑大是臭名昭著的鬼王,而你卻在他的反襯下,掩蓋了昔日的罪行,成爲了一代清官。”
“你是清官嗎?或許當年是的,但是當你收走這一城百姓性命的時候,就不是了!你隻是鬼王,是魔頭,是罪業熏心的孤魂野鬼。”
瘋人餘絲毫不怕死,嘴裏滔滔不絕的叫罵着。
楚河攬着米米姐卻遠遠的離開瘋人餘,然後給江小白等人做手勢,讓他們也都躲開一些。
瘋人餘的口遁技巧,說穿了就是用尖銳刻薄的語言,刺激鬼王。
讓鬼王心中的那點殘餘的教條起到最後的作用。
無論今日之鬼王多麽兇殘,他畢竟是昔日的唐大人演變而來,所謂君子欺以其方,正是如此。
這個道理楚河并非不懂,隻是他更懂得懼怕和敬畏。
鬼王現在即便是被怨氣濃霧鎖住,無法完全發揮其威能,想要弄死他依舊不會比捏死一隻螞蟻更加費力許多。
如此尖銳、刻薄的話,或許能夠起到作用,但是也有很大的可能激怒鬼王,所以這個險就讓瘋人餘這個不知恐懼爲何物的人去冒吧!
或許是瘋人餘的嘴炮真的起到了作用,鬼王漸漸的收斂起來,高空之上依舊悶雷滾滾,但是那一道淡淡的青光始終都在。
眼看着裹着鬼王頭顱的包裹,就要順着青光,飛出陰雲。
那渾身冒火的刑大卻突然清醒過來,發了瘋似的朝着青光撲來,這一次他的魂體似乎正在抽離出一道道的黑煙,徹底的變得虛幻。
“怎麽回事?鬼王難道不是被說服了嗎?”王端小聲道,卻不敢在阻止刑大靠近。如果這代表着鬼王的意願,再阻止就是與鬼王正面爲敵,誰都不敢。
楚河腦中念頭急閃,一瞬間便抽出米米姐腰間的鋼刀,直接就朝着刑大撲去。
“大家注意!這不是鬼王在操控,他就是刑大!他醒了!”
不錯!既然鬼王沒有阻止自己的頭顱飛出陰雲,那就絕不會在多此一舉的操控刑大來阻止。
這隻是一個簡單的反向逆推,大家都能反應過來,隻是反應的時間各有長短。
若是反應慢了,大錯已成,一切皆晚。
楚河一刀斬在刑大身上,這一次楚河的刀鋒毫無阻礙的劃過了刑大的鬼體。連帶着刑大發出一聲痛苦的厲吼之聲。
“傷到了!鬼王的力量沒有庇佑他,他現在隻是一個尋常的厲鬼而已。”楚河高聲喊道。
暗中已經将一道破邪咒加持在了手中的長刀之上。
又是一刀斬出,刑大的一截鬼軀被直接砍斷。
雖然很快失去的部分又長了出來,但是身形卻更加的虛幻。
“刑大!你爲何要阻止唐大人再上青雲路,得到解脫?”楚河冷聲質問。
那熊熊燃燒的火焰中,刑大的鬼體不斷的流逝着陰煞之氣。
“我不甘心!他折磨了我這麽多年,他殺了那麽多的人,憑什麽他還能擁有這麽多?憑什麽他還可以操控我們?我不能放他走!”
楚河聞言,冷哼一聲,腳下一轉,一刀直刺刑大的心口:“爲什麽?因爲這是你們欠他的!”
“誰都可以質問他,唯獨你刑大,沒有這個資格!我若是他,你敢背叛,定會折磨的你比現在凄慘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楚河的聲音冷冽無比,帶着一種煞氣。
或許鬼王曾經是無辜的,或許滿城的百姓,也能以無知一詞加以掩蓋。但是唯有這刑大,萬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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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