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兄!現在!”
說時遲,那時快,安慶和隻覺頭頂光線一暗,急忙仰頭去看,卻見白煜身影早已騰空而起,
“逆賊!吃本少爺一指!”
安慶和急忙想挺戟格擋,卻不料被燕鋒長刀卡住,想要躲閃,卻被秦威攔腰抱住,左右進退不得,下一刻,安慶和隻覺頭頂一頓,眼前一白,腦子一陣蜂鳴,随即便意識全無,暈了過去。
白煜見一擊得手,心中欣喜,卻不料手足無力,身形不穩,随即重重的坐倒在地,頓時便摔得龇牙咧嘴,掙紮着爬起身來,将嘴角鮮血一抹,忍不住大笑了數聲“本少爺真是太威武了,哈哈哈哈”。
秦威燕鋒白煜三人合力,終于擒下此賊,眼見此賊昏死,秦威此時早已是氣力全無随即,癱軟在地。卻見燕鋒橫起長刀,對着安慶和脖子重重砍下,一顆血淋淋的人頭便提在了手中。
遠處叛軍如潮水般湧向睢陽城,燕鋒随即将手中頭顱高高舉起,想要大喊,卻隻覺喉間劇痛,發聲不得,白煜見狀,随即抓過安慶和頭顱,一沖而起,在半空中運起殘餘的内力,凝聚喉間,對着正疾奔而來的叛軍大喝道:
“賊首已伏誅!再敢上前者,格殺勿論!”
“殿下!”殘餘的銀铠騎兵見安慶和竟然被殺,當即亂成一團,玄甲營兵士趁機沖上前去,手舞長刀,專挑護甲不及之處,脖頸,面門,下盤,重重劈刺,銀铠騎兵由于身着重铠長槊,在混亂之中竟無法施展開來,玄甲營見燕鋒殺了敵酋,更是戰意驟燃,一時間,直殺的鮮血四濺,天昏地暗,轉眼間,又是數百銀铠騎兵被砍殺而死,玄甲營人人渾身沾滿血漿,手中長刀更是早已成暗紅,剩餘的銀铠騎兵見這些唐兵竟如此悍勇,最爲倚重的铠甲竟然絲毫沒有用處,反而成了限制他們動作的累贅,此時見鄭王身死,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快撤”,這一亂更是一發不可收拾,衆軍戰意皆無,紛紛丢盔棄甲,向後逃竄,哪裏還有一點親王衛隊的模樣。
睢陽城中的千餘步兵,此刻也手持盾牌,喊殺着沖出,将秦威白煜二人團團圍護起來,燕鋒卻早已提刀縱馬,追殺那銀铠騎兵而去。
李小二引着大軍正撲至睢陽城下,卻遠遠見到安慶和被殺,其三千鐵甲也是潰不成軍,
眼見城中唐兵不斷湧出,不時有流矢射中前排的兵卒,他一個小厮哪裏見到過戰場血腥,此刻早已吓得六神無主,雙腿戰戰,俯身在馬上,哆哆嗦嗦不敢朝前看,衆将軍本要救下鄭王立下頭功,卻不料沖到半道,鄭王已死,想起之前的戰事,當即紛紛惜命畏戰,不肯令兵卒上前,更兼主帥沒有任何命令發出,一時間,本來氣勢洶洶前來攻城的叛軍頓時慢了下來,前排呐喊狂奔的兵卒忽然發覺背後腳步聲漸弱,忙回頭看去,發現身後的士兵早已站住腳步,止步不前了。
張巡見叛軍如此,當即抓住機會,命城中僅有的精騎全部出戰,一番沖殺過後,斬敵五千,破敵上萬。這前前後後不過三千多的睢陽守軍,餓的苟延殘活際,竟在一天之内連續擊退兩次叛軍的沖鋒,讓反賊安慶和殒命城下,更俘獲戰馬兵械無數,直殺得叛軍後退十裏,方才罷休,此一役日後也傳爲一段佳話。
……
秦威隻覺自己仿佛被架在烈火燒燒灼一般,後背重傷處更是疼痛難忍,迷糊中隻記得自己被睢陽守軍七手八腳的擡入了城,再後來便直接昏迷過去,什麽都不記得了。“呃!”秦威隻覺頭頂猛地一陣酥麻,随後身周的陣痛頓時減輕了不少,随即身上的各處要穴均是微微一涼,顯然是有人在用手指觸碰自己的身軀。陣陣刺癢,秦威腦海瞬間清明了不少,正想睜開眼睛,卻隻覺眼皮異常沉重,四肢也如灌了鉛一般,舉之不動。正欲強行用力,卻聽見耳邊傳來一陣熟悉的低喝
“别動,現在沒藥了,隻能用銀針幫你暫時緩解陣痛,舒緩經絡,亂動你下半輩子就真瘸了”
竟是曉曉的聲音。
聽着曉曉聲音中似有隐隐擔憂,秦威心中不知爲何,覺得一陣松快,忽然聽到一旁有重物墜地之聲,接着竟是白煜的聲音
“燕弟的葫蘆,還真是沉重,嗯?秦兄醒啦?”
這重物竟是川寶的葫蘆,想到川寶,秦威心中又是悲恸萬分,眼睛雖然閉着,卻仍然有幾滴液體從眼角悄然滑落,秦威用力張開嘴,喃喃道:“白…兄,多謝…”。
豈料,秦威還未說完,卻被白煜打斷了話“秦兄,好好養傷,好去爲燕弟報仇”
“我已聽曉曉姑娘說了事情經過,殺害燕弟的,是叛軍中的奚族!秦兄快點養好傷,你我兄弟去将那奚族賊衆全都殺了,告慰燕弟天靈。”
“他現在能不能站起來還是問題,還想報仇?”曉曉在一旁捏着數支銀針,面無表情的說道。捏住銀針的手指卻微微顫抖起來。
“我…會的”迷蒙中,秦威喃喃道。
……
入夜,敗逃的叛軍已各自歸營,就連安慶和的銀铠親衛也重新聚攏,一同返回了武壬行和尹子奇所在的駐軍大營
“咣當”一聲,武壬行手中的酒樽被打翻,滿樽美酒被碰撒一地,隻見中軍大帳之中,正杵着幾個将軍模樣的銀铠之人,領頭一人一把将武壬行奉上的酒樽打飛,旋即拔出腰間長劍,定定的指着蜷縮在帳中一角,不斷打着哆嗦的李小二,武壬行見狀,雙眼微眯,盯着面前幾人,也不見怪,卻是微微拱手道:
“是老夫無能,還請将軍暫且息怒,容老臣商議個對策”
這幾個身着銀铠之人,赫然便是安慶和的舊部将領,他們此行的目的,便是要給自己的失職找個替罪羊,尹子奇戰場畏敵,進軍遲緩,令他們損失慘重,替死鬼自然就落到了這個“尹子奇”身上,當然,這個目的不足爲外人道。
“嚴相休要攔我等!此子畏戰,緻使殿下命喪敵手,今日我等必須将此子頭顱斬下,以祭奠殿下在天之靈!”身後幾人聞言,也跟着此人拔出腰間佩劍,竟有人大膽的指向了武壬行。
“将軍,此話差矣,明明是鄭王貪功冒進,你們護衛不周,各位如此刁難尹将軍,莫非是想爲你們自己找個替死鬼不成?”
武壬行眼含笑意,嘴中之言卻是有如一把利刃,毫不留情的将幾人心思拆穿。領頭的銀铠将軍見心思被看破,當即惱羞,大喝道:“嚴莊!你與尹子奇二人不僅未建尺寸之功,如今更害的殿下命喪此地,我等定将你二人的失職禀告陛下,到時候看陛下如何将你二人碎屍萬段,走!”銀铠将軍長劍一挑,便要收入鞘中,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劍鋒竟從武壬行面前數毫之處劃過,幾縷灰發飄落,武壬行眼中卻是笑意更盛了。
“将軍好劍法,看來,老夫想要活命,隻得将諸位留下了”武壬行面帶微笑,嘴中的話卻是讓在場的人心中一凜,衆人随即轉身,紛紛拔出鞘中配劍,警惕的看向武壬行。
“留下?嚴莊,你好大的口氣,這次我等雖敗,可是帳外仍有千餘騎嚴陣以待,我若有個三長兩短,你也别想活命!”
“哦?是麽?”武壬行冷笑一聲,眼中精光一閃,銀铠之人隻覺身周一陣輕風拂過,武壬行身形似乎是晃動了一下,待到他定睛看時,身後卻突然一陣異響,他猛然回頭看,卻見身後的幾人,不知何時,竟隻剩下了身軀,脖子以上的頭顱,早已滾落在地,這異響,便是幾人頭顱墜地之聲。
“嚴莊!你敢殺我!”銀铠将軍頓時驚慌失措,倒退數步,卻被一個頭顱絆倒,眼見武壬行提劍靠近,急忙大吼道“我爹是護國将軍陸謙,你敢殺我,你就死定了!”
“你爹算個什麽東西,老夫叱咤風雲的時候,隻怕你爹還不知在何處呢,老夫現在就教你一個做人的道理,下輩子好好記着”武壬行說完,随即手中細劍輕輕一劃,細劍悄無聲息的從銀铠将軍喉間劃過。
“你…竟…”銀铠将軍這句話尚未說完,卻隻覺得喉間再也用不上力氣,下一刻,腦海便一片空白了。
見屋内原本氣勢洶洶的幾人瞬間被武壬行悄無聲息的去了性命,此刻武壬行的身影被營内火把映的宛若兇神,吓得李小二立馬連爬帶滾到了武壬行身前
“謝丞相救命!謝丞相救命!”當下重重拜倒,武壬行隻是撚着胡須,盯着一絲血迹也不曾沾染的細劍,喃喃自語道:“老夫是救自己,你若是被殺了,此次征南大軍也就解散了,睢陽攻不下,老夫一樣罪責難逃,起來,看看你的樣子!”
李小二連忙爬起,整了整衣甲容貌,便聽到武壬行繼續說道:“想必外面的也處理的差不多了,跟我來吧”随即便自顧自的走出帳篷,李小二小心翼翼的跟在武壬行身後,一撩帳幔,眼前的情形卻是說不出的詭異。
隻見,列陣于帳外的千餘銀铠騎兵,全部低頭颔首,手中長槊直直的杵在地上,端坐在馬上沉默無言。暗淡的月色下,李小二隻覺這些騎兵胸前,似乎沾染了些許葡萄美酒,映照出妖豔的紅色,李小二正欲上前查看,忽然間,本端坐在馬上的銀铠騎兵,竟嘩啦啦盡數摔落下馬,所有馬背上均有一團化不開的黑色,李小二趁着月色定睛一看,駭然發現,這些黑團,竟是活生生的人,隻是這些人嘴中人人叼着一柄鋒利的無柄刀刃,刀刃上,也閃爍這猩紅的顔色。
“我的人,終于到了”武壬行見所有銀铠騎兵已盡數墜馬,已知是手下人幹活極爲利索,當即桀桀一笑,李小二頓時覺得脊背發冷,毛骨悚然。
黑影中,随即躍出四人,悄無生息的跪倒在武壬行面前,将口中刀刃收于掌中,低聲齊道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拜見丞相。”
“嗯,很好,老夫要的東西帶來了嗎?”武壬行似是極爲滿意,輕撚胡須,接着笑道
“啓禀丞相,您要的東西已經帶到,請丞相驗看。”
四人中,青龍從懷中掏出一精巧木匣,小心翼翼的遞到武壬行面前
“很好,很好”武壬行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似有一絲急切的接過木盒,小心翼翼的揭開封皮。
突然,青龍懷中寒光一閃,顯出一柄匕首,直直的刺向武壬行。
武壬行似乎根本未曾料到,自己培育出來的殺手,竟然會突然襲擊自己,隻聽“噗”的一聲,匕首自武壬行胸口刺入,鋒利的刀鋒瞬間洞穿武壬行的身體,從後背透出,這一瞬之發生在轉瞬之間,一旁的李小二卻早已驚呆了。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